，我的庸常岁月

2002，于我来说，极为庸常。

之所以要将即将过去的马年称之为庸常岁月，除了不能象以前那样脱了鞋子可以在水里从容地玩耍以外，它和我二十多年来所有经历过的其它年没有多大区别。话说回来，再为庸常，也有纪念的价值，毕竟一个人的一生中，象2002年这样的岁月，只有一个。

中央电视台“同一首歌”一直是我和先生比较喜欢的栏目。镜头轻轻一转，流行那曲老歌的年代就在眼前了。看八十年代唱《牵手》的苏芮，还有一些曾经很是青春的脸庞，她们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很娟秀的，歌还是那曲老歌……先生窝在沙发里发了句深深的感慨。那时候我们还在上初中吧，我说。老歌可以翻唱，而岁月不能倒流。2002年之后，只能是2003年，而不会是2001年。

庸常并不代表没有收获。2002，这一年的秋天，殷实而富有传奇。鲜花、掌声、鞭炮、礼花。那一天，在众多亲朋好友的注目下，先生张开双臂向我走来，轻轻地，他将我抱起。他的臂膀温暖而有力。我们牵手处，是一条红红的地毯。红地毯在脚下延伸，我们的步子，每一步执着而坚定。先生的头微仰着，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激动。10月4日，是庸常岁月里值得我和先生两个人共同纪念的一天。

我喜欢倒叙的文字。正如这段文字的开始。我喜欢平实的人和平实的感情，正如我和我的先生。

一年里有多少个节日，就可能有多少个故事。两双漂泊的脚印，和着和谐的节拍，在2002这个庸常的岁月里，终于在大西北这块悲壮的土地上汇拢。“这样曲径，只能偶然碰着，哪里能够轻易找到呢？”这样曲径的，是我和我的先生。其实人的一生都在漂泊。一飘，就飘到了这年的金秋十月。明天就是2003年元旦了，还是听我从圣诞节说起吧。

圣诞夜，如潮的大街。我和先生在路旁不远的地方，站着。看小年轻们相拥吻着从身边走过。先生从背后伸出双手，捂在我的脸上，然后暖我冻的发红的鼻子。我听见我的耳边，是他在唱一首凄美的英文歌：“当有一天，我已年老不爱梦幻，你的爱情仍停留我心间。”

十月份，缘为媒，书为证。我和先生牵手，踏上了红红的地毯。那个季节的多数夜晚，天上的月亮极好。在中国的传说里，月圆之下该是心想事成之时。

五一，我们去了法门寺。被誉为“华夏第一大佛，文化宝库及遗产”的东方佛都，在驰名中外的法门寺唐高僧塔林丛中。有三宫四院五门。宫内宏伟的步云桥，宽敞迷人的朝拜路，千古奇特塔林亭台，活灵活现的万佛厅，使朝观者留恋往返。和先生共睹了佛指舍利。佛的氤氲就像空气，进入佛门，固然不必说那闪着佛光的真佛指舍利，单注视那些虔诚地一丝不苟地做着等身长拜口中念念有词的信徒，我就不能不被感动。我想是与我和先生一同站在这种回味社会，众善奉行，了脱生死，即可成佛的地方有缘故吧。佛门之净，是因为其人心清净，正所谓宁静以致远吧。

从法门寺回来，我得到了一个词，清亮透彻。听上去倒象是一个解释，一个可以用来形容先生眼神的词。清亮透彻。他有独属于他的资质和魅力。这让我在后来彼此相处的岁月里，总是痴迷他和他清亮透彻的眼神。

春节，我们去了东北。一个寒冷却充满温情的城市。终于到了，几天来白日谈着、夜里梦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到东北这样冷的城市。虽然仅仅住了三两天吧，我非常确切地感觉到，这并非在旅行，而是重返自己的家园。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激动过了。刚踏入家门，就被厨房里袅袅飘来的香气和嘘寒问暖的问候热情地包围了。我痴痴地站着，享受着。“孩子，回来了，这就是你的家。”听上去，倒像是母亲在对女儿说话。但我明明是在远离家乡的地方。这里，是先生的家。说话的，是我的婆婆。

时间川流不息。上一个春节，离开东北的时候，我们说好过年再回来的。结果，一转眼就到了。

“春节快到了，回家过年吧？”公公婆婆的电话打来时，庸常的岁月里，我和先生正愁着在哪儿过年呢。我想这就足够了。被那么一拨人所牵挂是我们的福。曾经那一刻我们被彼此深深地吸引着，信任着，感动着，这是我们的缘份。我们命中注定在那里相遇。

为此，我时常在心里惦念着2002年走进的那个寒冷却充满温情的城市。

（原载于2003年1月14日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