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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庸常化的人

时间:2022-05-1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一、在时光消耗中变得庸常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在提出文化工业理论雏形的时候,就暗含了标准化的文化生产方式会造成文化的扁平化、文化水平的普遍降低等后果。在标准化、商品化的要求下,传媒艺术必然需要放低精神水准,以适应更大规模的个体接受者。

一、在时光消耗中变得庸常

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在提出文化工业理论雏形的时候,就暗含了标准化的文化生产方式会造成文化的扁平化、文化水平的普遍降低等后果。传媒艺术日复一日地被大量而琐碎地生产出来,让艺术接受者在时光消耗中变得庸常。

在标准化、商品化的要求下,传媒艺术必然需要放低精神水准,以适应更大规模的个体接受者。而异化了的个体,物质生活可能日渐丰富,但精神却可能日渐空虚。他们对现实不满,却没有话语权和支配力,于是便开始寻找人类最广泛的普遍兴趣,以那些最原始、最本能的兴趣来麻醉自己,如猎奇心理、求异心理、求快心理等,并要求传媒艺术对这些兴趣和心理不断地进行满足。

本该用来深入思考与观察的时间,被上述恶性循环所占据。例如我们对电视的反思:电视一方面剥夺了人们阅读荷马、聆听贝多芬的时间,另一方面又以大量浅薄、庸俗、无聊的货色,充塞人们的精神世界。有人干脆把电视节目称为“美味垃圾”,将电视机讥为“笨蛋机”。法兰克福学派早就指出,貌似轻松愉悦的大众文化其实是异化劳动的延伸,因为它同样以机械性的节奏(如流行音乐)和标准化的模式(如畅销书、系列剧)榨取人的生命,耗费人的时光,窒息人的个性。电视之平庸还不在其电视节目内容,而在于它的强大诱惑力形成常人难以突破的屏障,从而隔绝了人对崇高与神圣的追求,对自然和人生的体悟。[10]

阿多尔诺对电影曾提出严厉批评,因为观看者的注意力过于被电影吸引了,电影不给观看者以想象的空间。观看者与观看对象之间没有了“批判距离”,想象的空间也就缺失了。[11]德国心理学家、美学家鲁道夫·爱因汉姆也提醒到:“我们一方面使心目中世界的形象远比过去完整和准确,而另一方面却又限制了语言和文字的活动领域,从而也限制了思想的活动领域。我们所掌握的直接经验的工具越完备,我们就越容易陷入一种危险的错觉,即以为看到就等于知道和理解。”“到了只要用手一指就能沟通心灵的时候,嘴就变得沉默起来,写字的手会停止不动,而心智就会萎缩。”[12]

此外,关于庸常的原因,除了传媒艺术以降低精神品级的内容消耗我们的时光外,还有一些其他因素。

如前所述,传媒艺术不是用来“膜拜”的,而是用以“展示”的;对传媒艺术的欣赏并非经历一种特殊而庄重的仪式,而是日常生活中触手可及的活动。在传媒艺术时代成长的人们,特别是在电视与网络时代成长的人们,由于成长中大量而密集地受到传媒艺术的影响,甚至传媒艺术成为影响他们成长的最重要因素,他们往往呈现以下特点:(1)不似“庄严”的传统艺术,传媒艺术骨子里给人非仪式化的平等对话感,这使人们从小便天然地认为平等与对话是人类社会的常态秩序。如此,往好了说会使民主的概念从小便深入人心;但往坏了说,也会造成人们“不知敬畏”的心理,当一切都是无层级的平等,那么一切也就是相对的了,一切也都可以走向狂欢。当众声都可以喧哗,众声不再公认什么、敬畏什么,那么大家很可能一齐走向平庸。在网络新媒体时代对新一代的培养中,这一问题更为明显。

(2)如果印刷物阅读培养了人类线性的理性和抽象思维,那么传媒艺术跳跃的画面观看则培养了人类非线性的感性和具象思维。新媒体观看环境中,连传统电影、电视“线性播放”这最后一块理性之帷都被扯掉了。观看者可以任意改变传媒艺术作品的播放顺序,任意进行片段式点播。这种传媒艺术体验,在新新人类的成长中必然同样会投下深远的影子,往好了说会提高人们的想象力,坚定人们对自由的追求;往坏了说,也会导致人们无逻辑的碎片化思维,并因放弃了对整饬思考的追寻而走向平庸。

二、不辨本质、价值和意义

如果说传媒艺术使人在时光消耗中变得庸常只是一种现象,那么这种现象的最终结果,也即庸常的具体所指,便是不辨本质、价值和意义。

正如费尔巴哈所反思的那样,现代社会“重影像而轻实在,重副本而轻原件,重表现而轻现实,重外表而轻本质”。[13]传媒艺术建构的现实俨然代替了客观物质世界,传媒艺术提供的快乐俨然是人们最大的追求,这容易让人们庸常地只乐于、安于沉醉在声画表象的流变之中,只迷恋于传媒艺术所仿的“真实”之中,皈依现行的、被模仿的物质世界体系之内,渐失跳出体系进行宏大批判的意识,较少地将思考的落脚点放在意义与总价值上,并缺少辨认历史的否定性。这会导致人们丧失辨别本质领域的能力,不辨世界的价值和意义。

这一问题在数字新媒体艺术时代,特别是未来虚拟现实、混合现实、增强现实时代更值得警惕。传统艺术作品,包括传统传媒艺术作品“通过表现人与现实之间的审美关系,旨在达成主观的合目的性与客观的合规律性的统一”,而数字媒介所创造的艺术自由是“基于虚拟世界的自由,并不是对必然性规律的意义体认。因而这种学理原点的回归更多是技术所赋予的,而非意义所赋予的。在此,值得我们警觉的是……当人们把现象当作本质,就会失去探索世界本质的动力”。[14]

此外,传媒艺术时代是一个视觉的时代,这个时代注重视觉的刺激与美观,无论是对传媒艺术作品,还是对人的身体本身都是如此,[15]这也是造成艺术接受者放弃追求深度的重要原因。传媒艺术族群诞生的时间已不短,这个时间长得大概足以将人类培养成视觉主导思维与判断的物种。比如在思维与判断时,往往下意识地首先注重外在、身体与形象,对“好看”的东西天然地抱有宽容之心,不再深究,不再投射到其他的什么问题或领域。视觉社会中“视觉”俨然成为全民信仰的“宗教”。

总之,如今表象比内在更容易被普遍接受,速度比精度更容易得到赞许,人们知道得越来越多,而理解得越来越少,直至成为马尔库塞所说的“单面人”,丧失反驳社会、探求根本的能力。马尔库塞在1968年出版的《单面人》中曾提出这样的观点:文化工业让人沉浸在商品拜物教里,沉浸在文化工业生产出的程式化的消费产品中,个人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都为商品拜物教所支配,忘却了自己真正的自由需要,从而丧失了对现状的判断力、批判力,丧失了人的否定性、超越性,逐渐成为单一维度人,不再想象或追求与现实生活不同的另一种生活。[16]可见,人们不辨本质、价值和意义的恶果,是由政治、经济、社会、文化、艺术共同作用的结果。

“人类社会的历史似乎总是受制于两种基本的冲动:一是风风火火走向世界的物质性渴望,即尼采所说的‘酒神精神’;一是清清爽爽走向内心的精神性追寻,即尼采所说的‘日神精神’。这两种冲动代表着两种基本的人生哲学或人生观:走向世界,故追求成功;走向内心,故期望超越。”[17]如果说在传媒艺术的培养下,当下人越来越多地以“酒神精神”心态安守于传媒艺术所“给予”的物质性世界,安守于对世界的物质性渴望,迷恋现世与事功,那么,我们对“日神精神”的声声呼唤便需要越发急促。人类社会的发展永远都不会放弃对跳出现世、追寻精神、走向超越、考察本质的敬畏。

当然,造成人类上述问题的原因,不仅有艺术与文化的原因,自然科学的发展也是重要推手。科技发展给人们带来的兴奋,以及科技发展给人们带来的创伤,都曾经充分地展示在人类面前,它们合力将人类千百年来对宗教和神灵的信仰体系打破,却又无力建立新的信仰体系。此时人类特别容易产生怀疑一切的不可知论,而陷入怀疑一切的不可知论时间久了,又容易走向对世界的厌倦、对探求的放弃,停留在一种慵懒的精神状态,停留在扁平的消费、娱乐之中,挥别本质、价值与意义。这也是后现代社会氛围塑成的一个重要来源。

令人尴尬的是,在传媒艺术符号包裹之下的人类,往往会产生一种无力感,即无论是被均一化、甘于平庸、甘于陷入虚假的欲望满足之中,还是如许多文化研究学派学者相信的那样去抵抗,似乎都难以摆脱被传媒艺术符号支配的命运,也就无法摆脱这种支配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本章的目的不是反思与批判,而是通过批判来警醒,同时去思考理想状态应该是什么样的。如果仅仅是为了批判而批判,可能也会让我们醒来,但醒来之后,依然无路可走。

我们在从艺术和文化角度对传媒艺术进行反思之后,也需要看到在人类历史的发展过程中,每一个文化艺术时代都只是历史发展的一个阶段。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贡献,每个时代也都有每个时代的困境;困境或许可怕,但总有后一个时代的发展来对前一个时代的困境进行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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