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才上小学

9岁才上小学

童年，在日本鬼子侵略中国的民族灾难中度过。动荡的岁月中，父亲教我念念古书，快到9岁了，我一点科技知识也没有。家中有个座钟，上面是罗马数字，我什么也看不懂，弄不清时、分、秒。只知道，太阳出山，是早上；太阳当顶，是正午；太阳落山，是黄昏。

我姐姐长我6岁，很疼爱我这个小弟弟，看到我这么无知，十分焦急。她找到父亲，说：“爸爸，弟弟怎么能这样下去？一点科学知识也没有！应该去上学，念小学。”父亲讲：“没办法，老逃难，安定不下来！”姐姐讲：“想办法，总可以；有一天，念一天，比不念总好些！”父亲默然无语，母亲也帮着讲：“孩子讲得对，该让叔子去念小学！”逃难逃到黎川，江西最东部了，在武夷山下，生活稍微安定些，我终于可进小学了。

我马上就9岁，进小学几年级呢？当时，小学是初小4年，高小2年。进初一（初小一年级），年纪大了，何况初一语文念的是：“小小猫，叫叫叫；小小狗，跳跳跳；小猫叫，小狗跳。”这不行！我连古文都念了那么多，怎么还学这些呢！进初二、初三、初四吧，也不行，数学完全不懂，要赶也赶不上。念高小一年级，这个方案可取，因为一开始的数学，就从加减乘除起，复习初小的内容，还有机会可赶。

所以，决定进高小。入学开始，语文呱呱叫，历史叫呱呱，自然可以死记硬背，就是数学真吃力。加法，还想得通；减法，也还可以；乘法，一进位，就迷糊了；除法，更莫名其妙了！29除7，怎么知道要上4？数学一考试，只能有几分，10分都难得到。

怎办？抄别人的，我不干，因为这不是“君子”干的事。我想，我“四书五经”都念了不少，小小的除法怎么会学不懂！《四书·论语》上讲：“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还有，《四书·中庸》上讲：“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下决心，能专心，有恒心，就会弄懂。

中国俗话讲：“八岁九岁狗都嫌。”八九岁的男孩，就是调皮、贪玩、好奇，我也不例外。一上小学，就伙同一些同学，上山掏坟墓，因为据说，棺材里的蟋蟀最凶，好斗。抓到好蟋蟀，就能斗蟋蟀斗赢，多光彩。然而，母亲、姐姐老对我讲：“好不容易，进了小学，书不读好，对得起人吗？”有时讲得眼泪直流。

大约过了一个月，一天晚上，我突然从梦中醒过来，说道：“我想通了，我想通了！”哥哥惊醒了，问我：“你想通了什么？”“哥哥，我想通了除法！除法没什么！就是‘试试看’。上1不够，就上2；上2不够，就上3；一直上到不能上了，才为止。所以，29除7，就能上到4，剩1。”除法是“逆运算”，事实上，几乎所有的逆运算，也就是现代科学前沿之一的“求逆”，都得“试试看”。关键在于如何去“试试看”了。除法关一过，思路豁然开朗，数学学习我就闯过来了。

（原载《长江日报》，2000年9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