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决定

凄厉的决定

他约我见面的时候，我考虑了很久，没有出声。

他在电话那头静静地等，大约有一分钟，追问：“好不好？”

“可是，那天下午我有一个会议。”我说着拙劣的借口。

他似乎看得透我的心事：“是几点？”

“三点。”这回我讲真话。

“那我们三点之前走吧。”

就这样决定下来。

本来我以为，这次会有所不同，然而没想到，一切都没有改变，又是由他做的决定。

关了电话，我很懊恼。

说要离婚的那天晚上，也是他带我出去吃饭，还选了我最喜欢的日本餐厅，叫我最爱吃的荞麦素面，吃完以后，他说：“我爱你。”我的欣喜还没有过去，他又说：“但是，我也爱真惠。”

真惠？我真想高声抗议，她是我的好朋友呀！

“那怎么办？”我居然傻傻地问他。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却严肃，又镇定，似在说着旁人的事：可是，“她有了孩子。”

这算什么意思？我依然不明白。“你说呢？”

“我们离婚吧。”他没有激动地说。

那一段时期，我心里充满了恨，眼睛里充满了泪。

结婚是他的决定，离婚也是他的决定。我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一个听话的配角。

我对自己的顺从非常生气。

可是，今天却又听他的话，来到离办公室不远的咖啡厅。

他说有话要对我说，非对我说不可。

而我为什么要借他我的一双耳朵呢？

我好气恨自己优柔寡断，应当果断地对他说不不不。

他曾经深深地伤害过我，我却还言听计从。

我真笨呀。我一面骂自己，一面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

他已经在里边等我了。

“咖啡好吗？”他说。

“好。”点了头，我才想起不要听他的话，但是侍者已经走开了。

算了吧。本来我就爱喝咖啡的。

整个咖啡厅里，飘浮着香醇浓烈的咖啡香味。一个低低的女声在哀哀怨怨地哼着，旋律动人，却听不出她在唱些什么。

求婚的那天，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提出要求的。我是心肠太软的女人，处在如此美好的气氛中，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知道了吧？”他没头没脑问一句。

“知道？”我愕然，“不，我不知道。”

他垂头丧气：“原来，真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出世以后，她就跟另一个男人走了。”

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什么？”

我想大笑，多么滑稽的事呀！

“我……”他那副有话说不出来的神情是苦涩的，实在是没有想到。”

是。我心想，我明白他约我出来的原因和目的了。

“你愿意帮我的忙吗？”他问。

“不。”我大喊。

我真高兴，终于做了自己的决定。

他也太过分了。真惠生了一个不是他的孩子，兀自跟别的男人走了，他就转回头来找我，想要求我回去？

“不。”我再一次更大声地呐喊。

当然我不会在他一开口就马上随他回去的，除非他……

“但你是她的好朋友，她会听你的话，这回你一定要帮我的忙，去向她要求，告诉她，我不在乎，只要她回来，我一切都不放心上。”

啊！又再一次的落差！为什么想象和现实总有如此遥远的距离？

我的心再一次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不！”这回我喊出来的声音，非常凄厉。我真是太高兴了，终于是由我自己做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