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词汇角度论大众文化与政治的关系

从字面上看，“文化”与“政治”分属文化研究和政治学这两个领域。20世纪的理论研究中，“政治文化”^〔2〕和“文化政治”^〔3〕都变成了专有词汇，二者虽然内涵不同，但都体现了文化与政治的相互作用。相应地，政治学家和文化研究者也都注意到了政治和文化的关系及其在各自研究领域中的关键作用。

1．大众文化的政治维度

大众文化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概念，“在‘大众’上遇到的问题几乎与在‘文化’上遇到的一样多。两个概念放到一起，困难会大得惊人”^〔4〕。尽管如此，“大众文化”仍然是许多研究者必须面对和研究的问题。由于“大众文化”与“通俗文化”这两个概念通常会出现在文化研究中，因此有必要首先弄清这两个概念。

从词源学来说，mass culture和popular culture两个词都可以表示大众文化的含义。根据《牛津英汉百科大辞典》和《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mass culture一般都表示贬义，隐含的是对平民阶级的底层文化的不屑，说明mass culture是工业革命的产物。但在《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中，popular culture是指为众人所喜爱的、赞赏或欢迎的，流行的；适合大众口味或教育水平的，普及的，通俗的；人民的，依靠人民的文化。也就是说，这里的大众文化不含贬义，甚至有褒义成分。于是一般来说，大众文化具有两层不同的甚至相反的含义。第一层含义是“mass culture”（暂称之为“大众文化”），意思是，大众文化是在工业革命进程中，借助大众传媒，由文化工业生产出来的标准化文化产品，它是政治与商业联合起来欺骗大众的手段；第二层含义是“popular culture”（暂称之为“通俗文化”），意思是，大众文化来自于大众，并为民众所拥有和喜爱。前者是大众文化的否定性含义，后者是大众文化的中性或肯定性含义。^〔5〕但有学者认为，尽管英语世界中大众文化的定义有很多种，但popular culture和mass culture基本都指的是当代工业社会中批量生产的商业性的流行文化。^〔6〕要说明的是，笔者在写作过程中将根据不同思想家对大众文化的理解对其做不同的翻译。若这两个词汇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则都译为“大众文化”。由于本书主要讲二战后英国的文化马克思主义，这里主要关注大众文化的现代内涵。

一般公认的是，大众文化“是一种伴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出现而兴起的文化”^〔7〕。“它将大众整合进被贬值的高级文化，因此成为政治统治工具……它是由批量生产的工业技术生产的、为了获利而向大量公众消费者出售的通俗文化。”^〔8〕可以说，大众文化是指在某一特定时期，多数人拥有的共同的行为习惯和生活方式。但随着社会发展，大众文化的这种传统意义已经被取代。现在所谓的大众文化，是随着现代科技和工业发展以及城市化的出现而产生，以大众传媒为媒介，具有一定商业价值和娱乐价值的，为大众市场而被大批量生产的消费文化。同时，它使文化日益大众化和平民化，打破了精英文化的评判标准，挑战了保守主义的价值观，从而具有政治意蕴。也就是说，大众文化既有商业性、娱乐性、消费性，也具有政治性。由此，在当代社会，大众文化与政治之间建立了紧密联系。为了进一步弄清大众文化与政治的关系，有必要对“政治”概念进行分析。

2．政治的两重维度

政治的内涵同大众文化一样，也非常复杂。但总的来说，它主要包含两个维度：第一，理性维度。“把大家所有的权力和力量付托给某一个人或一个能通过多数的意见把大家的意志化为一个意志的多人组成的集体……这一人格是大家人人相互订立信约而形成的，其方式就好像是人人都向每一个其他的人说：我承认这个人或这个集体，并放弃我管理自己的权利，把它授予这个人或这个集体，但条件是你也把自己的权利拿出来授予他，并以同样的方式承认他的一切行为。”^〔9〕也就是说，以平等的方式缔结契约，确立统治地位，这是政治的本质特征。由此可见，政治具有理性维度。第二，道德维度。“我们见到每一个城邦（城市）各是某一种类的社会团体，一切社会团体的建立，其目的总是为了完成某些善业——所有人类的每一种作为，在他们自己看来，其本意总是在求取某一善果。既然一切社会团体都以善业为目的，那么我们也可以说社会团体中最高而包含最广的一种，它所求的善业也一定是最高而最广的：这种至高而广涵的社会团体就是所谓‘城邦’，即政治社团（城市社团）。”^〔10〕也就是说，政治具有深刻的价值意蕴，是公民实行德性的最好方式，具有道德维度。

也就是说，政治不仅仅是对“真”的理性追求，而且是对“善”的价值追求。一方面，政治必须受一定的规则限制；另一方面，政治必须以追求人的幸福为最高目的。但实际上，在普通人的意识中，在一些思想家的研究中，人们往往只注重政治理性的一面，而忽视了其价值的一面。实际上，政治的价值层面在当今社会更值得人们关注。政治的价值维度从人的角度来说，其实指政治的文化维度，这就涉及政治与文化之间的相互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