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西方辩证法理论研究的启示

(三)当代西方辩证法理论研究的启示

以上我们简略地考察了现代西方哲学发展的主要脉络和最新趋势，我们认为现代西方哲学发展的一个中心线索就是对实体性的形而上学或实体本体论的反叛和摧毁，而这种反叛和摧毁的结果是使哲学的生活世界之根日益显露出来。早期分析哲学基于对逻辑和科学的崇拜，只是拒斥知识形态的形而上学，而不懂得这种形而上学恰恰是西方自然科学思维方式的一个隐蔽的基础，自然科学思维方式的辉煌成果在不断诱惑和强化西方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二者相互促进，造成了科学至上和技术统治的极端后果。20世纪50年代后，随着奎因和维特根斯坦发自分析哲学内部的摧毁，英美分析哲学才真正开始了对哲学思维方式的探寻，辩证法开始进入了分析哲学的视野。而欧陆哲学对传统形而上学的摧毁，始终受到德国浪漫主义精神的鼓舞，它与辩证法的思维传统总是有着难以割舍的关联。现代西方哲学对“生活世界”、“日常语言”和“生活方式”、“日常交往”等的关注，使马克思主义实践辩证法、历史辩证法和人类解放的辩证法日益显示出新的理论魅力。借鉴当代西方哲学对辩证法理论的批判和在人文科学基础上的重新阐发，可以使我们的辩证法理论研究受到许多有益的启发。

首先，辩证法不是科学研究和科学发现的具体方法，它不能独自作为科学研究的方法论工具而保证科学研究的有效性。如果以实证主义的态度看待辩证法，辩证法确实是“无用的”。因为辩证法既不是形式逻辑的范畴运算子，它无助于科学理论的形式化和缺少形式推理的确定性和有效性；它也不是具体科学活动操作的规范和程序，因而无助于科学活动中经验内容的获得和从经验跃迁到一定普适度的规律或原理。如果把辩证法作为预测的方法和工具，确实可能把它变成算命术和诡辩论一类的东西，因为脱离了思想内容的形式化的辩证推理确实不具有任何被证伪的风险，因而是无意义的。但是，超越实证主义浅薄的功利态度，辩证法在科学活动中又是有用的。它成为反思科学活动这种人的存在方式，亦即对科学的人文主义理解的哲学思维方式，成为反思科学活动中主体如何切中客体的认识论前提追究，它也可以通过科学经验内容的创造性提升，建构不脱离思想内容的哲学概念和范畴，并使其参与到科学进化之中。总之，逻辑实证主义、分析哲学和科学哲学对辩证法的批判和拒斥，一方面，从反面提醒我们不能把辩证法混同为具体科学方法，特别是不能把它混同为形式逻辑的方法和技术；另一方面，分析哲学的辩证运动和对辩证法态度的某种改变，也启示我们必须认真研究辩证法理论和方法在科学活动中的真实作用和意义，这要求我们对辩证法理论和思维方式作出创造性的说明和理解。

其次，现代西方哲学的一个核心主题就是要摧毁、拆解外在于人的传统实体本体论，这也包括炸毁和解构黑格尔的辩证的精神本体论。这种哲学趋向的文化和社会根源，我们在此不作分析，从哲学发展的自身逻辑看，这种哲学趋向取决于这样两个基本判断：一是没有认识论反省的本体论是无效的，二是人们的认识方式和说话方式决定于存在方式。因此，当代欧陆哲学的辩证法就成为人的存在方式和存在意义的生存论的辩证法，或者说成为研究属人世界的人学辩证法。辩证法已不是与人无关的冷漠的客观知识，不是客观中性的认识构架和概念工具，而是内在地包念着生存焦虑、渴望和价值关怀的人生态度和理想。这启示我们如何把传统的自然本体论的辩证法转变为生存本体论的辩证法，如何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来意义上把辩证法理解为人的解放的学说。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53页。

[2]［比］G.赫特斯著，王玉北译，潘元群校：《次要性：当代哲学的一个中心概念》，《哲学译丛》，1992年第2期，第49页。

[3]［德］伽达默尔著，邓晓芒译：《黑格尔与海德格尔》，《哲学译丛》，1991年第5期，第10页。

[4]［法］萨特著，陈宣良等译：《存在与虚无》，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3页。

[5]［德］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转引自殷鼎：《理解的命运》，三联书店1988年版，第26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