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万国“搞”电脑

我在万国“搞”电脑

郭怡峰

万国的人员来自五湖四海，总体上说都是带有理想主义色彩的人，因为某种缘分，相聚在万国这个平台，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公司的氛围。很多人对原来单位束缚人的体制因素不满意，一旦挣脱了这个体制束缚，激情和创造性就迸发出来了。

万国在1991年进入新的发展阶段，这时电脑技术方面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希望找一个电脑中心的负责人，于是就发招聘广告，请专家来当面试官。

我毕业于复旦大学，后在上海工业大学读研究生，毕业后就留工大当了5年的老师，主要教三门课，给厂长培训班上网络课，给研究生上课，再带两个尼日利亚留学生，剩下的时间主要是做课题研究，一般课题做半年，持续时间一年，交给我的任务，我两星期就做完了。同时我也学做生意，在学校三产公司做过经理，懂些市场经济。其实在学校的5年里我一直在思考，将来是做技术研究，还是IT技术的实际应用，后来看到万国招聘，就心动了。

我的应聘资料比较简单，一开始就被筛出去了，后来他们面试了一些后觉得不合适，又从筛掉的资料里翻，就看到我的了。我开玩笑说我是人事部门从垃圾桶里捡来的。经过面试考核，我就加入了万国。

万国当时有很多创新，无论是投行等业务创新还是计算机交易等技术创新，其原动力都是现实需要。

我进万国后提出先到基层去，于是就在黄浦营业部待了一段时间。到了那里才知道有这么多事可以用电脑来处理，原来都是手工的。当时小姑娘们白天在柜台上忙得昏天黑地，晚上还要做清算，顺利的话也要做到11点钟。有次一个小姑娘用计算器算了三遍，结果都不一样，搞到凌晨1点还完不成。于是我下决心要搞个清算系统，我在营业部楼上待了一个月，搞出了这个交易系统，一下子轻松了，手指一敲，进账100元（开户手续费100元），成交量也上来了，光开户费就赚了不少钱。

其实谢荣兴、顾翠华他们早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也正在找华东计算机研究所合作开发交易系统，华东所也派了一个得力的经理来谈合作，就是周志刚。当时我列席参加，一听已经接触几个月了，却连具体的合作方法、技术方案都还未明确，还要走一堆程序，包括需求说明，可行性论证，专家审核等等。有这么复杂吗？会后我就跟谢荣兴说，这个东西不复杂的，我们自己就可以干。他说自己干行吗，大概需要多少钱，我估计了一下说，20万左右。他说那你就先试着干吧。最后我全部做完，花了19.8万元。我做完后一个月，周志刚就从华东所来加入万国了，他也是聪明人，你看在体制内合作意向还没谈下来呢，在体制外人家就已经干成了，我估计这件事对他触动不小。

当时在黄浦营业部有个很深的印象，有时加班晚了就不回去了，大家就在沙发上过夜，也不分男女，不管脏不脏，就像一家人。后来到电脑部工作后，大家也还是保持着这种精神，晚上铺个毯子大家就地过夜，早上毯子一收就开始编程。

黄浦营业部的工作结束后，回到总部，我们就成立了电脑部，最初只有4个人，我就打报告上去招了10个人。我们发现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如财务报表当时都是打印出来，格式不统一，框线不清楚，委托交易的时候，资金要冻结，财务处理上要从这个科目移到那个科目，有借有贷，如果没有成交，还要一个个科目移回来，非常麻烦，其实在电脑上直接把这笔账冻结住就行了。但问题是如果当时还要经专家论证什么的，很可能就做不成，交易折子怎么能随便扔掉。当时就没那么多束缚，怎么方便客户怎么来。

万国的会议很有水平，大家开会讨论问题，很多思路和想法，我都从来没有想到过，聪明人真多。开完会，主持人总结一二三四，非常清晰，高屋建瓴。跟一群聪明的人一起工作，真舒服，是一种享受。所以大家工作都很开心，不是领导分配任务，而是自己主动做事情。比如，当时在南京开营业部，只有一条专线，但一直断线。我们就想，电话线是现成的，是不是可以用电话线来拨号传输，后来搞定了，只要有电话，就可以开设营业部。当时各地营业部开张速度非常快，一边装修，一边招人，周五装修完，周六培训，周日就开业了。培训主要就是教怎么操作电脑，运用软件。通过这样的克隆方法，我们的营业部得以迅速扩张。当时的感觉是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做，很有成就感。

1993年我们还做了柜台的系统整合，虽然最后没来得及实施，但是这一想法领先了整个行业10年。后来又开始做监控系统，“327事件”发生后，大家觉得如果这个系统提前做好，也许就不会有“327事件”了。

有了电脑后，业务量就翻上来了，原来他们还跟着记账，后来就跟不上了，这就必须要上海财政局认可我们的电子账，最后这个问题是由电脑部的顾成伟解决的，他原来是上海工业大学管理学院的会计电算化专家。他和用友软件的王文军是朋友，把用友拿来做我们的财务软件，另一方面，他和财政局的一位领导是朋友，说服他们允许万国试点无纸化的财务账。你看，这么大的一件事我们小巴拉子就解决了。

1992年初推出股票认购证，中签了要去柜台交钱，当时有两种意见。一种是用读卡器，就像填考试答题卡那样。第二种是我提出来的，就是用小键盘即数字键输入中签号等信息。管总亲自召开会议听大家意见，谁也没法说服谁，最后决定两种都试试。试了半天就知道了，读卡器看起来很先进但不实用，操作起来有很多困难，比如要买专用笔，涂写不规范或涂错了就读不出来，等等。当时也没什么创不创新，高技术低技术的概念，能解决问题就是好的。

真正有激情的人不太在乎薪酬的问题，创业的激情与创新，不是靠钱买来的，没钱的时候你靠什么，靠一种精神，而这种精神其实对人的要求更高。企业只要正常经营，一般不缺钱，但很少能有企业家具有一种精神上的感召力把大家聚起来，这对企业家的要求很高。当年管总带着来自五湖四海的这帮人，建立了万国证券。我最有激情最有创造力的时间段就是在万国的那几年，一辈子能有这样的机会去迸发一下也值了，没有虚度人生。

郭怡峰，曾任万国证券电脑网络中心总经理；现任申银万国证券公司合规与风险管理总部副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