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筒里的买卖_捏手议价_博苑耕耘

袖筒里的买卖_捏手议价_博苑耕耘

袖筒里的买卖——捏手议价

冯　博

我国幅员辽阔，文化资源丰富多彩，形态各异，很多源于民间、根植于民间、流传于民间，默默传承，无不炫耀着中华文化的博大和魅力，展现着中华民族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捏手议价就是一例，守候于民间，服务于民间。

捏手议价是一种传统的议价方式，迄今我国许多地方仍在使用，尤其是皮货和牲畜交易中多采用这种形式，俗称“袖筒里的买卖”。让人们感到神秘的是，买卖双方各出一手相握，上遮手巾或衣襟，或藏于袖筒或腋间进行议价交易，通过互捏手指传达价格信息，你捏我的手指询价，我捏你的手指还价，几个来回并掺杂暗语以达成交易或谈崩。

每当农历二五八或三六九乡镇逢集，人们大都会从四面八方汇聚赶集，购买称心如意的商品，交换自己的剩余产品。集市上设有专门的牲畜交易场所，也叫牛市，在这里没有叫卖声，也没有讨价还价的吵闹声，尤其是没有与“买牛”、“卖牛”相关的语言。卖场上，只见买主们来来回回观察，精心挑选，严格审视，相中以后，他们不是直接向卖主询问价格，而是和卖主或卖主的代理人（即牙客）一手相握在袖筒或衣襟下，互捏手指议价，有的还会盖上一块手巾在相捏的手上，这都是为了保密正在交易的商品价格。只见隐蔽的两只手捏来捏去，当一方捏出的价格，另一方摇头，说明价格没有谈成。接着摇头的一方再捏一个价，如果同意，双方欣然一笑，买卖成交。反复数次，如果不同意，那就很自然地结束双方的议价。这一幕外人看起来很神秘的过程，对交易人来说却很顺畅，彼此心领神会。(www.guayunfan.com)

在捏手时每个手指代表的价格各有不同，手指的屈伸不仅要求规律化，而且要形象化。即：一是伸拇指，二伸无名指与小指，三伸小指、无名指与中指，四伸小指、无名指与中指和食指，五指全伸表示五，六是伸出小指和拇指，七是拇指、食指、中指捏一起，八是张开食指和拇指，九伸食指做钩状，出一拳头表示十。议价时手指所表示的价格根据商品的价值而定，不同商品按照价值大小不等，手指所代表的价格就有所不同，捏成的数字既可表示个位数、百位数，又可表示千位数和万位数。只要将所捏的数字符号略为变动，便会形成带尾数的数，如果说牛的的价值是770元，那么将“七”捏住后，上下一翻，口头附带说一声“翻一番”，对方就明白是770元了。如果将“七”上下翻动两次，或口头附加一声“翻两番”那便是777元。

捏手指的同时，人们通常会使用一些辅助性语言。当手指捏住一个数，口头附带：“娘+子、娘+子+孙或娘+子+孙+重孙”，就会代表一个多位数或重叠数，如牛的价值7777元，那么将“七”捏住后说“背儿带孙加重孙”既7777元。当首尾数不是上述情形，即不是同一个数时，则先捏“娘”，后捏“子”再捏“孙”和“重孙”。比如说牛的要价是7856元，先捏住“七”说这个“娘”，放开后，把“八”捏住说“这个儿”，放开后，依次将“五”和“六”捏住说“这个孙和重孙”，前后加起来即7000+800+50+6=7856元。但是，这些语言只是适用于捏手议价的特定暗语，如果撇开捏手指所表达的数字密码时，便会失去意义，也不表示任何数字。

随着集市贸易的繁荣，市场交易衍生出了经纪人的行当，专事中介买卖双方的议价职责，人称牙客。牙客活动在集市中，随时观察着市场行情，当发现有人牵着牲畜入市后，便主动迎上去，询问牲畜的卖价，并且允诺帮其找个合适买主。取得同意后，牙客便仔细观察牲畜。他们大多都有相牲畜的丰富经验，掌握不少相马相牛的谚语。例如：“牛五岁生六牙，六岁生边牙，七摇八不动，九岁如钉钉，十岁裂牙缝，十二岁后牙提升”、“耳朵插花，不聋便瞎”、“两眼爆红筋，不咬便抵人”等等。牙客当着卖主的面，指出牲口的缺点，要求降低售价，此后他们用捏手的方式与卖方讨价还价。随后，找着买主后，又对牲口指出优点大加赞扬，还用捏手的方式来商议价格，促成交易。成交后，卖主给牙客一笔酬金。由于牙客们熟悉商业情形，使他们周旋于买卖双方，容易促成交易。

捏手议价，流传于民间历史久远，它既是一种交易形式，也是一种经营理念，无论是它的议价形式，还是整个交易过程，处处充满了神秘色彩，看似复杂，实际却有它的科学性和存在的合理性，也有诸多好处。其一，双方议价具有隐蔽性和保密性，别人无法知道议价结果，尤其是相持底价。其二，不影响他人经营，稳定了市场经营秩序。其三，也防止了生意谈妥之际，别人插足，影响买方或卖方利益。整个交易过程都是在安静、神秘、幽默、祥和的气氛中进行。

直到现在，在有些地方还能看到这种议价方式。长久以来，它积淀和凝聚了深厚的文化内涵，是人民群众智慧的结晶，具有民俗文化的特色，在传统市场经营中发挥了商品流通的积极作用。但是随着市场经济的飞速发展，现代化的经营手段普及推广，这种特定时期的产物，发展空间不断萎缩，面临生存困境。电脑网络化，人们的经营理念发生了质的变化，价格互通，信息共享，营销手段多种多样，传统的议价方式逐渐被现代化的经营方式所取代。社会的变迁，时代的发展，对于推动社会发展进步的人类文化遗存，其生存价值就更值得人们关注。从而要求人们对它的传承和变化情况有所了解，也理应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加以传承、保护和研究。

（作者系宁夏固原博物馆党办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