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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语法化的不对称现象

时间:2022-04-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而汉语语法化的事实上表明,由于“前松后紧”规律的制约,汉语语法化的过程显得不平衡,导致汉语语法化的结果明显不对称。语义上已经有所虚化,并且表达一定的语法功能的词。汉语语法化的深入研究使我们对汉语功能系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也就有助于我们来进一步分析他们之间的差异。总的来说,由于汉语韵律句法蕴含着前松后紧的“密码”,使得汉语语法化的结果在句法层面的不对称显得尤为显著,表现出一系列区别性特征。

二、汉语语法化的不对称现象

自从学界“语法化”概念的提出和研究的深化,我们对这个问题的认识也更加清楚了:(1)在语言发展过程中,成分虚化是一种趋势,一些实义成分虚化为类化语素成为词模标记,另一些实义成分虚化为功能性成分或语法标记,促使整个语言系统发生变化;(2)语法成分在语义虚化的同时伴随着语音形式的弱化,尽管语言的表达形式书面上看起来还是一个个“等价”的方块字,实际的“语流”听起来却成为一系列“轻”、“重”成分相间、连缀的“不等式”。这种变化体现了人类语言的进步,也是人类信息传递的一种客观需要。Joan Bybee,R.Perkins和W.Pagliuca在合著的《演化而来的语法》中认为:

语法不是逻辑分析的工具,不是分析句子成分语法语义关系的工具;语法是从不同的视角出发组织信息的手段,具体说是(通过“轻”、“重”的不同形式来)强调、突出、弱化某些信息的手段。例如时体标记的作用是让说话人在提供时间信息的同时不像用实词那样将这一信息突现出来,不让它干扰句子主要信息的传递。(参见沈家煊1998,括号是笔者所加)

我们认为:在语法化的过程中,韵律起到了一种不可或缺的作用。就汉语来说,双音化构成了一个稳定的韵律单元,形成一个韵律框架,为两个单音节的融合提供了条件。双音节的融合不但通过“整合”产生了大量双音词,更重要的是为其中某个成分的虚化提供了可能性,“分化”出功能性成分或语法成分,推动了汉语的发展。而汉语语法化的事实上表明,由于“前松后紧”规律的制约,汉语语法化的过程显得不平衡,导致汉语语法化的结果明显不对称。下面分别加以说明和解释。

(一)构词层面的不对称现象

所有所谓的“词缀”或“类词缀”的成分都是实词虚化的结果,只是虚化的时间有先后、虚化的程度有高低而已。而实词虚化的动因,在初始阶段是在双音节韵律单元中实现的,取决于语义重心的位置,前置成分虚化的结果被看做“前缀”或“类前缀”,后置成分虚化的结果被看做“后缀”或“类后缀”。事实表明“前松后紧”规律导致汉语语法化的结果,在构词层面体现出明显的不对称,即后附缀远远超出前附缀。

马庆株(1998)曾对汉语的词缀作过深入考察,他列举的“真前缀”只有8个,“真后缀”多达56个(还不包括一个词缀内部的分化和兼类情况),两者之比是1∶7;他列举的“准前缀”只有7个,“准后缀”近30个,两者之比是1∶4。诚如马庆株所说,后缀比前缀数量大,不论真词缀还是类词缀都一样。

张斌主编的《新编现代汉语》(2002)与马庆株的考察标准不一致,列举的“真词缀”有18个(其中“真前缀”3个,“真后缀”15个),列举的“类词缀”有89个(其中“类前缀”26个,“类后缀”63个,不包含双音节形式)。进一步分析,“类前缀”里有15例属于英语翻译的后果(如:半、超、次、单、双、反、非、类、前、亚、准、多、全、泛、后),那么实际汉语的“类前缀”只有11个。总体上看,前缀与后缀之比为1∶5左右。列举如下(不包括部分双音节形式):

前缀和后缀的数量悬殊很大,说明后缀能产性强,而前缀的产生受到极大限制。道理很简单:在双音节韵律单元中,当后一成分承担语义重心并承载“重音”时,前一成分具有相对独立性,虽然不再承受重音但绝不会弱化,更不会读轻声,虚化会受到限制;而当前一成分承担语义重心并承载“重音”时,后一成分具有粘附性,语音会相应地弱化,可能读轻声,虚化不受限制,所以特别能产。现在我们可以明白了,为什么前附类化语素(即所谓的“前缀”或“类前缀”)不可能读轻声,而后附类化语素(即所谓的“后缀”或“类后缀”)有可能读轻声,这种不对称就是前松后紧规则制约的。

(二)句法层面的不对称现象

句法层面的语法化集中表现为实词虚化为功能性成分或语法标记。Hopper & Traugott(1993)认为,用语法化的眼光来看,一个语言形式的变化是渐变的,而不是突变的,它沿着下面的量标虚化:

实词→语法词→附着成分→形态标记。

石毓智、李 讷(2001:82)在引用了上述论断之后,就汉语的实际情况对不同等级的虚化结果的类型分别作了如下描写(笔者略作调整):

(1)语法词(grammatical word)。语义上已经有所虚化,并且表达一定的语法功能的词。但是它们还完整保留了普通词汇的语音形式,可以独立应用。如汉语中的副词、介词等。

(2)附着成分(clitic)。是介于实词和形态标记之间的一种语言形式。它们具有词的形式,但是不能独立应用。语音形式已经弱化,不能独立负载“重音”,必须依附一个语音重音(phonological host)才能出现。如汉语中的一些高频率的结果补语、量词、结构助词、复数标记“们”等。

(3)形态标记(inflection)。是表达不同词类的句法功能的语言形式。形态标记的语音形式高度弱化,除了不能负载重音外,还失去了调值,而且韵母常会变成一个较弱的央元音。如汉语中的体标记。

有了依据,就等于有了一个可操作的“平台”,我们可以把上述这些功能性成分放在一个层面上来分析。因为按照以往的研究惯例,这些成分是不能放在一个层面上来分析的。比如量词被归入实词,副词归实归虚学界有分歧,复数标记“们”归入助词或被看作后缀,结构助词和体标记被看作同一类成分,至于一些高频率的结果补语成分的属性学界尚无定论,等等。汉语语法化的深入研究使我们对汉语功能系统(功能性成分或语法标记)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也就有助于我们来进一步分析他们之间的差异。总的来说,由于汉语韵律句法蕴含着前松后紧的“密码”,使得汉语语法化的结果在句法层面的不对称显得尤为显著,表现出一系列区别性特征。具体分析如下(分析对象仅限于单音节形式,前置虚化成分简称为“前置成分”,后置虚化成分简称为“后置成分”)。

1.从形式上分析

主要指此类成分的语音形式,这是最明显的特征,区别性在于“弱化”和“非弱化”。前置成分如副词、介词、助动词虽然一般不负载“自然重音”(非对比重音),但还保持了完整的语音形式,不可能弱化。而后置成分的语音形式却已经弱化,通常读轻声,如量词、方位词、趋向词、唯补成分、结构助词、复数标记“们”、各类语助词等;有的还失去了调值,主要元音往往央化,如体标记。因此后置成分在语音上都具有“音附”(clitic)的特征,必须依附一个重音音节才能出现。

2.从功能上分析

主要指此类成分的句法层面的表现,即搭配能力的“强”和“弱”,或者说是对搭配对象选择性的“弱”和“强”,两者正好形成反向共变关系。前置成分还保留了“词”的痕迹,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如副词之所以有虚、实之争,理由就是它们能占据状语的位置;一些介词和动词总是难分难解,介宾短语和述宾短语有时也难以定论。因此,它们的对象选择性较强,搭配能力相对较弱,张斌主编的《新编现代汉语》(2002)把副词细分为程度、范围、时间、情态、否定、语气六小类,根据介词同中心语的语义关系列举了15种类型,说明它们在搭配中除了“类”的选择之外,还涉及到语义的选择,选择性强了,相对来说搭配能力就弱了。而后置成分是典型的粘着成分,在句法上没有独立性,带有“标记”性质,通常用来表明某种语法范畴,如方位词标示方位,趋向词指示趋向,“们”是复数的标记,量词是可数名词的标记,结构助词是修饰语的标记,而体标记专门用来标示动作的“体”。它们的搭配对象重在“范畴类”,选择性弱,因此搭配能力强。

3.从数量上分析

主要指此类成分的数量,即两者之间存在“多”和“少”的对立。从“类”的数量来看,前置成分主要是副词、介词和助动词等,类别很少;而后置成分包括量词、方位词、趋向词、体标记、结构标记、复数标记、能性标记、唯补成分、各类助词和语助词等,类别很多。而从每一小类内部的数量来看情况又相反,后置成分多数只有有限的几个,如复数标记只有一个“们”,结构助词、体标记都只有三个,方位词、趋向词、唯补成分、常用量词、常用语助词也很有限,因而“封闭性”强;而前置成分却保持相当的数量,比如张斌主编的《现代汉语虚词词典》(2001)收有单音介词47个,单音副词多达166个,相对而言“封闭性”弱。

事实表明,由于汉语缺乏严格意义上的“形态”,因此在汉语里“附着成分”同“形态标记”的区别并不突出,但这两者同“语法词”的区别却非常明显,原因就在于他们虚化的“位置”不同。在语法化的过程中,前置成分具有相对独立性,语音形式也不可能弱化,因而限制了它的虚化程度;后置成分具有极强的粘附性,语音形式弱化并依附前边的“重音”成分而存在,因而虚化程度不受限制。副词、介词、助动词等源于前置成分的虚化,它们的虚化受到限制,停留在“语法词”范畴;而量词、方位词、趋向词、体标记、结构标记、复数标记、能性标记、唯补成分、各类语助词等都源于后置成分的虚化,虚化的进程不受限制,成为“附着成分”乃至“形态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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