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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广州方言词汇的色彩

时间:2022-04-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谈谈广州方言词汇的色彩粤方言是汉语的重要方言之一,使用这种方言的人口大约在四千万以上,除粤方言区的人以外,在南亚、北美的华侨、港澳同胞,有许多人是讲这种方言的。在广州话里,这种带有比喻义的词语是很多的,这是广州方言词汇的又一特色。广州话最新的避讳说法是把“厕所”称做“洗手间”,颇具文明色彩。

谈谈广州方言词汇的色彩

粤方言是汉语的重要方言之一,使用这种方言的人口大约在四千万以上,除粤方言区的人以外,在南亚、北美的华侨、港澳同胞,有许多人是讲这种方言的。随着对外开放政策的不断实施,作为粤方言代表的广州话的交际功能及其交际地位也相应地在提高。

粤方言也是汉语中最具特色的方言之一,除了语音系统的特别外,它的词汇系统也是色彩纷呈的。研究它的词汇系统,对于丰富普通话的词汇,扩大普通话的交际功能,是大有好处的。本文就粤方言的代表广州话词汇方面的特色,谈一些自己的体会。

一、生动的形象色彩

广州话的词汇是非常丰富和富于表现力的,这种表现力,首先就体现在它的许多词语都很具形象色彩。这一点,在与普通话相应词语的对比中,就显得更加分明了。例如普通话“冷饮店”一词,广州话叫“冰室”。广州天气炎热,在夏季当人们燥热难耐、口舌生烟的时候,抬头看见“冰室”二字,对冰的体验,就会使人们产生一种条件反射而感到浑身顿生凉意,真有“望梅止渴”的妙用。“冰室”一词,妙就妙在它把抽象的“冷”字,化为具体可感的“冰”字,增加了语言的生动性,因而能够打动人心。相比之下,普通话的“冷饮店”理性义很突出,但色彩义就显得平淡无奇、软弱无力了。

广州话中,还有很多这样以具体代抽象的形象色彩鲜明的词语,都极富表现力。如普通话“狠”、“凶猛”,广州话只说“狼”,用一个形象生动的“狼”字就把“狠”、“凶猛”的意思表达得活灵活现了。普通话“啃书本”一语,广州话叫“刨书”,读书时哗、哗翻书页的情景,不是正像木匠师傅在一下一下地刨木板吗?“刨书”确比“啃书本”更富形象色彩。

广州话“一身蚁”用来形容惹了许多麻烦,用“蚁”来代麻烦,具体又形象,生动地说明麻烦虽小,却能使人坐立不安;“一身”言其多,一身蚂蚁,那忧扰难耐的情景使人可以想见。

在内地,夏天买西瓜,卖瓜人拉住主顾连连说“包熟包甜”,而广州的瓜贩却说“包红包甜”。瓜熟了自然是红的,“红”是具体可感(视觉)的,“熟”是抽象空洞的。由此可以看出,广州人说话是很注重形象色彩的,这与广州作为通商口岸的地理历史背景是不无关系的。另外诸如“八卦婆”(指那些封建意识浓厚的女人)、“火颈”(脾气暴躁)、“牛皋”(粗野)、“戏肉”(戏剧中的精彩部分)、“抛浪头”(靠虚张声势去吓唬对方)、“世界仔”(逢迎拍马、八面玲珑的人)、“第九”(形容人的成绩差或货物的质量次)等都是一些形象色彩很鲜明的词语,也因其在意义的表达上生动具体而使词语更趋精炼化。

二、丰富的比喻色彩

某个词语的意义,除了它的基本义外,还常有由于引申、比喻、形容或借代等方式转化来的派生义,这类意义又由于经常的使用而固定为这一词语的一个义项。在广州话里,这种带有比喻义的词语是很多的,这是广州方言词汇的又一特色。例如“铁嘴鸡”是指那些嘴巴厉害的人,用的是比喻义。鸡,嘴尖而好斗,再加上一个铁嘴,那个厉害劲是可想而知了。

“老猫烧须”比喻有经验或技术熟练的人一时失手闹出笑话,很是确当。“三脚凳”比喻那些靠不住的东西,或让人摔跤的小陷阱,生动形象。广州人管那些对丈夫限制严厉的妻子叫“顶趾鞋”,虽然这对妇女不太尊重,但此比喻想来也颇精彩。

再如,“古老石山”比喻思想保守的人;“石灰箩”比喻到处做坏事,到处留有污点秽迹的人;“老水鸭”比喻老练世故的人;“煲冇米粥”(“冇”是广州方言字,读mou,即“没有”)比喻搞无米之炊或做没有成果的事情等。似乎广州人很具比喻的才能,这些带有比喻色彩的词语,往往能一语中的,形象地揭示出事物的本质特征。而且这类词语大都带些幽默风趣的意味,常使人忍俊不禁,修辞效果是很好的。透过这些词语,我们可以看到广州人性格中的诙谐,如果进一步从社会学、历史学、民俗学、心理学的角度来探究这些词语的形成,也是很有意思的。

三、鲜明的感情色彩

感情色彩的鲜明,也是广州方言词汇的一个特点。普通话也有许多褒贬色彩很浓的词语,这些词语广州话都吸收了,但广州话还有许多普通话所没有的、带有鲜明感情色彩的方言词汇。例如,广州话中把那些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从中图利的人叫做“两头蛇”。这是一个偏正式合成词,“两头”揭示出这种人两面三刀的特性;蛇一般被认为是一种阴险、恶毒的动物,用一个“蛇”字做中心语素,来形容这种人,憎恶之感十分强烈。相比之下,普通话“两面派”就不如广州话中的“两头蛇”这样尖锐。

广州话中的“尖头佬”,是指那些善于投机钻营的人,用“佬”字作词尾(后缀),轻蔑之意甚浓。另外,“观音兵”(指称那些特别乐意为女性奔走效劳的人)、“跟尾狗”(指总是跟在别人后头,自己毫无主见,人云亦云的人)、“老鼠货”(偷来低价出卖的货)、“大头鬼”(充阔气的人)、“大头虾”(马大哈)、“鬼五马六”(乌七八糟)等词语,或讽刺,或贬斥,或轻蔑,或揶揄,感情色彩都是很突出的。

广州话中一些委婉避讳的说法也很有特色。例如“吉身”一词,广州话“空”与“凶”同音,忌“凶”而改称相反的“吉”,“空身”便成为“吉身”了。同样“空手”、“空车”、“空房”也都叫作“吉手”、“吉车”、“吉室”。由于广州为通商口岸,商业发达,群众中经商者多,因而这方面的避讳说法要比普通话多些。例如“舌头”,广州人叫“脷”,因“舌”与蚀本的“蚀”同音,忌而改读“吉利”的“利”音,并创造方言字“脷”。“通书”的“书”与“输”同音,忌而改读“通胜”。其他还有“猪血”叫做“猪红”,“鸡蛋”叫做“鸡春”,“上坟”叫做“拜山”,“出殡”叫做“出山”,“去世”叫做“过身”等。广州话最新的避讳说法是把“厕所”称做“洗手间”,颇具文明色彩。

另外,广州话一些诙谐的说法也很有趣,如把小学生叫做“小学鸡”,把老练世故的人叫“老水鸭”,把自己认为不重要的部分或工作以及“小意思”叫做“小儿科”,都十分幽默风趣,令人发笑。

四、浓厚的地方色彩

由于地理上、历史上的原因,广州话在语言发展过程中显示出一定的保守性(如语音上保留—p—t—k入声韵尾),在词汇方面,保留了较多的古词古语,这很像方言学上的“方言岛”现象。广州话中的这种古语倾向,同四周各大方言区的普遍白话相比,就很像是“古语岛”了。而这种古语倾向本身也就具有了浓厚的地方色彩。

广州话的古语词,以动词最多,名词、形容词次之,而且多数是单音词(这与古汉语中以单音词为多是一致的)。例如,斩、饮、斟、食、挫、捍、企、拒、颈、翼、禾、妓、晏、卒之、因由、是必、于是乎、姑勿论等,这些看起来是非常文雅的古代书面文言词语,在广州话中却是日常普通使用的口语,一般群众都可以随口而出,准确地使用,可见这些古汉语词语在广州话中根深蒂固,这无疑是广州方言词汇的又一大特色。

广州素有南大门之称,由于地理上、历史上的原因,广州对外贸易开展较早,鸦片战争后即辟为通商口岸,接触外国人、外文、外国货较多,再加上粤方言区华侨众多,港澳同胞常来常往,他们与亲友通信中会不知不觉地带进外来词语,因此,广州话的外来词特别是英语借词,较之其他方言区要多。

广州话中特有的英语借词,大约有二百来个,常见的有“的士”(taxi出租小汽车),“小巴”(bus小型公共汽车),“贴士”(tips赏钱、小费),“派司”(pass通行证),“T恤”(shirt衫衣);“肉批”(pie肉饼、咸点心),“泡打粉”(powder发酵粉),“脱肥糖”(to ffee奶油糖),“曲奇饼”(cookie小甜饼),“可口可乐”(cocaoloa一种饮料),“热狗”(hotclog夹着香肠的热面包)等。这众多的广州话音译、意译英语借词,夹杂在广州话中,也使广州话具有了独特的地方色彩。这些英语借词在当前的对外贸易及旅游业中起了一定的交际作用,并且随着对外开放政策的进一步深入,这些外来词语还会不断地加入到广州话的词汇行列中来。

粤方言区有着自己独特的自然环境、历史状况、风土人情、生活习惯、土特产等,这些也必然要反映到方言中来,这就形成了一批带有浓厚地方特色的词语。例如,粤方言区地处亚热带,终年不下雪,也极少结冰,群众对冰和雪分不清楚,因而广州人把冰棍叫“雪条”,把冰鞋叫“雪屐”,把冰雹叫“雪珠”,把植物因霜冻死叫“雪死”,把冷冻叫“雪藏”等。

“拍拖”原指珠江江面上一艘带动力的船和一艘无动力的船并排拖着航行,后引申为男女并肩挽手而行,引申为“谈恋爱”。大米是粤方言区群众的主食,没米则无法活,因而广州人把“谋生”或“找活路”叫做“img22米路”。粤方言区天气炎热,人喜洗澡,洗后凉快,所以广州人把洗澡叫“冲凉”。情人反目、断绝关系叫做“斩缆”。这些词语反映了粤方言区的风土人情和生活习惯都带有独特的地方色彩。

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广州话的词汇是十分丰富和富于表现力的。有人认为,广州话的词汇系统可以胜任任何交际的需要,这种说法是不过分的。

当然,随着社会的发展,广州的词汇系统,也在不断地发展变化,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趋向,就是它正在缓慢地向民族共同语——普通话靠拢。这是全国有一个稳定统一的政治局面、文化教育事业和现代交通、通信日益发达,以及国内各地人员交往频繁的必然结果。许多新词,特别是政治文化方面的,以及科学技术名词,广州话完全按照普通话的形式接受下来了(不再举例)。这和普通话的推广,以及广播、报刊、书籍的广泛影响是分不开的。这既是符合语言发展规律的,也是当代社会语言交际的实际需要。

但是,随着对外开放政策的不断深入,粤方言区作为一个重要的经济文化区域,它的代表方言广州话在交际中的独特地位也是不容忽视的。有人对民族共同语的定义“以北方方言为基础方言”提出不同看法,认为这还不够,还应加上“吸收各地方言”的含义,并进而指出应该对广州话重估,给予它应有的更重要的地位。这种看法,有其合理性。作为一个重要的经济文化区域来说,粤方言区有其独特性,而反映这些独特经济文化事物的词语,普通话中又没有,这无疑是会影响普通话作为共同语的交际作用的,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现实问题。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普通话不仅要吸收各大方言区富有表现力的词语,尤其应该积极地吸收广州方言词语。只有这样,才能极大地丰富我们的民族共同语,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普通话的交际功能得到最大的提高,进而适应我国当前飞速发展的经济建设和对外贸易事业的需要。实际上,广州话的一些词语在交际的过程中,也自然而然地被普通话所吸收了,例如“爆冷门”、“抢手货”、“走俏”、“靓丽”、“蚀本”、“童子鸡”、“暖壶”、“牛腩”、“五蛇羹”、“话梅”、“的士”等。这是广州话为丰富民族共同语所作的贡献。

同义词的取舍上,广州话有采用和普通话相同而逐步舍弃与普通话不同的趋向。但是广州话有些词语,就词义表现的生动性和形象性而言,要比普通话强,像这样一些词语,普通话也应积极地吸收。这样,既可以提高汉语标准语的表现力,还可以丰富普通话的词汇系统。如果一味地强调“统一”,而不重现对方言词汇的吸收,这对汉语的丰富和发展是不利的。不拒细流,方能滔滔不绝,这恐怕也是语言丰富和发展的规律吧。

(原载《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1990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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