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智慧的火花中寻找真理之美
北京邮电大学辩论队教练 赵玉平
2005年春末夏初的时候，我自己正埋头于新书《梁山政治》的收尾，受学校的邀请，参与了几次辩论比赛的指导和评判工作，反映还颇不错，于是就成了学校辩论集训队的教练，一头走进了上海教育电视台主办的大专辩论会的准备工作。我对辩论可以说是心仪已久，当年《狮城舌战》一书翻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热血沸腾。时隔十多年，居然能有机会参加这个有影响的全国比赛，也可以说是圆了自己多年的梦。
思想是石头，智慧是火花，石头的碰撞才能产生火花。辩论，就是要把这个碰撞过程在短时间内集中展示出来，让观众欣赏到飞花流火般的智慧之美、语言之美、逻辑之美。
我们抽到的初赛题目是：“医院的服务应当以效益为先”。对手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代表队，对方题目是“医院服务当以公平为先”。
在内容准备上，我们使用了五个基本策略手段：
一是辨证立论，高屋建瓴，占领概念制高点。破题的过程中，我们发现按照常理，一般人对效益的理解都是经济效益，但实际上效益明显包含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两个部分。所以，基本的战术之一就是采取辨证立论的方法，把医院以效益为先定位在经济和社会效益两个方面。推出一个平衡的效益的概念，指出，“以效益为先”中的这个效益既是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平衡，也是局部效益和整体效益的平衡。进一步指出，对方一厢情愿地认为效益就是经济效益，是医院小团体效益，是以偏概全。
二是严格审题，把握要害，建立逻辑优势。我们注意到辩论的题目是“应当以效益为先”，于是我们在“应当”上做文章。很显然，“应当”是一个价值判断，价值判断遵循择优原则，所以根据这一点，就可以把应当为先与实际上为不为先区别开来，这样在对方提出一些反面的例证的时候，就拥有了反击的逻辑优势，可以顺水推舟说：“对啊，正是因为实际上的这些问题太多了，我们才一再强调要以最优的平衡效益为先。”
三是立足现实，化繁为简，集中火力打击要点。在本场辩论中，双方的交锋点很多，我们把攻击点锁定在追问公平和效益的内在联系上，追问对手，在没有效益或只有很少的效益的情况下，单纯靠公平如何解决问题，从中国医疗资源不足的国情出发，引申出一个类比的问题——“僧多粥少的时候，难道只要分得公平就能吃饱吗?”
四是预设阵地，穷追猛打，挤压对手的逻辑空间。我方在选点攻击时，把突破方向选在对方对公平的理解上，追问对方“十支盘尼西林如何救十五个病人?”准备的时候，我们估计对方的答案有两个，一个是十五个人平均分配，这就掉进了把公平等同于简单平均的陷阱;另一个答案是先救最需要的人(现场辩论对方就是用的这个答案)，针对这个答案，我方会大胆使用归谬推理和假设推理，追问对方：“最需要是凭什么标准，是不是大夫说谁最需要就谁最需要?这是公平吗?而且，如果是同等需要呢，那你怎么办?”如果对方拒绝回答，那么更容易攻击——“原来对方辩友的理论根本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讲得头头是道，遇到实际就退避三舍啊。空头理论可是不能解决医疗问题的啊!”在挤压之后，直接给出我们的答案：“十支盘尼西林如何救十五个病人?很简单，再增加五支嘛。”从而引导出，必须要有足够的医疗资源，才能实现医院救死扶伤的根本目的。没有了效益，公平就成了空中楼阁。
五是善贴标签，澄清认识，给出解决方案。在对方提出医疗服务高收费、医生拿红包、弱势群体看病难等问题的时候，我们把这些问题都统一归类为单纯追求了局部或者个别人的经济效益，而没有追求整体的、平衡的效益。进而强调，正是由于这些问题的存在，所以有必要采取有效措施，实现我们所强调的平衡的效益。医院要实行多样化服务，既有平价，也有高价，还有免费医疗，多方位满足不同层次患者的医疗需求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同时把浙江、云南等地的实际例子拿出来，加强自己的观点。
在辩论技巧层面上，我们也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如本次比赛要求三个人上场，在辩手分工上，我们既考虑到了辩论的整体性、流畅性，也考虑到了发挥辩手的个人特长，提出了按照“建立驳合”的思路来分工的想法。建是建立逻辑，立是确立论点，以此作为一辩的职责;驳主要是反驳对方观点，指出对方犯的错误，以此作为二辩的责任;合就是整合正、反两方面的意见，完善价值观，并指明出路所在，以此作为三辩的责任。具体发言的时候，我们采用了借鉴隶书写法的“逆入倒起”的方法，也就是说无论哪个辩手发言，都从指出对方错误或者缺欠开始，“先挑错误后发言”，增加了辩论的针对性和攻击性，也引导了观众和评委的注意力。在开场的语言技巧上，辩手也表现得很好，使用了衍名的技巧进行自我介绍，一辩韩秉君：“心含真理，秉承君子之风。”二辩卞婷婷：“辩论的时候注重仪表美，亭亭玉立。”三辩张思萱：“张开思想的翅膀，宣传真理之道。”此言一处，全场热烈鼓掌，连评委都说“北邮的辩手简直就是为辩论而生的”。
当然，在辩论中，也暴露了队伍的一些问题，主要是选手比赛经验不足。三个选手两个大二、一个大三，都是第一次走上这样大的舞台，比赛的时候略显紧张，特别在自由辩论的时候，台风有些稚嫩，没有达到训练时候确立的“从容不迫、收放自如”的目标。在比赛经验、选手成熟程度上略输于对手。
比赛分数揭晓的一幕极富戏剧性，最终我校以一分之差惜败于对手，结束了这次辩论之旅，这场比赛也是整个赛事中分差最小的一场。赛后照相时，候补选手吴赅定哭了，他本来是准备第二场上场的，辩词已经和我对过好几遍了。其他的选手眼睛也红红的，大家都好不甘心。
我知道，这就是比赛。
上海归来已经3个多月了，可是紧张激烈的场面依然历历在目。感谢大赛的主办方和赞助方，感谢台前、幕后的那些工作人员，还要感谢我的集训队中那些没有机会去上海的队员。参加这样的赛事将成为我人生中的宝贵记忆。
我自己马上也要博士毕业了，很快就会陷入教学和写论文的繁忙中，或许从此再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比赛了。不过我相信，选手还有机会，他们正年轻;北邮还有机会，她正培养着一批批的青年才俊。“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辩论从来都是青春的舞台，是生机勃勃的赛场。
最后，祝愿这项赛事越办越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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