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鼻祖向恺然

武侠鼻祖向恺然

中国有一种独特的武侠文化传统。韩非子的《五蠹》第一次有了“侠”的概念。司马迁《史记》的“游侠列传”可谓中国武侠文学的最早源头。魏晋、六朝盛行杂记体神异、志怪小说，唐代流行“豪侠”传奇，明清武侠文学成型。今天金庸的武侠小说更是风靡全球，从中国到美利坚，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数不清的金庸迷。这位原籍浙江海宁的查良镛（金庸为其笔名）是中国当代最有名的“武侠大师”。在他出生前一年，湖南平江的向恺然创作了中国近代第一部武侠小说《江湖奇侠传》。因此，向恺然可谓中国“现代武侠文坛鼻祖”。

向恺然（1889—1957），笔名平江不肖生，出生于岳阳市平江县长江源（今瓮江镇四合村杜公组）一贫苦农家，其先祖为北宋太宗、真宗时宰相向敏中，祖父向国恭、同辈向少荣都精通武术。向恺然自幼聪颖勤奋，文武兼习。他初从私塾先生学巫家拳，后考入省城楚怡工业学校和长沙高等实业学堂，1906年，因参与“公葬陈天华”，被开除学籍。1907年，向恺然赴日本东京宏文书院攻读政法，并从王志群学八卦掌等武技，与日本柔术家、剑术家切磋技艺，功夫大进。1911年，向恺然回国后，开始创作小说，处女作《拳经讲义》刊载于《长沙日报》。^[1]两年后，他与王润生在长沙创办“湖南国技学会”，旋参加“二次革命”。讨袁失利后，他再次赴日，考入东京帝国大学政治经济系。1914年，向恺然开始以清末留日学生为题材创作谴责小说《留东外史》，1916年5月，以“平江不肖生”的笔名发行。随后，他相继创作《留东外史补》、《留东艳史》，均畅销海内外。1917年，向恺然在上海创设“中华拳术研究会”。1922年，应上海世界书局之约，开始潜心创作武侠小说。他不喜欢交游应酬，在狭窄的小楼里，每至半夜便开始动笔，一直写到天亮。用蝇头小楷写在不到一尺的纸上，每行写160余字，非常整洁，为现代文人之奇观。

1923年1月，平江不肖生以湖南奇侠柳森严的故事为原型，创作了中国近代第一部长篇武侠小说《江湖奇侠传》，在上海《红》杂志和《红玫瑰》周刊上连载，后又结集出版，一共出了9集。《江湖奇侠传》长达100多万字，继承罗贯中《三遂平妖传》和清初《济公传》的剑侠、神怪传统，糅合清末的乡野传奇，构建成一个有飞剑、法宝、侠客、术士的“江湖世界”。该书以湖南平江、浏阳两县百姓分别在昆仑、崆峒两派剑侠支持下争斗田地为线索，引出无数紧张热闹、生动有趣的故事场景。作品一炮打响，奠定了向恺然在近代武侠文坛中的地位。同年6月，平江不肖生在上海《侦探世界》连载《近代侠义英雄传》。这是一部写实的“武侠传记文学”，故事以大刀王五与谭嗣同为引子，带出大侠霍元甲，再由霍家武艺称霸江湖而引出清末各派英雄豪杰，如山西老董、王东林、海空和尚农劲荪等，最后以霍元甲遭倭人毒死而结束。全书共84回100多万字，堪称武侠鸿篇。1928年春，《江湖奇侠传》中的“火烧红莲寺”一节被上海明星电影公司翻拍成电影，是为中国首部武侠电影，风行国内。^[2]影片讲述长沙红莲寺的智圆和尚道貌岸然，实则为非作歹，在寺中暗布机关，被女侠陆小青发现，却不慎中计，幸为柳迟所救。殊料卜巡抚亦误入红莲寺，柳迟奉吕宣良之命破案救人，最后火烧红莲寺。《火烧红莲寺》红极一时，随之兴起了“火烧片”的热潮，出现了《火烧青龙寺》、《火烧白雀寺》、《火烧七星楼》、《火烧剑峰寨》、《火烧刁家庄》、《火烧平阳城》等影片。^[3]从《江湖奇侠传》和《近代侠义英雄传》的连载到《火烧红莲寺》的走红，这是平江不肖生的武侠时代。

1932年，向恺然应湖南省主席何键之召，回长沙振兴国术，任湖南国术俱乐部、湖南国术训练所秘书。1933年，任湖南国术馆秘书长，并主持筹办了全国武术擂台大赛。一时各地武术名家荟萃长沙比武竞技，轰动全国。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向恺然投笔从戎，随桂军总司令廖磊赴安徽抗日前线，就任总部办公厅少将主任暨战区军眷管理处处长，殚精竭虑，劳绩卓著。他平时勤于习武，严冬酷暑亦不懈怠，并多次打败日本柔道挑战者，皖北游勇土匪亦闻声隐遁。1947年冬，向恺然回到湖南。1949年他参与程潜起义，促成湖南和平解放。建国后，向恺然任湖南省文史馆员和政协委员。在1954年全国首届武术运动会上，向恺然被国家体委主任贺龙聘为裁判长。后出家为僧，1957年因脑溢血病逝于长沙。

向恺然一生著述很多，有武侠小说《江湖奇侠传》、《近代侠义英雄传》、《江湖怪异传》、《江湖小侠传》、《江湖异人传》、《现代奇人传》、《烟花女侠传》、《奇人杜心武》、《铁血英雄》、《丹凤朝阳》、《夜半飞头记》、《猎人偶记》、《双雏记》、《艳塔记》14种。其作品受湖南浪漫主义文学传统影响，写实与神怪相结合，情节引人入胜，饶有兴趣。向恺然不仅创作武侠小说，还著有《拳术》、《拳术见闻录》、《拳术传薪录》、《拳师言行录》、《拳经讲义》、《太极经中经》、《国术大观》等专著，体现了他深厚的武术理论功底。近代武侠小说的重要概念、思想或由他提出，或由他发扬光大。如他最先提出将武功分为“内家”和“外家”，即今天所谓“内功”和“外功”。他指出霍元甲武艺高超，威猛无比，却英年早逝，就是“内功”没练好，一拳打出去，固然将对手伤得很重，但自己内脏也受损，时间一长，就会积劳成疾，最终变成不治之症。新派武侠小说大师金庸在《倚天屠龙记》中阐述的谢逊“七伤拳”伤人先伤己的理论，就是继承了向恺然的“内外功”说。

【注释】

[1]痴萍.火烧红莲寺之预测.电影月报，1928（2）.

[2]范伯群，范紫江.武侠鼻祖——向恺然代表作.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

[3]程季华.中国电影发展史.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