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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山水画之生命力

时间:2022-05-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中国山水画之生命力中国山水画之生命力中国山水画在东方艺术中异彩独放,影响亚洲画坛近一千年。矛头所向首先仍是山水画,其次是花鸟画。今日中国山水画也有生仿师迹、子摹父风的不良现象,如果发展下去,难免会带来危机。含道映物山水画的生命在于创造,幽美的意境是创造中的主体工程。有些学者将山水画与西方的风景画对比,认为重意境是中国山水画的特点。中国山水画的意境是以尚虚体道为其特点的。

中国山水画之生命力

中国山水画之生命力

中国山水画在东方艺术中异彩独放,影响亚洲画坛近一千年。五代两宋以来,山水画一直居主流地位。从总的发展趋势看,宋元最盛,清末则走向衰落。故康有为感叹道:“中国画学至国朝而衰蔽极矣。……二三名宿摹写四王(王时敏、王鉴、王晕、王原祁),二石(石涛、石溪)之糟粕,枯笔如草,味同嚼蜡,岂复能传后,以与今欧美、日本竞胜哉?”陈独秀认为:“若想把中国画改革,首先要革王画(即四王)的命。”在五四运动前后的新文化思潮中,类似的观点不仅学者有,主创造的画家齐白石黄宾虹、徐悲鸿等,对因袭四王的复古风,也莫不持否定态度。脱离生活,抛弃师造化的优良传统,为山水画衰蔽的主要原因,这是当时论者所共见。如何革新?看法不尽相同,有些人提出用西方的“科学方法”“写实主义”,其不妥当已为尔后的艺术实践所证实。事隔七十多年,在西方文化新思潮的二次冲击下,有些青年学者说中国画面临危机,步向衰落。主要认为中国画系封建社会产物,文人士大夫审美意识已不能适应今天读者的要求;中国画的表现形式是僵化的模式;等等。矛头所向首先仍是山水画,其次是花鸟画。在一个世纪之中,反映自然美的山水画两经批评、论辩(第二次只是开头),且关系到今后的存亡,这不能不说是画坛上的大事。80年代初,笔者时闻有关中国画的争议,也想谈谈自己的看法,但苦于无深入研究和缺争鸣勇气,只好暂观望。80年代末参加东方美学讨论会,匆忙中作了一次发言。会后也时加思考,然而终未获得系统的认识,现在所写的不过是一些管见感想,旨在论述发扬优秀传统的基础上创新中国山水画。

有创造就有生命

去年一位青年参加水墨画座谈会归来说,当许多与会者谈中国画的危机时,白发垂肩的老画家张仃表示,他画中国画几十年,从来没有什么危机感。老画家虽然没有进一步详述理由,我却了解他的意思。他崇尚齐(白石)黄(宾虹)艺术,赞赏同辈李可染山水。他起先爱画黑密风格的山水,近些年转向以线取韵的焦墨法。他推置别人的艺术首先着眼于创新,他自己也是在传统的基础上探求艺术的出新。他在创造性的活动中能感受到自己作画的意义和价值。这样,他对中国山水画的发展怎能不自尊自信呢?

历史是一面无私的镜子。晋朝书法艺术以二王成就最高,王献之所以能与其父并称,因为他有自己的创造,如羊欣评曰:“骨势不及父,而媚趣过之。”唐朝青绿山水画家二李,李昭道与其父李思训齐名,也是因为在艺术上有发展,如张彦远所评:“变父之势,妙又过之。”五代北宋之际,“淡墨轻岚为一体”的董、巨,以平淡天真的神韵见长,传董源衣钵的巨然,如米芾所评:“明润郁葱,最有爽气。”元朝赵子昂、黄公望、吴镇、王蒙、倪云林等大家,将文人写意山水推向顶峰,个个创造了自己的面目。赵子昂作山水之外,以画马名世。从《赵氏三世人马图》看,子赵雍、孙赵麟与乃父乃祖的艺术雷同,画迹不过仅表一门风雅。明初恢复画院,山水画继承南宋院画传统,但徒取笔墨之形迹,丢掉了诗情画意,作品枯硬寡味。其后沈周、文徵明等文人画家崛起,山水画始别开生面,形成了时代画风。清初画坛保守派与创新派势均力敌,以四王为代表的山水画家虽然得到最高统治者的支持,居于正宗,而模拟代替创造成为其艺术致命伤。与四王相对立的石溪、石涛、梅清等画家,各以其创造贡献称著于大江以南。清末受四王影响的山水画因要求与前人“同鼻孔出气”(王时敏语),而被窒息待毙。20世纪山水画有很大发展,出现了黄宾虹、傅抱石、潘天寿、李可染等真正称得上大师的画家。今日中国山水画也有生仿师迹、子摹父风的不良现象,如果发展下去,难免会带来危机。

含道映物

山水画的生命在于创造,幽美的意境是创造中的主体工程。有些学者将山水画与西方的风景画对比,认为重意境是中国山水画的特点。这未免说得笼统了。法国19世纪柯罗的风景画和俄国19至20世纪列维坦、希施金的风景画,都是各有美的意境的佳作。中国山水画的意境所含,跟西方风景画的意境所含不同。作为中国山水画的创始人及山水画论的建立者宗炳,在其“含道映物”、“澄怀观道”、“意求”、“心取”的论述中,为中国山水画制定了道艺一体有哲学意味的纲领。中国山水画的意境是以尚虚体道为其特点的。宗炳热爱自然美景,“眷恋庐、衡,契阔荆、巫,不知老之将至”,晚年因病不能“遍历名山”,于是将“身所盘桓,目所绸缪”的胜景一一创作为山水画。他的画境源于造化是肯定的,但不止于此,他在情景交融中,是以“游心物外”的“畅神”观点进行意匠经营的。以美为特征的艺术境界和以理为特征的哲学境界合二而一。以自然美为描绘对象的西方风景画,在意境的创作上则表现为求真尚实的成分多。二三十年代的谈艺者常说中国画是哲学的、文学的,西方画是科学的,亦适用说明中西表现自然美的作品的意境之别。南朝时期宗炳和王微的山水画,我们已经看不到了,意境如何体道,难以评说。就存世的董、巨山水而言,其天真平淡的境界与老庄所形容的道的虚静是一致的。元代四大家尤其是倪云林山水的意境更趋于自然幽淡,成为文人画家倾慕的气格。青年学者所说的中国画的封建文人意识,多举元画为例。今天如何全面评价元画以至古代文人画,是有待于继续深入研究的问题;但有一点是明确的,“笔墨当随时代”,何况是作品的思想内容。古人以他们的哲理入画,今人也可以自己的哲理入画,没有必要非将中国画的哲理性清除掉。

有法有化

青年学者批评山水画已陷入僵化的模式。他们所谓的模式,除去意境创造上的体道之外,还包括诸多艺术表现技巧,如虚实、疏密、隐显、聚散的处理,皴、擦、点、染的路数,干、湿、浓、淡的运用,这些都属于法的范畴。山水画创作遵循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精神,逐渐探求、归纳、积累起来的规律,是前人施展艺术才能的业绩,是中国山水画形成民族特色的重要因素。历代画家莫不借鉴前人留下的这些法。掌握了这些法,方能使自然丘壑一变为胸中丘壑,再变为手中丘壑。法既然是前人根据彼时彼地的创作需要探求出来的,后人当然可以根据此时此地的创作需要而择用前人的法,创造自己的法。石涛就是这样看待法与化的关系,在艺术实践中出色地体现法归我用的自由。他不赞成元明以来山水章法形成的“三叠”(一层地,二层树,三层山)模式。他从“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的精神出发,一幅一个章法、一种意境。比起倪云林近处茅亭树木、中间湖水、远山逶迤的布局,要新鲜生动得多。董、巨的水墨点子,到石涛的手里,出神入化,这就是“至人无法,非无法也,无法而法,乃为至法”的表现。

自古以来没有画家描绘陕北黄土高原风光,倾慕石涛的石鲁以法自我创、法归我用的胆识,画了许多泥土气息浓郁的杰作,为中国山水画开拓了新的审美领域。前几年我看到贾又福《太行丰碑》一画,气象雄浑,表现新颖,当时只觉神韵夺人,根本忘记了法何法。我不知道与这位画家年龄(据说四十开外)差不多的学者,对这类作品作何评价。艺术的新原本是由内容推动形式的发展而创造出来的,法终归是为内容服务的。

精神绿洲

晋朝文学家郭璞诗云:“林无静树,川无停流。”这一含哲理的诗句受到阮孚的赞赏,说:“每读此文,辄觉神超形越。”自然万物只有相对的静,无绝对的静,动态之物在动,静态之物也在动。山岗变幻,烟云飘浮,溪泉奔流,松涛萧萧,生生不息的运动,给自然带来了万千气象,赋予不穷的美态。气韵生动为中国画最高的审美境界,山水画就是由景物的生动描绘而体现气韵的。笔者年轻的时候在家乡过农历年,房里贴红对“卧听春雷”,虽然在陕北春节是绝听不到雷声的,但它仍能引起冬尽春来万物复苏的诗意遐想。夏季听雨点滴在花叶上的沙沙声,山雨欲来的风吼声,以至古人形容为“鼓吹”的蛙鸣,都令人心舒意畅。庄子将人与自然的关系视为无间的整体,只是由于社会文明的破坏,人与自然才日益隔绝、日益疏远。人类应该归真返璞,回到跟麋鹿同游的远古时代,这当然是永远不能实现的空想。但庄子的与麋鹿同游的思想暴露了时至春秋战国,不仅人际关系矛盾尖锐,而且人与自然的关系因为城市与乡野间的对立也不谐调了。庄子厌弃尘嚣纷乱的城市及人为的礼教。“山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与!”庄子借孔子答颜渊问所说的野游之乐,实是他自己投身于大自然之中心灵舒展的表述。他与朋友惠施游于濠梁之上,论辩人能否知鱼之乐,也是自然的赐予。

到了六朝,山水诗人谢灵运已将物质生活与自然美的观赏看作同等重要:“夫衣食,人生之所资;山水,性分之所适。今滞所资之累,拥其所适性耳。”(《游名山志》)山水画家王微自道:“性知绘画,虽鸣鹄识夜之机,盘纡纠纷,咸记心目,故兼山水之爱,一往迹求,皆仿佛也。”大自然适诗人画家之性,始有“模山范水”的山水诗和“畅神”的山水画问世。

北宋郭熙在论述“君子之所以爱夫山林者,其旨安在”的问题时说:“丘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啸傲,所常乐也……尘嚣缰锁,此人情所常厌也。”“丘园养素”和“尘嚣缰锁”是两个相对立的审美概念,前者言山林之乐对人的益处,后者言城市生活给人带来的烦恼。所谓养素,即培养人的直朴本性。《老子》云“见素抱朴”《,淮南子》云“素而不饰”,在道家看来,养素去华是与道同一的。所谓“尘嚣缰锁”,是闹市与碌碌仕途的表征,也即陶渊明诗所云“误落尘网中”的尘网。山林如此好,使君子们“梦寐在焉”,但君子们又不忍心负君恩背亲慈去做隐士,怎么办?山水画是解决矛盾的两全之道。有了山水画,即可“不下堂筵,坐穷泉壑”。山水画能陶冶人的性情,培养人的品格,净化人的心灵,同时又能使久居城市者观画境以享山林野趣。

从澄怀卧游的宗炳,到“不下堂筵,坐穷泉壑”的郭熙,都将山水画当作人们难得亲近自然情况下的精神慰藉品。倪云林的山水尽管充满文人的情趣,可它在镇躁止烦上是有效的精神凉爽剂。50年代初,李可染据倪云林《秋林图》诗“亭下不逢人,夕阳淡秋影”作了一幅山水画,境界幽寂,趣味隽永。我认为像这样的作品在新时代仍契合人们观赏山水画的审美要求,今人仍需要表现野趣的艺术。

20世纪初,探索中国画革新的岭南派,有人将汽车、飞机画入山水画之中,结果遭到“国画罪人”、“野狐禅”等责骂。当时作者没有申辩为什么要这样画,批评者也没有说出为什么不可以这样画。在我看来这是个有意思的艺术问题,以勇于表现新事物和保守眼光判断其是与非,恐怕是简单了一些。画一只雄鹰高翔于山谷间,既写意又抒情;画一驾飞机盘旋于群峰云巅,虽无声也令人心烦。范宽《溪山行旅图》画毛驴在山路上行进,点景有韵致;今人画汽车驰于公路上,却不讨人喜欢。中国山水画意境尚幽静,使观画者心安神逸,汽车、飞机虽属先进的交通工具,然而进入山水画之中便成为恼人的俗物了。

有些青年论者要求山水画应该有时代脉搏,这无疑是正确的。但在此声光化电的新时代,反映自然美的山水画是否也要随着热闹(我想不出恰当的词)起来呢?我认为不然。日本是当今世界上工业发达、经济繁荣的国家,然而著名的风景画家并不以自己的作品配合快速的节奏。东山魁夷笔下的晨曦、月色、森林、溪流,无不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宁静。他的作品的韵律似乎与国家的经济气氛毫不相干,且朝着相反的方向推进,有意要缓解要淡化紧张的节奏。兼擅中西画技能、在风景画上有独创性的林枫眠说,西方艺术“寻求表现的形式在自身之外”,东方艺术“寻求表现的形式在自身之内”。我希望他的话能在中国山水画的创作上有启发作用。中国正在向工业现代化的大道迈进,城市人口密集,摩天高楼四合,身居闹市的人们不能经常涉足于山野林泉之间,起精神绿洲功能的山水画是大有可为的。笔者在本文开头的部分讲过,写这篇文章旨在论述发扬优秀传统的基础上创新中国山水画。行文至此,应该再补充一句:以山水画幽美的意境平衡人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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