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廖科夫，《论俄国文明的历史》

米廖科夫，《论俄国文明的历史》

书评　米廖科夫，《论俄国文明的历史》⁽¹⁾

俄国社会组织的独特之处在于它完全是国家的产物。然而，在西欧各民族中，国家来源于社会的自发发展。政治组织是在国土之内普遍存在的经济状况、人口统计学状况和道德状况的影响下逐渐形成的。历史的过程也是自下而上发展起来的。在俄国，历史的过程是以相反顺序发展而成的。在社会形成之前，国家便已组织起来，是国家把社会组织起来的。决定社会结构的是政治结构。

社会建构的基础是由农民阶级构成的。俄国的乡村人口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这个群体是同质的和无形的，缺乏连贯性。它广布于辽阔的疆土上，把这里的居民统一在拥有这片国土的大公周围的约束关系，是个人的和暂时的、几乎可以说带有契约的性质。如果主人愿意的话，每个臣民都可以离开他的主人，背井离乡去求助临近大公的保护。因此，俄国的人口并不是固定的。在“这种流动的因素”中，首先形成的稳固的中心是莫斯科公国。它是第一个稳定的、确定的集团。这个国家试图确定、合并和整理各种反复无常的难题，它的作用也在于解决这些难题。

正是这些外部的和军事上的需要，形成和发展了莫斯科公国。一方面是为了抗击鞑靼人，另一方面是为了抗击立陶宛人，莫斯科公国的历代大公“按照土耳其征服者的方式变成了军事组织者”。一旦播下了第一粒种子，这粒种子就会靠自己生长起来。为了达到这一点，就必须扩充军队和完善军队的装备，政府的活动几乎无一例外地服务于这个目的。为了满足这些需要，就绝对有必要使俄国人口不再处于初期的混乱状态，因为倘若国家财力不能按期保证军队的开销，庞大的军队就不可能存在。因此，沙皇被迫去组织国家。但是，这种组织只是为了满足军事的和财政的需要，因此，它必然会带上了其决定性原因的烙印。

正是为了调控税款的征收，国家才会巩固米尔（mir）⁽²⁾。这种公社群体是由集体控制的，从此时起，该群体就很愿意压制它的成员，目的是为了防止它的成员逃离原地并在别处定居，因为一个成员的离开会增加其他成员的负担。这样，人口便失去了原初的流动性。更为普遍的是，行政区划也无一例外地成为了财政区划。社会阶级均以同样的方式形成。贵族也不是自发构成的。国家赋予那些负有军事服务义务的臣民某些特权（拥有他们的土地和土地上的农民的权利）。

因此，俄国的国家不是社会的产物，相反，国家处于社会之外。国家始终试图从外部对这个社会产生影响。人们可以注意到，这种状况与中国的国家很类似，我们去年已经关注过中国的国家。⁽³⁾不过，人们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在俄国，国家对社会所施加的影响到底有多大，渗透有多深呢？它会影响到国民的心理构造吗？或只是成功地改变了外在的生活方式，而没有深入生活本身？对于这个问题，我们目前所分析的这部有趣的著作并没有给出答案。但是，从许多迹象来看，国家的影响似乎是表面的和没有根据的。因为政治组织并没有表现出这个国家的道德构成，所以也不可能深刻地影响到道德。就像中国一样，在所有这些可能性中，只有一种迷信。因此，有一类国家，只具有这种以外在性为特征的一般性，而且恰恰在这种外在性之中，国家与基本的社会生活产生了联系。

【注释】

(1)Review“P.Milioukov，Essais sur l’histoire de la civilization russe（Paris，1901）”，Ann ée sociologique5，1902：358—359.

(2)米尔（mir）：沙俄时代的一种村社组织。——中译注

(3)Ann ée sociologique，vo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