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欧国家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措施

第三节　中东欧国家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措施

中东欧国家经济的失衡与失序积累了很多矛盾与压力，在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下，这些矛盾与压力全部暴露出来，直接导致了中东欧经济在国际金融危机中的全面崩盘，并引发了欧盟地区第一波债务危机。对西方国家依赖程度极高的中东欧国家不得不向国际金融组织求援。^[9]2008年10月，欧盟宣布为匈牙利提供65亿欧元贷款。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也决定分别为匈牙利提供125亿欧元和10亿欧元的贷款。2008年12月底，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欧盟以及瑞典等北欧国家和爱沙尼亚等波罗的海国家先后同意共向拉脱维亚提供75亿欧元贷款，其中欧盟的援助就达31亿欧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援助为17亿欧元。此外，鉴于越来越多的中东欧成员国因金融危机而陷入严重的经济困境，欧盟正在考虑再度扩大“危机基金”的规模，以向这些国家提供必要的救助。到目前为止，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已经向立陶宛、匈牙利、塞尔维亚和乌克兰4国提供了总额达520亿美元的援助。2009年2月，世界银行、欧洲复兴开发银行和欧洲投资银行3家国际金融机构共同宣布，启动一项总额为245亿欧元的贷款计划，以帮助陷入困境的中东欧地区应对金融危机和经济困难。有专家认为，相对于中东欧地区面临的困难而言，245亿欧元还远远不够。正如经合组织国别经济研究主任伍戈特(Andreas W·rg·tter)所指出:“这些钱(主要指援助贷款)只是让它们喘口气而已，远不够让中东欧真正渡过危机。”欧洲复兴开发银行行长米罗(Thomas Mirow)预计，东欧银行需要1500亿欧元用于资本结构调整，2000亿欧元用于防范银行倒闭风险。^[10]中东欧国家亦充分认识到这一点，因此，在积极争取国际援助的同时，在国内也采取了一揽子计划或经济刺激方案，重点突出以下政策措施:

其一，在货币金融政策方面，中东欧国家普遍下调利率。如斯洛伐克2008年10月、11月连续将银行基准利率降低50个基点至3.25%，波兰央行2008年12月份将基准利率下调75个基点至5%，以应对经济下滑的趋势。这是波兰2002年1月以来幅度最大的一次降息。2010年，在其他国家纷纷表示考虑选择宽松货币政策退出时机的情况下，匈牙利、捷克仍然进一步下调基准利率。匈牙利国家银行委员会已是连续13次下调基准利率，2010年3月29日，匈牙利国家银行将基准利率从5.75%下调25个基点至5.5%。这是匈牙利国家银行20年来制定的最低的基准利率。捷克央行2010年6月决定将基准利率降低25个基点至0.75%，该利率亦为该国利率历史低点。同时，为了防止外资银行撤离给储户带来恐慌，^[11]一些中东欧国家还实行储蓄担保，如斯洛伐克对个人储蓄实行无限额担保。

其二，在财政税收政策方面，中东欧国家既要解决赤字、外债问题，将财政赤字、债务水平降到IMF等国际金融机构要求的水平，同时还要刺激重要经济领域增长，因此在制定财政政策时常面临两难选择。不过从目前中东欧国家实际情况来看，它们更多的是顾及IMF等国际金融机构的要求，牺牲了国内经济增长。^[12]2009年匈牙利在GDP下滑6.7%的情况下，仍然将减少财政开支作为首要目标，计划减少财政开支2000亿到2200亿福林(1美元约合237福林)，此后两年再减少5500亿和6500亿福林;波兰在2009年也采取紧缩的财政政策，将财政开支减少17.1亿兹罗提(1美元约合2.9兹罗提)。^[13]斯洛伐克、拉脱维亚计划使2009年预算赤字不超过GDP的1.7%和5%。中东欧国家在减少开支的前提下，为了刺激经济增长，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税收，下调税率。捷克规定到2009年底个人和企业所得税率将由15%逐步降至12.5%，社会保险金也降低1.5%;爱沙尼亚计划将个人所得税税率从2008年的21%下调至2011年的18%。匈牙利在提高个人所得税起征点的同时，还降低了个人所得税税率，从18%下调至15%～17%，惠及90%的纳税人。^[14]

其三，以银行注资、贷款便利、减轻运营成本等方式帮扶中小企业。波兰将在2009—2010年期间投入913亿兹罗提、斯洛伐克准备使用欧洲投资银行3000万～4000万欧元的贷款;立陶宛计划通过简化行政手续减少企业的运营成本;克罗地亚对涉及欧洲业务的中小企业大幅降低增值税比例以刺激出口，对小型生产企业和加工企业则给予贷款优惠利率以保证其正常运行。^[15]

其四，改善民生，促进就业，稳定社会秩序。在金融危机冲击下，中东欧国家群体罢工事件、社会动荡、政局不稳的现象时有发生。对此，中东欧国家不得不重新调整经济政策，将重心转移到民生与社会稳定当中去。比如，匈牙利政府在财政紧缩的背景下，仍然追加了对于社会治安、医疗保险方面的开支(见表7.6)。立陶宛新政府决定为全国三岁以下儿童提供福利保障，并向人均收入不及1050立特(1美元约合2.39立特)或总收入不及4200立特的家庭中三岁以上儿童提供福利保障;重新修订了个人所得税法律，提高了残疾人和退休人员的免税金额等。^[16]斯洛文尼亚经济部和劳动部计划拨付5500万欧元用于资助项目研发、新职介绍和自主创业，投资促进署则计划安排500万欧元用于刺激外资企业和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发展，预计3年内将创造700个新岗位。

表7.6　匈牙利政府一揽子财政救市计划

(续表)

其五，鼓励出口、完善投资环境。中东欧国家多为小国，国内市场有限，短期内依靠出口带动外需难以改变。为此，中东欧国家在金融危机中积极开拓新兴市场，并向出口商提供出口担保和信贷扶助。同时，出台更加优惠的政策吸引外资。爱沙尼亚实行利润再投资的零所得税政策，办好投资推介活动以吸引更多的外资和高级专业人士来爱沙尼亚工作;波兰将出台外国投资者获得欧盟基金的规定，对投资公司所创造就业岗位数量要求从200个降为150个，投资者最多可获得的欧盟基金占投资比例从25%增加到30%。

表7.7　中东欧国家接受的国际援助

资料来源:IMF区域经济报告欧洲年

经过多方努力，以及主要贸易伙伴国(德国、法国)消费市场的回暖，中东欧国家出现了部分复苏的积极迹象。根据各国发布的数据，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四国2010年第一季度经济，无论是同比还是环比，都实现了0.1%至4.6%之间不同程度的增长。中东欧地区只有波罗的海三国的经济仍在同比萎缩，但萎缩程度已经大幅降低，其中拉脱维亚还实现了自2008年第一季度以来的首次环比增长。欧洲复兴开发银行日前将中东欧地区今年的经济增长预期从3.3%上调至3.7%，将2011年的增长预期从3.8%上调至4.0%。不过，现在谈论中东欧地区经济复苏依然为时过早，在出现转机的国家，其经济形势是在去年下滑了很多的基础上有所回升而已。与此同时，中东欧国家失业率仍然居高不下，拉脱维亚、爱沙尼亚、立陶宛的失业率甚至在去年高失业率的基础上仍有上升，2010年四月份的失业率分别为22.5%、19.0%和17.4%，去年同期为15.4%、11.0%和11.2%。

实际上，困扰中东欧国家的并不仅仅是金融危机，还有结构性危机(fundamental crisis)，从西方移植过来的经济体制与中东欧国家的经济基础脱节导致的内外部经济的失衡与失序是这次危机爆发的根本原因，国际金融危机仅仅是这场危机的导火索，债务危机也只是表象而已。过去20年中所采取的经济增长模式是对共产主义阶段计划经济体制的彻底、完全地否定，而这一次爆发的结构性危机又是对现行的经济增长模式的否定。“否定之否定”符合事物认知发展的根本规律。中东欧国家的政府与人民通过这次危机已经充分认识到“完全一边倒”的思维方式是不合实际、不可持续的，也认识到以牺牲经济上的自主性和独立性为代价的改革和开放，从长远利益来看是得不偿失的。因此，中东欧国家需要通过这场危机进行范式转换(paradigmshift)，从制度层面对过去的做法进行修正。

【注释】

[1]IMF，IMF Helping Counter Crisis Falloutin Emerging Europe，Jan 2009.

[2]徐坡岭，张鲁平:《国际金融危机冲击下中东欧国家经济走势分析》，《俄罗斯研究》2009年第3期，第57页。

[3]俄罗斯中亚东欧经贸动态(2).http://www.xjass.com/zy/content/2010－06/12/content150906.htm

[4]徐刚，项佐涛:《金融危机下的中东欧:冲击及其应对》，《现代国际关系》2010年第1期，第34页。

[5]该节内容曾发表于《中共中央党校学报》2010年第10期。

[6]Ian Traynor，Rude awakening for ex－communist countries as financial crisis made in west hits hardest in east，Guardian，10 November 2009.

[7]Alexandre Vincent，CEECs:convergence tested by the crisis，Conjoncture，Vol.1，2010.

[8]欧盟共同就业政策(CommonEmploymentPolicy)规定，入盟国家必须遵守工作时间和劳动条件的最低标准、完全消除性别和其他各种劳动歧视，以避免产生“社会倾销”(socialdumping)的危险。

[9]郭连成，刁秀华:《国际金融危机与转轨国家的应对——以俄罗斯和中东欧国家为研究视角》，《财经问题研究》2009年第12期，第113页。

[10]朱周良:《东欧巨额援助基金流产，欧元应声下挫》，《上海证券报》2009年3月3日。

[11]Ian Traynor，Rade awakening for ex－communist countries as financial crisis made in west hits hardest in east，http://www.guardian.co.uk/business/2009/nov/10/former－communist－countries－financial－crisis.

[12]Zoltan Simon，Hungary Cuts Benchmark Rate to Lowest Since 2006 on Recession，http://www.businessweek.com/news/2010－01－25/hungary－cuts－benchmark－rate－to－lowest－since－2006－on－recession.html.

[13]Pawel Sobczak，Poland prepares anti－crisispackage，cuts 2009 growth，http://www.finanznachrichten.de/nachrichten－2008－11/12505933－update－1－poland－prepares－anti－crisis－package－cuts－2009－growth－020.htm.

[14]András Inotai，Managing the Crisis:Hungary Country Report，http://www.bertelsmann－transformation－index.de/pdf/Hungary.pdf.

[15]徐刚，项佐涛:《金融危机下的中东欧:冲击及其应对》，《现代国际关系》2010年第1期，第37页。

[16]中国驻立陶宛经商参处:《2008年立陶宛经济形势综述》，http://ccn.mofcom.gov.cn/spbg/show.php?id=10018＆i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