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一方面说，剩余价值规律是资本主义的基本经济规律，剩余价值是作为商品的劳动力的使用，即劳动创造的价值大于劳动力的价值的余额，另一方面又说，垄断资本主义是资本主义的一个历史阶段，剩余价值规律在这个阶段中以垄断利润的具体形式表现出来，而垄断利润的实体又不仅仅是剩余价值，而包含有其他的价值和收入：这两种说法之间是存在着矛盾的。许多有关论文的作者，没有针对这问题予以论述。
我认为，整个问题可以归结为：如上所述，尽管资本主义也剥削小生产者和消费者，以攫取利润，其方法是不等价交换，但是，在理论上它完全可以以等价交换的方法，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便能存在和发展，因此作为反映它的生产实质的基本经济规律，便要将其他因素予以舍象，对利润来源进行抽象分析，这就是剩余价值。垄断资本主义却与此不同，它要攫取垄断利润，而垄断利润的来源确实不仅仅是剩余价值，它的存在要以供其攫取垄断利润的其他经济成分的存在为前提条件，这样，作为反映它的生产实质的基本经济规律，就当然不能把剩余价值以外的因素予以舍象，否则就把本质的因素部分地抛掉了。这就是说，垄断资本主义是加了新的因素的资本主义的发展；与此相应，垄断利润规律是加了新的因素的剩余价值规律的发展。
这个方法论问题，我认为是十分重要的。现象比本质丰富，并且不等于本质。资本主义利润来源实际上是多种多样的，有人认为它是不等价交换产生的，卢森堡则认为，它虽由工人生产出来，却要由工人和资本家以外的第三者来实现，产生这种错误的一个原因，就是缺乏科学的抽象力，屈服于现象，从而歪曲了本质。与此相反，垄断企业是庞大的企业，劳动生产率很高，从现象看，似乎它可以生产更多的即垄断的利润，但是科学的分析表明，社会劳动生产率提高的资本主义结果，是利润率的下降。这样，分析到底，垄断利润就其本质来说，就不可能是垄断企业生产的，而是来自其他经济成分。因此，如把其他因素予以舍象，那也是把本质的因素部分地抛掉了。
其实，斯大林在论述现代资本主义的基本经济规律时，已经提出了这个方法论问题。他说：要把剩余价值规律加以发展，使之适应垄断资本主义的条件。这个方向无疑是正确的，只是他没有说明怎样才适应垄断资本主义的条件。
现在的问题是，经济规律能否在其产生的基础上，加上新的条件或因素，使它发展起来，从而既能揭示其原有的生产的实质，又能揭示新的生产的实质。这不仅是一个经济学理论问题，更重要的是一个哲学问题。
依照我的初步体会，在人们的认识和科学的发展中，随着新的因素的出现和认识的深化，把新的因素加入与它有密切联系的规律中去，使这个规律发展起来，在原有基础上以一个新的具体形式出现，这是常有的事。
马克思明确提到的，是“商品生产所有权规律转变为资本主义占有规律”[10]。商品生产所有权规律，指的是商品所有者遵循等价交换的规律，在商品交换中得到一个等价物。同一个所有权，在产品归生产者所有，生产者用等价物交换等价物只能靠自己的劳动致富的初期，是有效的；在社会财富越来越多地成为那些能不断地重新占有别人无酬劳动的人的财产的资本主义时期，也是有效的。因为资本家购买劳动力，剥削剩余价值，是完全根据商品生产所有权规律行事的。可是，随着剩余价值生产的不断进行，商品生产所有权规律就变为资本主义占有规律了。这就是说，商品生产所有权规律，在劳动力买卖的条件下，即在商品生产按自己本身内在的规律越是发展成为资本主义生产的条件下，就越是转变为资本主义占有规律。
我想，价值规律在自由竞争和剩余价值生产的条件下，转化为生产价格规律，也是这样。
剩余价值规律具体表现为垄断利润规律的方法论问题，是否可以这样解决，即它和经过生产价格这个中项，剩余价值规律便具体表现为平均利润率规律不同，它是剩余价值规律加上垄断资本对其统治的其他经济成分进行剥削这个因素的具体表现形式。
最后要指出的是，剩余价值规律和垄断利润规律不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规律，后者是前者的具体表现形式，但是，是发展了的表现形式。如果不是这样理解，那就必然认为，整个资本主义阶段，有两个基本经济规律，即剩余价值规律和垄断利润规律，甚至有三个基本经济规律，即另有一个平均利润率规律，这是同基本经济规律的概念相矛盾的。
【注释】
[1]米克：《劳动价值学说的研究》，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第324页。
[2]同上书，第331页。
[3]列宁：《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7页。
[4]斯大林：《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第29页。
[5]同上。
[6]斯大林：《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第29—30页。
[7]同上书，第30页。
[8]苏联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政治经济学教科书》，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117页。
[9]同上书，第172页。
[10]《资本论》第1卷。《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6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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