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 词曲大家郑孟津

词曲大家郑孟津

时间:2022-04-2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词曲大家郑孟津郑孟津,曾用笔名郑西村,温州市区人。词曲学家,浙江省文史馆馆员。2006年7月26日上午9时,我接到沈克成电话,告知郑孟津先生已于凌晨逝世,享年96岁。《温州日报》刊发了沈克成的悼念文章《痛悼词曲名家郑孟津先生》,一周后我收集资料,在我的个人网站上做了一个灵堂,其中收录了一些悼念文章,以及我在各个时期为郑孟津所拍摄的照片24幅。1988年,福建举办南戏学术研讨会,邀请温州胡雪冈、郑孟津与我赴会。

词曲大家郑孟津

郑孟津(1913-2009),曾用笔名郑西村,温州市区人。词曲学家,浙江省文史馆馆员。

2006年7月26日上午9时,我接到沈克成电话,告知郑孟津先生已于凌晨逝世,享年96岁。我当即赶赴郑家,已有他的弟子马必胜等在座,大家共同商量备办后事。

郑孟津

郑老的后事可说是备极哀荣,《温州都市报》记者发了消息,他的学生刊登讣告,收到各地发来的单位与个人唁电、唁函30多封,其中业内人士有江苏省昆剧院丁修询先生、苏州昆剧团顾笃璜先生、苏州大学周秦教授、上海戏剧学院叶长海教授、台湾大学中文系曾永义教授、台湾南华大学周纯一教授、台湾“中央大学”洪惟助教授等20多人。《温州日报》刊发了沈克成的悼念文章《痛悼词曲名家郑孟津先生》,一周后我收集资料,在我的个人网站上做了一个灵堂(www.wznx.cn/fyl),其中收录了一些悼念文章,以及我在各个时期为郑孟津所拍摄的照片24幅。(www.guayunfan.com)郑孟津在解放前曾做过国民党政府职员,建国后因其“伪职员”身份,一直没有就业。“文革”时期更被打入“另册”,倒使他成了“逍遥派”,就在此时,一些无所事事的青年便聚集在他周围,拜他为师学习词曲,如叶长海、马必胜、潘好男等都曾受到他的教诲。那时我正好在狱中,否则我一定也会成为他的学生。

我结识郑老,一阕词成了媒介。1983年6月,浙江省文化厅在普陀山为全省剧作家举办拨乱反正后的首届戏剧年会,许多老朋友相别20多年,劫后重逢,免不了会有许多感慨。洛地便怂恿我写诗纪念,我也是心有所感,当晚便填了如下一阕《沁园春》:

碧海天青,佛门香贵,高阁簟凉。喜名山荟萃、戏文子弟;禅楼欢聚、顾曲周郎。论剧神驰,谈诗肠热,好酒何妨醉一觞。流连处,是春风意气,秋水文章。

酒酣互探行藏,问二十年间底事忙?道补天乏术,挥锄荒野;沉肩有力,挹汗农桑。两鬓飞霜,壮怀犹在,好掣铜琶唱大江。休嗟叹,且纵情一笑,力挽夕阳。

这首词被吴双连拿去发表在《浙江文化报》,没多久,我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对这首词大加赞赏,说自己也有这样的心情。他说一口带有浓厚温州腔的普通话,但我还是记住了他的名字:郑孟津。后来,我从温州京剧团演出的连台本戏《宏碧缘》的海报上,看到编剧署名就是郑孟津,稍加打听,才知道此人精通词曲,便萌生了要去拜会的念头。一个星期天上午,友人夏君陪我一起造访环城路华盖山下的一座小屋,却见屋内高朋满座,其中有浙昆名丑王传淞的长女王世荷、温州二胡高手高长林、原戏校教师臧剑云、温州瓯剧团作曲潘好男,还有二位我叫不出名字。原来这是一次温州曲友聚会,却被我无意碰上了。大家兴高采烈引吭高歌,连我从来不唱昆曲的人,也居然当众献丑,唱了一曲《刀会》[新水令]。

1985年,在叶长海的推荐下,我从唐湜手上接过《南戏探讨集》的编辑任务,便向郑老约稿。承蒙不弃,每期他都给我稿子,在《南戏探讨集》各期,先后发表过他的《海盐腔新探》、《南戏与传奇音乐的曲谱型式》、《南戏曲牌定律定腔构成的规范化》等。那时还没有电脑,都是铅字排版,他文章中所引用的谱例,有的是手抄工尺谱,有的是来自别的文献中的复印件,字迹十分模糊,如不处理,制版之后会更加模糊。为了对读者负责,只得勉为其难,或把工尺谱翻译成简谱,或依样画葫芦重新誊写,虽然十分辛苦,却觉得很有价值。

1988年,福建举办南戏学术研讨会,邀请温州胡雪冈、郑孟津与我赴会。三人中我年龄最轻,照顾两位长者,自是我的分内之事。温州到福州的公路是我平生走过的路况最差的两条公路之一(另一条是举世闻名的贵州进入云南的二十四拐),经常出车祸。会议结束后,厦门市文化局邀请我们去厦门游览,而郑老却急着要回家,我只得放弃去厦门的机会,一路护送郑老返回温州。1994年,香港中文大学举办“潮州学国际学术研讨会”,温州被邀请的也是我们三人,于是所有办理护照等等一切手续都由我一人包办。好容易把一切手续全部办妥,却不料直到会议即将开始的前一天才通知我去拿签证,那时温州还没有飞机也没有铁路,要去香港至少要三天,等我们到达时,会议早就结束了。事后熟悉内情的人告诉我,这段时间中英关系紧张,大陆禁止学者出访香港。

1987年后郑老便与比他小一岁的夫人一起,在没有任何人伴随照料的情况下外出考察昆剧音乐,并受邀到江苏省昆剧院、上海戏剧学院、苏州昆剧团等地访问教学。先后到过江西、湖南、广东、江苏等地。记得有一次他十分兴奋地告诉我,他发现湖南湘昆的“低牌子”与永昆的曲牌结构相似,他还说,他一定要对此展开细致的研究。2000年4月,苏州举办首届“昆曲国际学术研讨会”,他此时已是87岁高龄,会上发言依旧谈笑风生、语惊四座。2005年台湾“中央大学”邀请我与郑老参加昆曲国际学术研讨会,我去电话征询他的意见,他爽快答应说一定去,后来因患了感冒,结果未能成行。2008年夏,台湾周纯一教授来温州看望我。我们一起登门拜访郑老,我为他们拍了一张合影,这张照片是郑老最后一次与人合影。

郑孟津(左)与台湾南华大学教授周纯一合影

郑老对永嘉昆剧曲牌中的“九搭头”也有所研究,所谓“九搭头”,是指永嘉昆剧音乐中的一些只有基本腔格而没有固定旋律的常用曲牌,“九”的意思是言其多,并不是只有九支,“搭”含有“搭拢”、“搭配”和“活用”等义。

前已述及,永嘉昆剧在曲牌的使用上比较灵活,没有太多的限制,有时就依靠“九搭头”来作为联套的基础,温州话谓之“箍”。即使是原本调性不同的曲牌,经“九搭头”套用后,也可以组合到一个套曲中去,甚至可以突破曲牌固有的格律。由于“九搭头”的嵌入,“犯调”中的几支曲子拼凑的痕迹消失了,演员可以根据剧情和不同角色的特定感情需要而选择使用,具有很大的随意性和灵活性。由于“九搭头”具有一定的腔格,因而在唱腔旋律的发挥上仍有一定的规律可循,不致于南辕北辙,漫无边际。“九搭头”通常在艺人的自编剧目和路头戏中使用较多,在传统老戏中却很少出现。

郑老对“九搭头”的实际应用作了较详细的论述[1],还专就剧情进展需要时,如何根据剧中人的感情选用“九搭头”曲牌进行了研究,如:“猝遇大敌,痛哭嚎啕,多用[小桃红]、[山坡羊];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多用[玉芙蓉]、[锦堂月];思前顾后,哀哀欲绝,多用[五更转]、[香罗带];怀人幽怨,两情缱绻,多用[二郎神]、[集贤宾];生离死别,寸心如割,多用[鹧鸪天]、[胜如玉];逃灾避祸,踉跄上路,多用[香柳娘]、[东瓯令];故交乍逢,倾听心曲,多用[桂枝香]、[梁州序];两人口角,各执一是,多用[锁南枝]、[孝顺歌];自伤自怜,夹白带唱,多用[金绺索]、[步步娇];满腹含冤,隐痛难言,多用[解三酲]、[江头金桂];壮怀磊落、感慨苍凉,多用[尾犯序]、[锦缠道];看花步月、游寺赴会,多用[驻云飞]、[懒画眉]……”以上云云,或可见其一斑。

郑老的学术著作,多着眼于曲律方面,这正是当前国内外词曲研究最为薄弱的环节。他的首部著作《词源解笺》成书于1992年,由浙江古籍出版社按手抄稿直接照相排印。沈克成在《沉痛悼念词曲名家郑孟津先生》一文中对此书有如下一段评论:

(《词源解笺》)对中国的绝学“宫调学”作了一次深入而全面的解读,尤其是对八百年来前人未曾解读的“阳律阴吕合声图”的笺注,填补了“宫调学”的空白。该著不仅为著名汉学家饶宗颐先生誉为“煌煌巨帙,抉发隐微,诚玉田之功臣也”,日本学者明木茂夫氏更评谓“思精体宏,旁征博引,凡解读《词源》音乐所应参阅的资料几乎完全齐备……”并指其为“《词源》轮读会”之必读之书,更可视之为中国词曲音乐的“基础理论”。书中,郑老还提出了一个崭新的观点:燕乐七宫二十八调的定律乐器是管色(包括洞箫、笛)而不是过去所说的琵琶。这一论点已被《中国音乐大词典》引载认同。

郑老在本书中所阐述的有关隋唐燕乐的论点,与潘怀素[2]先生在《隋唐燕乐的声律及其遗绪》所述有某些相似之处。据说潘先生在“文革”中惨遭迫害,流亡温州时曾住在郑老家中,与郑老讨论过中国音乐中有关声律的一些问题,曾将部分手稿存放在郑老处。中国音乐中的宫调体系其本质只是一个数学模型,繁琐晦涩,深奥难懂,从八十四调到燕乐二十八调,到九宫十三调,最终应用只剩下四宫五调。历代研究者虽不乏其人,但却始终是一个谁也说不清的问题。郑老继潘怀素之后对这门绝学深入研究解剖,他的著作如《昆曲音乐与填词》(甲稿)、《昆曲音乐与填词》(乙稿)、《宋词音乐研究》、《中国长短句体戏曲声腔音乐》。《中国长短句体戏曲声腔音乐》由郑老与其学生马骕、潘好男、马必胜、叶擎峰合著,2007年上海社科出版社,全书分上卷《温州南戏声腔音乐》、中卷《浙音海盐腔音乐》、下卷《吴音昆腔的倚声按拍》,阐述了南曲声腔的继承、发展及嬗变的规律。在这几部著作中,他的理论的基本立足点就是坚持“曲有定律”、“腔有定格”、“倚声填词”、“倚声度曲”等中国戏曲音乐所形成的声乐规范。此外,他还为《词学大词典》“音律”部分及《曲学大词典》“南曲方言词”审稿。郑老把他的一生全都献给了中国音乐理论。

在已完成的近百万字的巨著外,郑老还有《泉腔与潮调》、《弋阳腔与高腔》、《唐五代牌子声腔音乐》、《宋金诸宫调牌子声腔音乐》、《西村词曲声腔论文集》等稿尚未完成,我深切希望他的弟子们能够继承乃师遗志,火尽薪传,继续完成郑老未竟的事业。

令我特别敬佩的是他的刻苦精神,不了解郑老的人,谁也无法想像他是如何写作的。郑老高度近视,不论阅读或写字,他都要埋下头来,手持放大镜,眼睛距离文字不超过2-3厘米,每写10来个字,便要抬起头略事休息,否则便要头晕目眩。他的写作条件如此艰难,却完成了近百万字的煌煌巨著,这种刻苦砺志精神,更值得我们怀念与学习。

[1] 参见《永嘉昆剧音乐》,郑西村,《中国戏曲音乐集成·浙江卷·温州本·永嘉昆曲音乐集成》,温州市文化局编,1989年1月。

[2] 潘怀素(1894-1978),原各潘茳,字思白。永嘉县昆阳村人。先后留学日本、德国,获博士学位。“创造社”成员。曾任北京、燕京、中山、安徽等大学教授。1953年任中国音乐研究所特约通讯研究员,专事研究中国音乐。经30年刻苦钻研,发掘整理出中国式纯正乐律,定名为“二十三不等分纯正律”。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