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的蜗牛饼干

张秋生

1960年毕业于上海第一师范学校。曾任《少年报》总编辑、编审，《童话报》主编，《好儿童画报》主编等职。曾任上海市作协理事、儿童文学委员会主任。1958年开始发表儿童诗。198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儿童诗集《校园里的蔷薇花》《老树墩和小蘑菇》等20多种，童话集《小巴掌童话百篇》《新小巴掌童话》《阁楼里的童话》等作品集60多种。作品曾在港台地区及美国、日本等国发表、出版。曾两次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作品奖，还获宋庆龄儿童文学奖、冰心图书新作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张天翼童话寓言奖等。

一

黑猫是一只很强健的公猫，只是举止有些粗野，他很喜欢自己的邻居琥珀猫小姐。

琥珀猫长着一身蜜黄色的毛，和美丽的琥珀很相似。她脾气温和，举止文雅，是一位人见人爱的猫小姐。黑猫常来琥珀猫家串门，他并不掩饰自己对这位邻居的好感，但琥珀猫只是把她的这位邻居看作是一般的朋友，他们并没有什么相似的爱好，也没有很多共同的语言。

但谁也不否认，他们两位是相处得很好的邻居。

二

这一天，黑猫又想去琥珀猫小姐家作客。他寻思着，给自己的邻居带点什么小礼品好。黑猫一直想着，他和这位邻居应该成为更亲密一点的朋友。

黑猫朝自己家的窗外瞧着，窗外正盛开着一大片矢车菊，这是他无意中从野外移植过来的花，现在已经开成蓝蓝的一片，很是好看。

瞧着瞧着，黑猫心里突然有了主意。他知道该送点什么特别的礼物，给他家这位漂亮邻居了。

黑猫曾在无意中，发现他窗前的矢车菊花丛中，有一些小小的蜗牛，这些带壳的小东西，在矢车菊的绿色枝叶上缓缓地爬行着。一次偶然的机会，肚子有点饥饿的他曾捉了几个小蜗牛放进嘴里吃了，他意外发现这些小蜗牛的味道和小鱼儿差不多。从此，他时常抓些蜗牛来当点心，他把这些蜗牛叫做黑猫的蜗牛饼干。

黑猫心想，他的邻居一定也会喜欢上这种蜗牛饼干的，这个小点心的味道和小鱼太相似了。

黑猫用一只精美的小盒子，装上五只小蜗牛出门了。

三

当琥珀猫打开眼前的精美小盒子时，她被吓了一跳，里面装着五只躲在壳里的小蜗牛。

“这是黑猫的美味小饼干，我最爱吃这种蜗牛饼干了。”

琥珀猫觉得一阵恶心。

等黑猫一离开自己家里，琥珀猫就把这五只看来很可爱的小蜗牛，放在了她院子里的一棵霉榆树的树枝上了，她对蜗牛们说：“逃命去吧，可怜的黑猫的蜗牛饼干！”

过了几天，在夏季暴风雨将到来的日子。一清早，琥珀猫打开窗户，看见有五只小蜗牛聚集在她家的窗台上。

“你们早，可爱的黑猫的蜗牛饼干，我的朋友们。”

五只小蜗牛一起动动他们头上的触角，那是在说：

“早上好，琥珀猫！”

“你们找我有事吗？”琥珀猫问这些小朋友。

五只小蜗牛，每只都在窗台上转了四个圈。蜗牛走得很慢，转的圈也是小小的，但可以看出他们神情焦急。

然后，这五只焦急的蜗牛，朝琥珀猫点点头，转身爬走了。

琥珀猫心想：“这五个小东西向我说些什么呢？”瞧着蜗牛边走边回过头来，像是打着招呼，琥珀猫突然明白，刚才他们在窗台上转的四个圈，是表示：

“请——跟——我——来！”

琥珀猫跟在小蜗牛们的身后。

蜗牛们爬得很慢，一直快到中午，蜗牛们才爬到琥珀猫窗前的那棵老榆树上。在树的半中腰，他们不再往上爬，而是在那里又焦急地转了四圈。

“情——况——紧——急！”一定是这个意思，琥珀猫心中明白了。

“为什么情况紧急呢？”她问自己。

琥珀猫紧接着爬上树的半中腰，她发现那里的树干上有很多洞洞，几乎被虫蛀空了。

紧接着，天空渐渐变暗，风声也越来越大，夏日暴风雨来了。琥珀猫收拾一下东西，赶紧离开自己屋子，住进了附近的一所小屋。

暴风雨过后，当琥珀猫又回到自己家门前时，只见那棵老榆树已被大风吹倒，压塌了她家的房顶……

四

听琥珀猫讲述了她惊险遭遇后，黑猫不得不对他院里的蜗牛刮目相看。

虽然他还是以“黑猫的蜗牛饼干”称呼这些蜗牛，但他再不把他们作为自己的小零食、小点心了，他不想把他朋友的朋友，当作小饼干吃了。

黑猫开始格外注意这些小蜗牛。

一个大风天，他看见一只蜗牛正在往他窗前的树干上爬，一阵猛烈的风吹过，蜗牛被吹落下。过了一会儿，蜗牛又顽强地爬到了树干上。这样一连三次，风疲倦了，可是蜗牛没有疲倦，他始终在树干上坚持往上爬着。

黑猫被感动了，他对他的朋友琥珀猫说：

“我发现了一只比我更有毅力的蜗牛！”

又是一个阴雨天，黑猫感到有些无聊，他朝窗外望去——就在窗前蓝蓝的矢车菊的花丛里，有两只蜗牛正在默默地呆着，他们任凭雨点儿噼噼啪啪地打在他们的壳上，一动也不动，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黑猫也像蜗牛那样静下心来，倾听着时疏时密的雨点儿，打在他的房顶上、窗玻璃上，发出很好听的声音，黑猫说：

“看来，蜗牛比我更懂得欣赏音乐，更有艺术品位。”

黑猫还会花时间，研究蜗牛在绿叶上啃下的洞洞，这里留下了很多奇妙的图案。

……

黑猫对蜗牛有了一种奇妙的好感，他对自己以前曾把他们当作小饼干，感到羞愧和不安。

五

琥珀猫很快发现，黑猫身上发生了令人称奇的变化。他再也不是以前她眼中的那种粗野的、缺乏毅力的、没艺术品位的猫了。

黑猫举止文雅，时常和琥珀猫一起，在院子里观察那些可爱的小蜗牛的一举一动。黑猫变得爱安静、爱沉思、神态也变得很悠然自得……

琥珀猫开始真正喜欢上黑猫。

没过多久，琥珀猫就成了黑猫的妻子，他们愉快地生活在一起。还生下了六只可爱的小猫。其中三只是黑色的，三只是琥珀色的。

小猫们也爱在院子里，和小蜗牛们一起玩，把他们当作可爱的朋友。小猫儿一点也不知道，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以前曾有过一个很奇怪的名字——

黑猫的蜗牛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