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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赈单贿赂贪知府

时间:2022-07-1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话说于冰驾云行来,顷刻到崇信县交界,见人民携男抱女,沿途乞讨,多鸠形面之流。行至平凉一带地方,见人民穷苦,养生无资,今情愿将此银两尽数分散贫民。有愿领此银者,可将本户男女大小几口,详细开写,具一清册,到府东关火神庙亲交冷某手,以便择日按名数多寡分散。且说平凉府知府冯剥皮,果是金堂县追比林岱的那知县。剥皮吩咐大开中门,迎接至大堂口。冯剥皮见于冰衣服褴褛,先阻了一半高兴,让到二堂,行礼坐下。

第三十四回

贴赈单贿赂贪知府
摄赃银分散众饥民

词曰:

平凉叠岁遇饥荒,理合分赈穷氓。无端贪墨欲分光,姑与何妨?

秘诀搬移贪项,神符窃取私囊。宦途脂膏雪泼汤,扫尽堪伤。

右调《画堂春》

于冰道:“巡抚两司,离的穹远;本地道府,他是大员,也该与你们想个法子!”众人道:“还敢望他想法子!只不将我们的穷命刻剥了,就是大造化!自我们这本府太爷到任以来,弄的风不调,雨不顺,把平凉一府的地皮都被他刮去。不但十两八两,就是一两二两,他也不肯轻易放过。事体不论大小,要起钱来,比极小佐杂官还没身分,没一日不向绅士借银钱。若不偌与他,他就寻事件相陷,轻则讨他耻辱,重则功名不保。做生意的人更受他害,也是日日无物不要,要了去便如白丢;讨价者重加责处,责处后即立刻发价,大要值十文的止与一文。年来绸缎、梭布、当铺各生意,关闭了十分之七。就是卖肉的屠户,也回避了大半,把一个府城竟混的不成世界了。地方连岁荒旱,又添上这样官儿,两路夹攻,我们这百姓那里还有活处!他还吩咐属下的州县报七八分收成,在上司前显他的德政才能。与巩昌、兰州二府不同,他属下的州县恐钱粮无出,只得将百姓日日拷打,弄的父子分离,夫妻逃散。”于冰道:“他是这样作威福,巡抚、司道为甚么不参他?”众人道:“我们听得衙门中人常说,京里有个赵文华大人,是他的亲戚,他年年差家人上京送赵文华大人厚礼。赵文华与巡抚司道写字嘱托,他有此大门路,谁敢惹他!”于冰道:“他姓甚么?”众人道:“他外号叫冯剥皮,官名冯家驹。听得说是四川升来的。”

于冰想道:“这冯剥皮,不是在金堂县追比林岱的那个人么?他怎么就会升知府?我既到此地,倒要会会他。”又不由的嗟叹道:“此祖师着我到陕西之深意,也是知道我有严陈两人这宗银两,着我赈济此地穷民。我一个出家人,久留在洞中何为?只是这三府的饥民甚多,这几两银子济得甚事!”想来想去,想出个道理来,笑道:“天下的穷民亿千亿万,我只将这三十多万银子开销去,就是功德。刻下三府之中,惟平凉最苦,理合先于极贫之家,量力施舍。但我非官非吏,该如何查访此事?必须拘遣本地土谷诸神,着他们挨户察查妥当,就着他们暗中分散,庶奸民不能冒领。”又想道:“神人异路,无原无故与百姓们送起银子来,岂不惊世骇俗?”想了一回,又笑道:“此事必须人鬼兼用,明暗并行,方为妙用。”

打算停妥,到三鼓时候,走到郊外无人之地,仗剑嘘哈,拘到日夜游神并凉州一府土谷社灶、各大家小户中霤屋漏诸神,一个个前后森列,听候差使。于冰道:“今有一件最要事,仰藉诸神大家协力措办。目今平凉一府并所属各州县,连遭荒年,百姓饿死者无数。贫道有银三十余万两,意欲布散贫民。贫道一人,实难稽查。今烦众神于城市乡关,挨门细访,一城清楚一城,一乡清楚一乡,只要于极贫穷之家,分别大口小口,某户某人名下,共男妇大小几口,详细各造一本清册,送至贫道寓所。贫道好按人数估计,便知平凉一府各州县共有贫人若干,每一人分银若干,方能接济到秋收时候。到施放银两之时,还要仰仗诸神,一边领银,一边变化世间凡夫,代贫道沿门散给,使贫人各得实惠,方为妥适。奈此事琐碎之至,未知诸神肯办理否?”众神听毕,各欢喜鞠躬道:“此系法师大德洪慈,上帝闻知,必加纪录。小神等实乐于普救灾黎,尚有何不奉行之处?小神等即各分身督率,断不敢教一人舛错,有负清德。”说罢,各凌虚御风,欣喜而去。

于冰回在庙中,写了四五十张报单,差超尘、逐电于城乡市镇人烟众多之处,连夜分贴。上写道:

具报单人冷秀才,为周济穷民事:冷某系直隶人,今带银数万两,拟到西口外贩买皮货。行至平凉一带地方,见人民穷苦,养生无资,今情愿将此银两尽数分散贫民。有愿领此银者,可将本户男女大小几口,详细开写,具一清册,到府东关火神庙亲交冷某手,以便择日按名数多寡分散。定在三日内收齐,后期投送者,概不收存。专此告白。

天明时二鬼回来。到日出时候,早哄动了一府,有互相传念的,有到火神庙看来的,还有穷人携男抱女领银子来的,这话按下不表。

且说平凉府知府冯剥皮,果是金堂县追比林岱的那知县。因与工部侍郎赵文华妻弟结了儿女姻亲,用银钱钻营,保举升在此处。他仗赵文华势力,无所不为。这日,门上人禀道:“有快班头役接来报单一张。”剥皮接来一看,笑道:“这冷秀才必是个疯子。他能有多少银两,敢说分散平凉府通府州县?就是做善事,也该向本府禀知,听候示下,怎么他就居然出了报单,着一府百姓任他指挥!”想了想,吩咐道:“可写我个年家弟名帖,到东关火神庙请他,说我有话相商,立等会面。”门上人答应出去。少刻禀道:“冷秀才将老爷原帖缴回,他说正要会会太爷,随后他就到了。”

少刻,门上人又禀道:“冷秀才到。他说太爷传唤甚急,写不及手本。”剥皮吩咐大开中门,迎接至大堂口。于冰将剥皮一看,但见:

头戴乌纱官帽,内衬着玫瑰花数朵;脚踏粉底皂靴,旁镶着绿夹线两条。面紫而鼻丰,走几步如风折扬柳;发黄而头小,笑一面似跌破西瓜。内穿起花绉纱红袄,外罩暗龙四爪补袍。双眼顾盼靡常,无怪其逢财必喜;两手伸缩莫定,应知其见缝即挝。看年纪已是五旬上下老人,正当端品立行之际;论气质还像二十左右小子,依然疯嫖恶赌之时。

冯剥皮见于冰衣服褴褛,先阻了一半高兴,让到二堂,行礼坐下。剥皮问于冰名讳,于冰道:“叫冷时花。”剥皮道:“适才接得年兄报单。足征豪侠义气,本府甚是景仰。未知年兄果有数十万银两否?”于冰道:“数十万不能,十数万实有之。”剥皮听了甚喜,吩咐左右献茶来。又问道:“银两可全在么?”于冰道:“有几个小价在后押解,不过三两天即到。”剥皮道:“未知年兄是怎么个与百姓分散法?”于冰道:“报单上已申说明白:着百姓们自写家口数目,投送火神庙内,生员按户酌量分发。”剥皮道:“如此办理,势必以假乱真,以少报多。可惜年兄几两银子,徒耗于奸民之手,于真穷人毫无补益。依我愚见,莫若先遣官吏带同乡保地方,按户口逐一查明,登记册薄,分别极贫、次贫两项,而于极贫之中,又分别一迫不可待者;再照册簿,每一户大口几人,小口几人,另写一张票子,上面铃盖图章,标明号数。即将票子令本户人收存,俟开赈时,持票去领。年兄可预定极贫大小口与银若干,次贫大小口与银若干,先期出示:某乡某镇百姓定于某日在某地领取银两,照票给发。若将票子遗失,一分不与。迫不可待者,即令官吏带银子按户稽查时,量其家大小人口若干,先与银若干,使其度命。即于票子上批写明白,到放赈时照极贫倒扣除前与银数给发。如此办理,方为有体有则。再次,百姓多,官吏少,一次断不能放完,即做两次、三次放何妨?若年兄任凭百姓自行开写户口,浮冒还是小事,到分散时以强欺弱,男女错杂。本府有职司地方之责,弄出事来,其咎谁任?依小弟主见,年兄共有多少银两,都交与小弟,小弟委人办理。不但年兄名德兼收,亦可以省无穷心力。未知高明以为何如?”于冰道:“老公祖议论,真是尽善尽美。只是注册领票,未免耽延时日,一则百姓迫不可待,二则生员也要急于回乡,只愿将这几两银子,速速打发出去就罢了。至于老公祖代为措处,生员断断不敢相劳。”

剥皮听了,勃然变色道:“若地方上弄起事来,我一个黄堂太守,就着你个秀才拚去不成么!”于冰故意将左右一看,似有个欲言不敢之状,剥皮是久经吃钱的辣手,什么骨窍还不晓得,连忙吩咐众人外面伺候,众人都退去。

于冰道:“这件事,全仗老公祖玉成生员一点善心,生员还有些微孝敬呈送。”剥皮忍不住就笑了,说道:“平凉百姓皆小弟儿女,小弟何忍从他们身上刮刷。幸喜先生是外省人,非弟治下可比,就收受隆仪,亦不为贪。但未知老先生如何错爱小弟?”于冰道:“鄙菲薄礼,亦不敢入大君子之目,微仪三千,似可以无大过矣。”剥皮作色道:“此呼而与之,老先生可施于行道之人。”于冰道:“半万贼兵,似可供着老公祖指挥。”剥皮连忙将椅儿一移,坐在于冰肩下,蹙着眉头道:“不是小弟贪得无厌,委因平凉百姓愚野。重担是小弟一身肩荷,老先生纵忍心轻薄小弟,独不为小弟功名计耶!此地连年荒旱,小弟食指浩繁,万金之贶,高厚全出在老先生。”说罢,连连作揖。于冰亦连忙还礼道:“老公祖既自定数目,生员理无再却,容五日后交纳如何?”说罢,两人相视大笑。剥皮定要留于冰便饭,辞之至再,方别了出来。剥皮拉着于冰的手儿,一定要送至大堂口始回。

少刻,剥皮到火神庙回拜,见于冰是独自一人,又无家人行李,心下大是疑惑。回到衙门,唤过四个灵变些衙役,吩咐道:“这冷秀才举动鬼谲,你四个可在他庙前庙后,昼夜轮流看守;若他逃走了,我只向你四个要人。此事总要你们暗中留神,不可教他看破为妙。”四人领命巡守去了。

那平凉百姓听的说知府都去拜冷秀才,这分散银两话越发真了,家家户户,各写大小人口清单,向火神庙送来,于冰俱着放在神坐前,直收至灯后方止。二鼓时候,于冰吩咐二鬼:“到玉屋洞说与猿不邪,将后洞皮箱内银两并衣物,着他用摄法尽数带至平凉府,送到火神庙来。再领我符箓二道,尔等佩戴身上,便可白日显化人形,好往来在人前听候驱使,限两日内即回。”二鬼飞行去了。

次日三鼓后,于冰听得风声如吼,随即驾遁看视,原来是诸神交送各州县贫户清册。于冰一一收下,大喜道:“办理极为简当。银两到时,那时再劳动诸神。”众神散讫。

又过了一日,猿不邪亦假变凡人,同二鬼押着许多牲口驼着银物,还有脚户诸人,于定更时候,到火神庙来。街上人看见,都要问问,二鬼通以冷秀才赈济银两回答。巡查的衙役看见,飞报剥皮。剥皮大喜,立即拨了三十个衙役,二十名更夫,在庙周围看守。又写了两张告示,盛称冷秀才功德,贴在庙外墙上,不准闲杂人等一人入庙。

次早,剥皮差内使送到许多米面、鸡鸭猪羊、茶酒果饼、咸精酱腐等物,于冰只得收下。就着超尘搬一万银子,烦他家人内使与剥皮押去。早有人报知剥皮,把剥皮喜欢的跳了几跳,跑在大堂引路上看的收入去。他也不回避什么声名物议,对着衙役书办大高声吆喝“冷先生是大英雄,大丈夫”不绝。又着厨下做了两桌极好的酒席送去。

于冰着不邪等详查册子,见每一州县后面俱有贫户大小人口若干,总数通共合算,大口二两,小口一两,各州县共需银七十三万余两方足。于冰听了,道:“陈严两家赃银,不过三十七八万,这却怎处?”低头思想这三十余万两的出在何处。忽然大笑道:“都有在这里了!”不邪道:“从何处取用?”于冰道:“我一入平凉境界,便知本府知府冯剥皮,做官甚是不堪。此番又硬要去我银一万两。我且将他的私囊取来,看看有多少。其余仍向严嵩府中取用罢。”吩咐不邪用搬运法取来数斤白面,又着超尘、逐电用水调和,都捏做成老鼠形像,于冰俱用笔在上面画了符,大小也有百十个,都头朝西地摆列起来,一心定向平凉府衙门运动。少刻,见那些白面老鼠口内,吐出青烟,于冰用手一指,喝声“速去速来!”那些老鼠随声尽化青烟,一股股奔赴平凉去了。

且说冯剥皮平空里得了于冰银一万两,心上快活不过。这日,正和几个细君摸牌,见使女们跑来说道:“太太房内各箱柜里面,都是老鼠打咬。太太开看,将银子都变成无数的白老鼠,隔窗隔户的飞去了。”剥皮不信,走来亲自验看。见还有几个未开的箱柜,听的里面乱打乱叫,搬弄的响声不绝。剥皮打开看时,果然都是些白老鼠飞去。瞧了瞧银包儿倒还都在,银子一分无存。剥皮呆了一会,家人们又跑来报道:“府库内有许多白老鼠飞去,请老爷快去开看。”又见他儿子冯奎也跑来说道:“了不得!我适才同书吏开库看视,各银柜俱有破孔,将应有公项银二万九千余两,一分无存。”剥皮听罢,用自己拳头在心前狠打了两下,不知不觉软瘫在地,口中涎水直流,只两个月,便病故在署。他儿将平凉所得物事,尽行拿出来变卖,赔补官项,尚欠一万五千有余。又从家中典卖房地,始行还完。这都是后话。

于冰等至午后,见一缕青烟或断或续从西南飞来,内有数十万白鼠落在庙前,皆成银两,惟面做的老鼠,依旧复还本形。

于冰估计有十万余银两,笑向不邪道:“这冯剥皮在任也不过四年,怎么就弄下圈一个,与萍实相似。”随用诀咒作用毕,叫过二鬼,吩咐了一遍:“此去速到严府,要如此这般。限一日夜即回。”二鬼领命去了。到次日黎明,即见二鬼押着一条大白蟒,自半空中落于地下,即刻俱化为元宝。于冰着不邪细检数目,共计二十六万三千两。是日严嵩府中,有人见井里有火球一个,光耀夺目,不可逼视。赶着报知世蕃,随悬重赏,着人取了出来。世蕃以为萍实复出,祥瑞之兆,随即禀知严嵩。即刻备了许多酒席,着通请合府的妇女夜宴,赏此佳瑞,当真不须灯烛,辉照一室。严嵩父子乐极,赞颂不绝。世蕃意欲剖而视之,刚走近前,那火球响了一声,飞起来打中世蕃脖项;又一声响,触向严嵩胸脯;须臾,那火球便乱触起来,将众男女打的眉青目肿,发散鞋丢。正忙乱间,那火球直滚入第四层院银库门。众家人跟随去看视,猛听见响了一声霹雳,只见库门大开,从里边走出数丈一条大白蟒来,口内衔着那火球直上云霄去了。一府吓的目瞪口呆。到天明查点银库,少了二十六万三千多银子。事出怪异,严嵩相戒府中人等一字不许漏,竟是暗吃了这番亏苦。

于冰这里查对银数敷足,随将所请诸神召来,用碎银法着诸神各按一两二两包好,赶紧各按户口分散去了。到第三日,诸神俱来覆命云:“小神等各按户散给,皆是真正穷人,一两亦未尝错用。目今百姓称诵法师恩德,昼夜不绝于口。”于冰又向诸神感谢道:“此番功德,诸位尊神居半、贫道居半。”又指着殿内道:“此处还有衣服、绸缎、杂项等物并所余银两,仰恳诸位尊神尽数拿去,再行施放贫人,统算诸神功德。”诸神听了,各大欢喜道:“法师积无量阴德,小神等亦得藉行些小善事。”各化凡夫,去水旱两路并兰州、巩昌二府地方,遇极贫远客,先行救渡众生去也。于冰揖送而别,向不邪道:“此皆吾火龙祖师积万万端善果,我不过承命代劳而已。”又向不邪道:“泰山还有两个道友,不出一月,我与他们定到衡山,你可回洞等候。我此刻即领超尘、逐电去也。”说罢,师徒各分手而去。正是:

为救群黎役鬼神,摄来俱是赃官银。

平凉百姓人多少,吃尽剥皮片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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