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
上个月,我的左下臼齿又出毛病,服了几天消炎和止痛药后,下了决心去某大医院看病。挂号后,我拿了“速诊单”(领导照顾知识分子的一种措施),上楼到牙科,护士叫我自己去“口外”诊室。进去后,我将病历交给医生,他正兴致勃勃地和护士聊天,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说: 放在桌上,到外面去等。我说,是速诊,护士要我进来的。他不屑一顾地瞄了一下病历上的黄卡,不予理睬。我只得“识相”点,出去。
等几位由“白衣战士”带来的“后门病人”处理好了,我的“速诊”变成“慢诊”。我几次走到诊室门口去观望,医生毫不理睬。忽然,一位衣着时髦的女郎一阵风似的卷进诊室,她嗲声嗲气地和这位医生“热乎”起来。医生眉开眼笑,立刻让她坐在一张空的牙科椅上,动手“检查”起来。
我无可奈何地生闷气。终于,一张椅子又空了,医生对护士说: 叫那个老头进来。我坐下后,他命令道: “张开嘴!”“张大点,叫你张大点!”忽然,用牙科钳在我的病牙上重重一敲,痛得我几乎跳起来。他只说了两个字“枪毙”,骇得我茫然不知所措,后来才明白这颗牙要被“枪毙”。乘护士消毒、麻醉时,他抓紧时间去和那位新潮女郎交际起来。等“女神”走后,他满脸不高兴走过来,也不试一下麻醉发生效果没有,叫我张开嘴,拿起钳子就拔,果然“咔”地一声,牙根断了。
我不想多说以后受的罪了。他叫我用手托着下巴,用一只凿子,像木匠在木头上凿洞似的挖牙根。锤子每敲一下,我的心几乎就停一下。我吐了多口带血的唾液,胸前衣服上血迹斑斑,好像进了屠场一般。酷刑结束了。医生见我满头冷汗,毫不内疚,反而冷冷地问: “你紧张什么?”
走出“牙科”时,值班护士“公事公办”给我一张《病人意见表》,我拿起笔,在医生服务态度栏上写下: “呜呼,屠夫!”但我并没将意见表投入箱内,而把它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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