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晚上，没有月亮，天空黑暗如墨，星星明明灭灭。
瑜美公主老远就望见一只船，疑是余妈妈的。
出手断定：“就在那里！”
这只船圆形，像土星船，不过，外环改成了一个大救生圈，中间立着一把大雨伞。雨伞边沿挂着细小而耀眼的电灯，半圈电灯是红的，半圈电灯是蓝的。
瑜美公主说：“不是吧。我妈妈说，船头挂红灯，船尾挂蓝灯。可是，这只船挂满了灯，一半红，一半蓝。”
出手说：“船是圆的，分不出船头船尾，也只能这样。”
瑜美公主不高兴了：“我妈妈真是……为什么不租一只‘有头有尾’的？”
她们悄悄游过去，出手附在瑜美公主耳边说：“我先去看看，如果不是余妈妈，给人家看见一个海豚的头，人家不会觉得奇怪。要是给人家看见一条美人鱼……”
瑜美公主噘嘴反问：“看见我就很奇怪吗？”
出手潜下水，游过去。
瑜美公主只能在原地等候。
出手没有马上回来，她伸手摇晃着那只圆船，喊道：“余妈妈！”
船里另一个女子吓得惊慌尖叫。
瑜美公主等不及了，马上潜下水，尾巴猛力一拍，就来到出手身边。
她听见妈妈对那女子说：“别怕，自己人。”
女子惊魂未定，颤着声音问：“它就是我妹妹？”
瑜美公主从出手身边冒出来，却被那个大救生圈挡住，妈妈和姐姐都看不见她。
出手把瑜美公主托起来：“这个才是你妹妹！”
瑜美公主看见姐姐了。姐姐长得好漂亮，就像她自己那么漂亮。
姐姐看见瑜美公主，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瑜美公主在出手的手里，袒露无余，女孩子的上半身，下半身是儒艮的大尾巴。
余妈妈警惕地说：“出手，把她放下来，千万别让其他人看见。”
出手把瑜美公主放回海水里，狡辩道：“这里没有其他人。”
姐姐埋怨道：“妈，这样我就看不见妹妹了。”
瑜美公主往上一跃，两手抓紧那个大救生圈，把头撑起来，对姐姐说：“姐姐，我看见你了。”
姐姐欣喜地说：“瑜美妹妹，你好！我叫管石。妈妈整天都提起你这个可爱的妹妹。”
瑜美公主说：“管石姐姐，你好！妈妈真不公平，从来不跟我提起你。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有一个姐姐。”
余妈妈说：“瑜美，妈妈是有苦衷的。”
瑜美公主冲动地说：“我知道，你怕告诉了我，我会告诉爸爸。你不相信我。”
余妈妈想说什么，又把话吞回去。
瑜美公主察觉自己说错话，看了姐姐一眼。姐姐腼腆一笑。瑜美公主觉得，应该开口说些什么。不说话，看来看去会很尴尬。于是，瑜美公主说：“管石姐姐，听说，你还在读书？”
读书，对于瑜美公主来说，是小孩子的事。以前，在不一样王国，她也读过书。任教授就是她的老师。任教授把该教的都教了，她读完书，就不需要再读了。
管石说：“是的，我在大学读书，就快毕业了。”
瑜美公主没有见过大学。不过，她不认为大学很了不起。任教授是大学里的老师。她也是大学老师教的，跟在大学里读书，应该没有多大差别。
提到姐姐读书，余妈妈骄傲地说：“你姐姐成绩优异，在大学里一直名列前茅。这次毕业典礼，她可能会获得什么……休闲与旅游……管理学系最佳学生奖。”
管石纠正余妈妈：“不是休闲与旅游管理学系，是旅游与休闲事业管理学系。”
余妈妈眉飞色舞地说：“是，是旅游与休闲事业管理学系的最佳学生，你姐姐是第一名，第一名！你知道吗？”
瑜美公主不知道。她不知道什么是旅游与休闲事业管理学系。她也不想知道，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她只知道，姐姐是妈妈的骄傲。而她自己呢？她自己是妈妈一个见不得人的女儿。
如果是在不一样王国，妈妈这么表扬别人，她会跟妈妈闹个没完没了。不一样王国，才是她的世界。现在，在妈妈的世界里，她变得软弱无力，无法反驳，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管石看见瑜美公主神情抑郁，问道：“妹妹，你在大海里，是不是很寂寞？”
瑜美公主一怔。这几个月她忍受饥饿、黑暗、恐惧、恶臭，那种辛酸，何止寂寞？管石一提，把她满腹委屈都提了起来，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不！我不能哭，我不能在姐姐面前表现懦弱。姐姐是妈妈的骄傲，我不是妈妈的羞耻。
她咽下泪水，说：“还好，我过得很好……”
管石忽然想起什么，指着身边的大水桶说：“妹妹，我们准备了一个大水桶，不知道你能不能……”
她看着瑜美公主，不敢继续说下去。要妹妹隔着一个大救生圈，跳入这个水桶，就像投篮一样不易。妹妹能够把自己当作一个篮球吗？
瑜美公主有信心可以跳进水桶，只是她害怕她跳下去时会把水溅出来，把妈妈和姐姐泼湿。她在想办法如何慢慢爬过去，但她离开水后动作笨拙，控制不了自己的一条大尾巴，可能会把水桶翻倒，下场会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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