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 求泰和,居危思安不醒悟

求泰和,居危思安不醒悟

时间:2022-07-14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玉珍见婆婆答应给她哄孩子,抹回身到锅里盛了一碗饭,不等菜熟,捧着饭碗,忙三迭四地吃了起来。于有德跑回家,急三火四地扒拉了两口,就跑了回来。打完场了,玉珍挣着口袋,他用簸箕往里灌。玉珍在老婆婆的心目里,是百里挑一,一好百好。玉珍越对她孝敬,她越觉得对不住媳妇。玉珍听说后,尽管自个儿不是不想穿一件花布衫,但是一想到家里的困难状况,就暗自打消了这个念头。

今年的秋收,确实比往年快当得多。这些日子,从屯里到大地,从地里到场院,车拉、人背和肩挑庄稼的,缕缕行行,扯成绳,不断流。现在,庄稼秸稞业已全部拾掇上场了。

今天清早,星星满天,鸡还没张嘴,于有德跟昨天一样,便起来到场院铺场去了。这工夫,他媳妇玉珍,正在灶坑架着柴火,忙着做饭。外屋地,可屋蒸气,对面照不见人。生人走进屋,鼻子会撞在墙上。

玉珍站起身子,用手掠了一下耷拉在眼角上的一绺头发,然后掀起门帘,走进里屋。她朝着躺在北炕的老婆婆说道:“妈,今儿个咱们打豆子,不是借的东头王大伯的牛吗?借人家牲口不容易,我打算去场院帮他干点儿,你老给我看一天小柱啊?”

她老婆婆早醒了,一边坐起来穿棉袄,一边说:“小柱子跟我,倒一点儿不闹。我担心你那身板,能戗得了吗?”老太太看玉珍点头,表示无妨,遂说道:“实在要去,也行,可得加小心,别跌了,闪着。”

玉珍见婆婆答应给她哄孩子,抹回身到锅里盛了一碗饭,不等菜熟,捧着饭碗,忙三迭四地吃了起来。胡乱扒拉了两口,就撂下了碗。

临走时,她对婆婆说:“妈,一会儿他回来,你老给拾掇一下吧,饭在南锅,炖的酸菜在灶坑门脸儿,吃完了,碗筷搁到锅台上二盆里就行,等我回来做晌饭时再洗。”

老婆婆一听,忙说:“哟!我不老不小的,连个碗都不能洗啦?你去吧,晌饭不用你回来做啦。”

玉珍快步走到场院,见男人于有德正在赶着磙子。她走上前说道:

“你快回去吃饭吧。来!我赶。”她伸手去接鞭杆儿和牲口缰绳。

于有德见她脸蛋儿冻得通红,又鼓着个大肚子,冷天冻地的,不忍心叫她到外头干这个活。他知道,要是拿有孕当理由,顶她回去,她绝不能接受,便换了个题目。

“你来,孩子呢?”

玉珍眼珠子直直盯着他说:“妈说,她给我看着。”

“妈那么大岁数了,万一一时看不到,小柱子掉在地下,卡个好歹怎么办?”于有德明知道不会这样,可一时又找不到别的理由,只好绷着脸这么说。

玉珍听了,忍不住咯咯笑个不停。

“你呀你呀,妈妈又不聋又不瞎,又心疼孙子,能叫他卡了?快给我吧!”她上前一把夺过鞭杆儿。在接缰绳的时候,她的手,跟男人那冻得凉冰冰的手,触到一起。她疼爱地说:“哎呀,你看你冻的!都拔人。”她温柔地小声道,“吃完饭,暖烘一会儿再来!啊?”

于有德跑回家,急三火四地扒拉了两口,就跑了回来。小两口,一个拿着鞭子赶,一个拿着杈子翻,忙个不停。不久,汗水就顺着他们二人的脸颊淌了下来。因为借别人的牲口不容易,他们俩,整个一头晌,也没坐下来喘口气。

过半晌,天起了风,正好扬场。哗——,哗——,于有德扬起一木锨,又一木锨,金黄色的豆子,眨眼成堆,由小到大。他弯下身子,双手捧起一捧,放在眼前,豆粒闪闪发光,稀罕得不行,他捏起一个豆粒扔进嘴里,咬了一口,真实成!禁不住眉开眼笑。打完场了,玉珍挣着口袋,他用簸箕往里灌。算了一下,连同昨天和前天的,六麻袋还多,三石挂零。

吃完下晚饭,于有德朝他妈,咧着大嘴高兴地说:

“妈呀,今年咱们打了个宝场。山坡地种黄豆,算逮着啦。足足打了三石多。去掉一石地租,还净剩两石。看行市,损到家一斗也能卖一块钱。一斗一块,一石就是十块,两石,足足二十大块!我和柱子他妈业已合计好了,明儿个咱把豆子拉到柳树村,先卖上它一石,换几个钱,扯上三丈青花其,称上它六斤好棉花,给你老做上一套里面三新的棉袄,也不亏你老养活我们一场。”

他妈一听,惊异地说:

“给妈做新棉袄!我这么大岁数了,穿上还不叫人笑话?”

“看你老说的!”玉珍在旁边插嘴说,“穿一件新衣裳,有啥笑话的。”她掉过脸对男人说:“明儿个你就去扯,回来我就做。咱妈是老脾气啦,你不逼上架,她老人家多咱也不会应允。”

玉珍在老婆婆的心目里,是百里挑一,一好百好。老太太以摊着这样的媳妇而自豪。她常常带着骄傲的神色对四邻说:“俺家媳妇待我呀,比亲生的闺女、儿子都强百套。”玉珍越对她孝敬,她越觉得对不住媳妇。刚才她听见玉珍说的话,又勾起了老心事。

大前年,儿子有德娶媳妇的时候,家里顾吃都有些顾不上溜儿,没有钱做新衣裳,更没有给媳妇置办一点儿嫁妆。迎亲拜天地那天,于有德是现借了一件大布衫子,迎挡的。媳妇玉珍呢?也是差不多少。外边套了一件旧得褪了色的红夹袄,下了轿,来到他们老于家。媳妇过门后,日子虽然好一点儿,可也没缓过来劲。四年来,没给媳妇做一件新衣裳。老太太为这个事儿,背后没少和儿子叨咕,说:“对不起人家!对不起人家!”没少告诉儿子有德,早晚宽绰那天,千万不要忘了给你媳妇做上两身衣裳。玉珍听说后,尽管自个儿不是不想穿一件花布衫,但是一想到家里的困难状况,就暗自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同样没少和老婆婆表示:“衣裳好赖、新旧算啥,吃饭是大事。衣裳破了,咱找块补丁补上它;埋汰了,咱挑担水洗干净。穿在身上不露肉,别人就笑话不了。”老太太听了,越发觉得媳妇可爱,通达事理。不过,不管媳妇怎么说,老太太打算给媳妇做衣裳的这个心,可始终没死。

老太太想起了这些事,果断地说:

“妈!……”

老太太不容媳妇往下说,把手一摆:

“不用说了,就这么办!”

于有德见他妈执意不肯,知道再劝也是白费,转脸对玉珍说:

“你没衣裳穿,先做上一套。要不,串个亲戚,走个人情,都没办法。我先不做。成天在外头干活,好衣裳也穿不出个好样子。”

玉珍哪里肯呢!说什么:“要做,就给妈做。”

争论了一六十三招,谁也不肯做。沉默了半天,于有德说了话:“不做就不做吧。日子过好那天,咱们挑样做它两身,倒换着穿。”他声调突然凄惨,低沉地说:“妈……过年种地的人手少了。我看,要不咱们跟东家商量商量,豁上背大利,今年的地租子,缓到过年秋后一块交,咱把三石豆子全卖了,置上一条牛,过年种地就能好干啦。妈,你老说行不?”

“唉!”妈妈说,“咱们侍弄庄稼的,没有牲口真难哪!过日子,得往长处打算,我看中啊。”

第二天清早,于有德走了五里地,奔到了住在柳树村的地东朱海堂那里。

于有德走进朱海堂的四合大院套,照例先到了门房,说明来意,求见东家。管账先生王二狗眼皮不撩、待答不理地说,东家还在睡觉。于有德知道多说也是白费,挪蹭到墙旮旯蹲了下去。他等候着,等候着,盼望着东家能早点儿起床。于有德见太阳升起来老高,请求王先生给进去看看。王二狗抬头瞧了瞧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半。他约摸差不多了,慢慢地站起身子,两臂斜举,伸了伸懒腰,这才迈步缓缓地走向上房。老半天,王二狗才回来,说东家起是起来了,可是还没抽烟过瘾。朱海堂的长工,从场院干活回来,天头到了晌午,于有德还没有被召见。他肚子里叽里咕噜地直叫唤,但不知道东家什么时候一高兴召见自己,不敢离地方。他想,为了生活,饿一点儿,少吃一顿两顿饭,算得了什么。他等呀,等呀,总算等到了。他跟着管账先生,屏住呼吸,轻轻地踏上了高高的石阶,走进了东家居住的上房。屋子里,陈设着穿衣镜,梳妆台,一面面闪耀发光的镜子,晃得于有德眼花缭乱。抬头一看,地东朱海堂正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双眼眯缝着,右手端着水烟袋,左手拈者八字胡。于有德一看东家的气派,更加不知所措。直到管账先生王二狗在一旁催促,他才如梦初醒,半半克克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开始,朱海堂摇头不允。于有德苦苦哀求,好话说了三千六,朱海堂才说,看在老佃户的情分上,租子可以缓交,但是,今年欠一石,过年秋得给三石,还得找两个保人。于有德出去找了保人,打了借帖,画了押,具了结,这才算办妥了这种事。

不两天,于有德把三石豆子拉到了柳树村万聚隆粮栈。一算账,只付给他二十四块钱,每斤豆子只卖八角。掌柜的说,打昨天起,行市落了。于有德心里头又憋气又窝火,不卖吧,豆子业已倒到大囤子里头了,再说,新粮上市粮价下跌,这是年年如此的老规矩,明知道吃亏,也只得认可倒霉地卖给他们。

谁能保险,待两天粮食大喷儿上市,粮价不更得下跌呢!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