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班主任

我的班主任

她是我上小学时候的班主任陈老师，也是我的语文老师。

都过去四十二年了，对老师的印象有增无减。我想，一来是老师的品德在我人生的启蒙阶段，已深深地植根于我的心田，二来是历经的老师太少，因为我只上过小学和大学。

那个时候，老师大约三十岁出头，大眼睛，个子偏高，皮肤白晰，还有脑后留着两条乌黑齐腰的长辫子。

老师上课时很严肃，再调皮的学生也会老实。只有学生回答问题闹出了笑话，全班起哄时，老师才会把头扭向一边，避开我们抿嘴一笑，然后，很快又恢复了状态，伸手拍拍讲台的桌面：“上课的时候，你们严肃点好不好！”说这话时她脸上还常透着红晕。

但是，只要一下课她总是站在学生左右，问谁今天为什么又没有交作业，谁脸上怎么打了个包、破了块儿皮，谁中午的饭又没有带，然后让他中午去她家里。老师住在学校，那时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两个女儿叫大芳和小芳，都还很小。那时，能去老师家里，你会得意洋洋、充满着幸福和自豪。

经常有同学衣服破了或者扣子掉了，她会把他拉到身边，拿出针线帮他缝补上，低下头来用牙咬断线根，然后再叮嘱你要讲卫生、爱整洁，这时，你会感觉她像一个慈爱的妈妈。

放学后的小学生

孩提时代我经常把她当作心目中的妈妈，长大后她又是我人生中理想的母亲。她自己也是个爱干净、整洁的人，她的讲台上，教案课本、学生的作业本、粉笔盒子一定整整齐齐码在一条线上。

老师的粉笔字就像她本人一样端庄、秀丽，一笔一划，从来不写连笔。她讲课的音律很高，声音有种穿透力，她的眼睛具有杀伤力，只要扫射到你，你就会心跳。我是特别愿意老师的眼睛注视我，那里面充满着母爱，充满着温馨，让你迎合着她的目光，久久不愿离去。

老家的县城很小，只有两所小学。城里的小学叫绣林二小，读书的大多是机关干部家庭的孩子和知识分子的子弟。我们读的小学在城外，也称外街，叫绣林一小，在这儿上学的孩子以老百姓、手工业者、普通街道居民家庭居多。

我上三年级时从二小转到这边学校，这边同学们的衣着穿戴的明显比那边的差，女同学也没有那边的漂亮和讲究。那边的同学还有说普通话的，还有同学上学时，边走边啃着馒头或吃着肉包子，而这边几乎很少见到。

老师教了我三年。这个时期是国家政治生活最发达而经济生活最落后的年代，小学生也陷入了各种政治活动当中，经常在大操场召开师生大会，什么参加批林批孔，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动员誓师大会。

记得上四年级那年，全年级搞了一次忆苦思甜大会，请了街道的一位苦大仇深的人给我们讲，在那万恶的旧社会，他如何光着屁股流落村囗，碰见一家地主老财，看见他没穿裤子，给了他一条花布短裤。讲到这里，他一下激动起来：“妈的个逼，老子嫌裤子太花俏，地主却说老子吊二郎当。”引起下面一阵哄笑。

课堂

接下来要吃忆苦餐了。忆苦餐是用白菜帮子、莴苣叶子，还有碎米粒混合起来煮在一起。陈老师怕我们难吃下去，在学校食堂偷偷加了一勺猪油。忆苦餐一人一碗，大家很肃穆，一脸的凝重。会场上鸦雀无声，只有呼呼的喝粥的声音。

这时，还坐在主席台上也喝着粥的报告人，大声朝下面问道：“小同学们，这就是我们在旧社会吃的，这饭好吃吗？”下面立刻齐唰唰的回应：“好吃，比家里的饭好吃！”紧接着会场又是一阵刮风似的喝粥声，还伴随着“老师我还要一碗”的声音。在场的几位老师欲言又止，只好不停的给同学们添粥，直到几个大盆底朝天。之后，老师再没有提及过此事。

五年级的时候，班上发生了一件事。这天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老师低着头进了教室，同学们起立、落坐后，老师没有立刻讲课，她告诉我们，我们班的胡贻炎同学被公安局带走了。说这话时，她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告诉我们以后不准乱写乱画。

后来我们得知，胡同学在他家附近的公厕墙壁上写了“打倒毛某某”的“反动标语”，被学校开除了。再后来，得知他去跟他父亲去当帮手，拉了板车。望着后排的空座位，同学们都不吱声了。

几十年来，我的脑袋里一直记着这位同学胡贻炎，他在何处？生活的怎么样？还在人间吗？

五年级下学期，因为家里困难，我辍了学。老师和班长一块找到我家时，我已去了母亲湖南农村老家，错过了今生唯一求学的机会。

从此，我和老师再也没有见过面。

但是，我一直关注着老师，知道她被评为了全国优秀教师，她退了休，两个女儿都结了婚，不知是大芳还是小芳在北京，与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老师还经常来北京小住。

风筝

老师，请原谅我的不敬，阴差阳错做了您的小学生，面对您，骨子里有一种卑谦始终缠绕着我。其实，在我心里一直在放映着一部前苏联的影片《山村女教师》，电影里面已当了教授的苦孩子，回到学校，坐在当年的座位上，看着满头白发、步履蹒跚的老师，他站起来，面对老师毕恭毕敬地鞠一个深深的躬。

我也鞠一个躬，老师，这是给您的！

乡村的课堂

网吧

放寒假的第一天

与男同学合影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