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理的似是而非

三、谬理的似是而非

把错误的理论或推断说成真理,使部分群众信以为真,是一种常见的负向舆论。它貌似有理,其实大谬不然,生活中经常流行这样的谬理。例如:农村土地归公使用,集体生产,农民齐心协力,抗灾能力增强,因而农业合作化有无比的优越性;中国人口众多不是坏事,人多力量大,有无穷的创造力;资本主义私有制残酷地剥削人民,那里的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社会主义的公有制消灭了剥削、人人平等,这里的人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民;改革开放打开了窗子,外国好的东西和苍蝇蚊子一起进来,腐败难以避免;我们有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又有全国人民的团结一致,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无论在社会大范围还是小环境,到处有这类荒谬的意见以真理的面目在流行,许多人无法辨别其是非,但这类难以自圆其说的推论经不住推敲,最终暴露出结论的荒诞。

意识形态由一种信念发展出来一套理论,一旦获得统治地位,就容易用形而上学的方式解释事实,出现遐想式判断。社会真实情况被否认为,甚至被否认为是客观事实,脱离实际的意识形态则被视为真理,这种思维成为谬理的繁殖母体。为了控制思想,意见领袖和意识形态部门把主观认识变成客观知识,制造种种缺乏科学的论断,再通过千万次的重复把它们变成一部分人的信条。这种偏见只能当作一种神话,以假推理证实一种虚构的逻辑,建立暂时的舆论权威。这类结论在每次破产以后,制造者以“真理是我的,错误是人家的”定式来做解释,然后又抛出新的谬理来欺骗公众。

社会实践一再证明,许多伟大人物和进步的政治派别,都无法避免发表错误的意见,发动错误的宣传。为了维护一种权威,或为了某种需要,有些人总是以自己的主观思想为尺度,而不是用客观实际校对这种思想。于是,看上去有道理的意见被炮制出来,通过大量宣传使错误意见越来越像真理,其实它不过是真理的仿制品。谬理是个艰深的哲理问题,也是信仰绝对化的产物。社会中谬论不断流传,反映出人们的意识陷入了误区,主要表现为以下三种情况。

1.自诩为真理的绝对代表

有些人刻意认识世界,却不全面考察世界,不按照世界的本来面目解释世界。这类人大都在过去取得过辉煌的胜利,战胜过强大的对手和困难,由此确认自己是万能的。他们一旦认为自我是伟大的、不可战胜的,就会把自我视为真理的绝对代表,说什么都是正确的。为了维护自我权威,提出种种虚假的推理自称为真理。这类负向舆论一旦形成,许多人难以识破它的伪装,往往炒起一股舆论热流。在这种错觉中,荒诞的豪言壮语使谬论流行起来,使人们看到的与怎样看到的以及对看到的东西的评价有了差别。“我们是不可战胜的”、“存在资本主义复辟的危险”等种种神话,都有这个特征。实际上只有人民、客观规律才不可战胜,任何势力都没有不可战胜的能量,不管你如何自诩代表真理。“存在资本主义复辟的危险”同“我们是不可战胜的”自相矛盾,后者推翻了前者的辉煌信心,相互戳穿的话语逻辑使两个结论都难于自圆其说。“不可战胜”是有条件的,不是天然的,绝对的。一切思想都受时代的检验,又受个人思维定势的限制。当人们以独立思考摆脱对它的信任,并对照实际生活的本相,那时谬理就露出了破绽。

2.信仰和经验的绝对化

思想史上的极大讽刺,是绝对主义哲学对没有了解的知识的怀疑,当对事物发生怀疑的时候,用对另一种事物的肯定来说明,便产生了接连不断的谬论。坚信自己的信仰和经验的绝对正确,就对不同于自己的观点和事物产生错觉,认为他们都错了,这时就以绝对肯定自己的信仰和经验来否定怀疑的东西。怀疑论的流行在社会科学领域尤其盛行。不认为真理只能在实践中发现,而是以有限的信仰和经验来支持它,就会盲目确认自己的结论是科学的最后定论。“我们都是对的”结论,就是最好的例子。世界观的满意式标准,为自己对事物的判断提供了辉煌的信心,于是便把主观认识夸大为真理,过去的“顶峰论”、“一句顶一万句”的高调,都是信仰绝对化的谬理。当这样的人形成一个阶层,就容易把谬论变为舆论。

3.自我想象的判断

更为荒唐的情景常常发生在探索真理之前,就依据自我想象对真理作了预先判断。这种判断决定于人们的利益并支配他们的活动,总是满足于自我想象而无须考察实际。每一项断言在逻辑上是真的,但只是符合句法上的某些通用规则,又符合内心的憧憬,却没有实际根基。比如“文革”中“四人帮”大谈的“社会主义有无比的优越性”与“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的推理模式,一度成为社会舆论的主旋律。对照人民的饥饿、国家落后和言论自由受到整肃,他们强调的这两个论断完全是主观呓语。他们搞的那一套背离了社会主义,岂有优越性可谈。对客观事物的说明,在认识上是从属于效果的,而不是语言推理的结果。不同社会地位的人有不同的思想,当他们仅仅使用主观想象去思考的时候,谬论便被他们接受而形成谬理,最后被实践证明纯属无稽之谈。社会主义是优越的,这是个真命题,但只有它使人民富裕,人民享有充分的权利,推动社会繁荣时才能作出这样的结论。

除了人们对意识形态的迷信而相信谬理,传媒的渲染和造势也是谬理流行的原因。当传媒充当思想征服的角色时,通过编织推理过程把虚假的道理讲深讲透,世界的理念就被严重歪曲了。谬理一旦获得传媒的透析与反复传播,首先变成一部分人的口头禅,然后再向部分公众扩散,最后有可能成为社会统治思想的主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