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领导的宁夏中学武装暴动

党领导的宁夏中学武装暴动

赵　涛

1931年，是中国革命的困难时期。地处宁夏的中国共产党人仍然在坚持着秘密从事革命活动，时任宁夏地下党负责人的杜润芝在狱中得知宁夏城内兵防空虚，感到起义时机成熟，为了掌握一批革命武装，便想方设法通知宁夏中学的进步学生梁大均、李天才等人聚集省城，指示他们秘密组织力量，分头去做当地驻军的策反工作，伺机在宁夏发动武装起义。

在宁夏城内，梁大均首先联络了原宁夏中学闹过学潮的一些同学，如李广成、李振邦、张琪、杜学义、高志副等人。最初他们商议决定秘密成立“宁夏救国军总指挥部”，接着由于发生“九一八”日本侵略我国东北的事变，遂改为“抗日西北救国军”，以杜培英(假名，暗示杜润芝以及和西北军高参杜斌丞的关系)为总司令，李邦振等人刻了印章，制作了委任状，拟定了各种官职和军衔。

他们这些学生经常聚集在学校门前的文庙里议事。有一次聚会时从街上买了一只鸡，大家边吃边议，最后剩下了一个鸡头，大家提议让梁大均吃了当头。有人还打趣地说：“咱们就是鸡头会。”后来，学生中有人告密，称他们为“鸡头会造反”。这些青年都有强烈的反马氏封建压迫的革命激情，他们看到了农民群众的疾苦，听到了群众对贪官污吏压迫和剥削的积怨，怀着爱国救民的理想，满腔热血，不怕艰险，积极行动起来。他们在省城联络了修械所的赵炮匠，在银北联络了地方武装梁韶武，李玉柱等人联络了驻在省城东郊掌政桥马鸿宾所属的一个骑兵连和省城小南门内驻的一个排，同时，还发动了一些贫苦农民参加。梁大均、杜学义又到河东金积、灵武地区联络了朱榜科及他手下的一名统领。朱榜科在八国联军侵略北京时，曾打死过德国公使，民国时期曾是高士秀的部属，现在住在金积董府附近，是董福祥的贴身将官。这个人具有一定的爱国意识和民族意识，另外还有大汉族主义思想，梁大均等人认为可以争取他参加起义，便向他宣传反马爱国的道理，希望他为地方上干点好事。朱榜科慷慨应允，表示金积、灵武两县由他来做工作，就是杨老二（驻金积的杨子福）也没问题，即使不能全部拉过来，也能拉出一部分人马。梁大均就代总司令委任朱榜科为“抗日救国西北军”旅长。之后，他们又通过外号叫杨麻子的地方武装头子活动杨子福。根据杨麻子的回话，说已有两个连的人答应了，只要省城一动，他们就立即响应。

李天才回到中宁后，即积极进行策反活动。他在宁安堡南门外洋行找到驻在这里的马鸿宾第七师直属特务营第四连连长孙天才。孙天才是中宁张义堡人，在枣园高小和李天才是同学，是李的学友，原是中卫县北路护路队中队长，管辖枣园、渠口、广武三个分队。孙天才这人有胆识，枪法好，威望高。马鸿宾为扩充势力，将其改编为正规军调驻宁安堡，给予机枪连连长职务。但孙因受马家回族军官的排挤，又深感受人管束，行动不自由，有李天才来和他联系，两人一谈便十分投机，答应时机成熟，就会脱离马鸿宾部，另谋出路。通过孙天才的关系，李天才又到恩和堡联络了张自箴。张自箴是恩和堡人，甘肃省立中学毕业，大革命时期任恩和高小校长。他接受了孙中山“联俄、联工、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拥护反帝反封建的斗争，支持恩和学生1926年打土豪、反贪官的革命斗争。他是王绪祥，孙殿才的启蒙老师，对宁夏中学校长杜立亭、教师杜润芝等人的进步活动早有所闻，十分敬仰。1930年，张自箴接受了马鸿宾委任他为西路民团(保卫团)团总的职务，率领张恩、鸣沙、恩和等护路分队。1931年后，张自箴所率的护路队也被马鸿宾扩编为正规军，被编为第七师二○七团一营二连和四连。但因为排斥当地汉族人，马鸿宾仅授给张自箴以副营长头衔。张自箴同情革命，深感宁夏人民长期受马家封建势力的压迫，马家队伍既有回汉民族隔阂，又无发展前途，因此不愿为马家效力，就没有接受副营长职务，称病在家休养。后来，他借口到北平看病，离开了马部。张自箴到北平后见到了已是共产党员的王绪祥，又经朋友赞助，决心到西北搞武装，遂经西峰开发到平凉，接受新编十三师师长陈珪璋任命为第九旅旅长。

张自箴完全支持李天才组织反马兵暴。行前，他召集部下万丰年和孙进朝等作了安排，要求万丰年和孙进朝组织好踏营队伍，开到甜水堡待命。如果二〇七团追赶，就把万丰年和胡云卿两个连也拉过来。万丰年为此和梁生海结了金兰之交。

起义的经过

在杜润芝的领导下，梁大均，李天才等经过几个月的工作，在省城、平罗、金积、宁安(今中宁)等地联络了部队中的一些官兵，发动了一批群众。在这个基础上，杜润芝决定以“抗日救国西北军”的名义，颁发了旅、团两级委任状，计划在时机成熟时举行起义。指定梁大均主持全面工作。李天才分工负责中卫、中宁方面的工作。他指出：如果能取得胜利，我们就迅速扩大革命力量，建立一块根据地。如果失败了，就把起义队伍拉上东山打游击，和陕北游击队联合起来。

宁安堡(今中宁县)是宁夏川区的门户，历来是军事重地。马鸿宾任宁夏省政府主席期间，一直置主力驻守。“雷马事变”以后，仍驻师部特务营。因此，杜润芝等决定这次兵暴首先从特务营开始。

特务营是1929年马鸿宾回宁夏当省政府主席时从各部队抽出的可靠官兵组建的。营长杨寿堂，副营长袁长孝，一连连长梁生海，二连连长马占云(即马光荣)，三连连长马明才，四连连长孙天才，营部司书孙进朝。营部和一、二连驻南洋行，三连驻西洋行，四连驻东街老爷庙。

12月23日是农历11月l5日，二更时分，李天才、孙进朝、万连举(万丰年族叔)等在南河桥外集合恩和、鸣沙、长滩等处来的壮勇一百多人，作了简要动员以后，等待去侦察洋行的人回来报告情况，然后摸进特务营，夺取在连部集中存放的武器，拉走这两个连。

12时左右，南洋行门外的影背两侧，100多人蜂拥而入，担任内应的张登武和站岗的士兵已将大门打开。踏营队伍进了南洋行大土寨以后，分成两路，一路摸进一连连部，一路摸进二连连部，夺取在连部集中保管的步枪。长滩的李绪娃首先摸进一连连部，借模糊的月光朝三排长砍了两刀，后面的人便动手抢枪向外走。冲进二连连部的方天才扛了一梱枪就向外走。由于踏营提前了一天，内应人员一连连长梁生海等误认为外牌介入，持枪阻拦。一连一排长首先惊醒，开枪打死了李绪娃，又打开窗子向院子开枪。二连连部看到院子里尽是穿羊皮大衣的人，也开枪射击。住在西南角的营长杨寿堂听到枪声急忙爬上了房顶，慌乱中摔伤了腿脚，没有及时组织还击。因为踏营队伍没有把枪夺出来，一时无法还击。驻在老爷庙的孙天才这晚也没有准备接应，被围困在连内，队伍没有拉出来。结果踏营人被打退，踏营没有成功，其他计划也相继落空了。

第二天，特务营把李绪娃的尸体放到院里，组织当地人辨认，又派人化装下乡打探，准备血洗恩和堡。结果没有找到线索，只好作罢。不几天李天才被捕，李天才一人承担全部责任，后被押送银川，关进宁夏监狱。孙进朝、万连举等把身份暴露的人带到甘肃环县去，参加了张自箴部。翌年，孙进朝回家探亲时被捕，受尽酷刑，死于特务营。

宁安兵暴前，杜润芝派张德生去中卫了解孙绍堂民团情况，然后去靖远和在王子元部中的党的负责人李罕言、张东皎联络。张德生到中宁李天才家中，听说李已被捕，便直接去了靖远。银川地区由于杜润芝尚在狱中，不能亲自组织和实施他的计划，缺乏统一指挥，同苏雨生、高广仁进军宁夏的行动没有联系配合，错过时机。当李天才等在宁安堡发动兵暴的第二天，宁夏当局便在银川搜捕梁大均等总部人员，称他们是“鸡头会”暴动。老奸巨猾的马福寿和城防司令马玉麟早作防范，当梁大均派李振邦等人按约定计划到掌政桥取枪和联系起义部队时，敌人已把这个连的枪支收缴，将有关人员看管起来。此时，省城四门关闭，满城捉拿所谓“鸡头会”造反人员。李玉柱、余大河、王子仁、赵炮匠、梁兴华以及梁韶武、王贵川、石万寿等人被捕入狱。原计划以省城为中心，从掌政开始集中武装，由小南门发动兵变进城，然后会合城内的学生等起义力量，攻占警察局，再直捣省政府的暴动便告夭折。梁大均、杜学义从小南门混出城去，后来辗转到了甘肃环县。

这时，朱榜科因暴动未成，率领百余人抢先来到环县甜水堡。梁大均见过他们后，在平凉又遇到赵子元。这时杜斌丞也在平凉，经杜斌丞帮助，他们合伙编了一个“甘肃环县游击大队”，由朱榜科任司令，赵子元（共产党员）任副司令，梁大均任参谋长。下编朱榜科、张自箴、赵老五三个团，活动于环县一带，后因赵老五叛变，偷袭张自箴部，张自箴胸部受伤，结果游击队未能坚持下去。至此，这次兵暴的力量损失殆尽。梁大均不久又去靖远参加了党所领导的靖远兵暴。

宁夏武装起义终因组织不严密，缺乏斗争经验而失败。这次起义本想利用甘宁政局混乱，宁夏统治力量薄弱，人民中的反马情绪高涨的有利时机，策动宁夏马鸿宾部属和地方势力派的部分武装，在宁夏打起红旗，建立一支党所领导的革命武装，但由于党的领导人杜润芝被关押在监狱中，党组织又处于解体状态，具体组织工作由原宁中学潮中的一些学生领导。由于把起义的主要力量完全寄托在敌方武装力量的兵变和杂牌军的起义上，又由于机密泄露，而遭敌人防备，提前抓捕组织领导者，而未能成功。但毕竟在宁夏播下了革命火种，革命者在斗争实践中吸取教训，增长才干，经受了革命斗争的锻炼。

1931年11月，盘踞在四川的北洋军阀吴佩孚，以调解“雷马事变”为借口，窜到兰州，主张释放马鸿宾，为笼络甘肃军阀进行北洋封建势力复辟活动，杨虎城即将向蒋介石请兵，出兵讨逆平乱。即派孙蔚如率陕军入甘，打败了雷中田，进驻兰州，国民党南京政府，派邵力子主持甘政。

1932年初，马鸿宾获释，回到宁夏，重用地方人士，收买人心，宽释了同案人员。李天才出狱后，回到枣园高小任教。同年4月，由于南京最高法院焦义堂来电杜润芝获释。未几日，杜润芝应谢子长邀请，到靖远县王子元部组织兵暴，路过枣园堡，邀李天才等人一同前往兰州。不久，李天才被吸收入党。

同年8月，杜润芝、李天才等人在兰州搞到一批武器弹药，用羊皮筏子经黄河运到靖远县境内，和孙作宾、王儒林会合，在靖远水泉乡扛起红旗，组成陕甘工农红军游击队，谢子长、张东皎分别任正副指挥，杜润芝任政委，王儒林、李天才为支队长，活动在靖远县一带，由于他们缺乏游击战的经验，张东皎不幸牺牲，队伍最后被打光失败。杜润芝等前往陕西省委汇报。李天才因甘宁通缉捉拿，经杜润芝介绍让其转往北平。当年9月，李天才只身逃回家乡中宁县枣园堡，躲避了数日后，乘船经包头到北平，继续从事党的地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