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谓和意旨

四、意谓和意旨

《意谓和意旨》是莫里斯晚年写出的一本重要著作、他在此书中试图把他在20世纪30～40年代提出的指号理论和其后在50年代提出的价值理论结合为一体。他认为“意义”(meaning)这个词具有两极，即“意谓”(signification)和“意旨”(significance)，前者指某个指号所指的东西，后者指这个所指者的价值或旨趣。例如，如果询问“生活”这个词的意义是什么，那就或者是问这个词的意谓，或者是问这个词的价值，或者包括这两者。意谓是指号学研究的对象，意旨则是价值学研究的对象。

莫里斯把米德的社会行为主义看作自己把意谓和意旨、指号学和价值学结合起来的依据。如前所述，米德在《行动哲学》一书中把行动分为三个方面，即“知觉的”(perceptual)、“操作的”(manipulatory)和“完成的”(consummatory)。机体必须知觉到它要在其中行动的那个环境的特点，这就是行为的知觉方面。机体必须以一种适合于满足其冲动的方式向这些对象有所行动，这就是行为的操作方面。如果诸事顺利，机体就能达到能动性这一方面，这就是行动的完成方面。米德强调行动的这三个方面是紧密相连的。

在莫里斯看来，如果按照行动的这三个方面对指号进行分析，也就是把指号的意谓和行动的这三个方面联系起来考察，就可以显示出意谓的三个“维”(dimension)：“指示的”(designative)、“规定的”(prescriptive)以及“评价的”(appraisive)。一个指号就其意谓着环境或行动者的能观察的特质这个范围来说是指示的，就其意谓着对象或情境是如何被反应以便满足起支配作用的冲动这个范围来说是规定的，就其意谓着某个对象或情绪的完成特质这个范围来说是评价的。按照这样的区分，一般说来，“黑”这个词首先是指示的，“应当”这个词首先是规定的，“好”这个词首先是评价的。

正如指号行为是指号学的主要研究对象，“偏好行为”(preferential behavior)是价值学的主要研究对象。所谓偏好行为，莫里斯指的是机体宁愿选择这一种而不愿选择另一种的行为。这种行为可分为正面的和反面的两类。一个机体，如果从事行动以求保持一个对象或情境的呈现，或者如果这个对象或情境不是现时就把它构造出来，那就可以说这个机体显示出对这个对象或情境的正面的偏好行为。如果这个机体力求离开这个对象或情境，或者力图破坏或阻止这个对象或情境的出现，那就可以说这个机体显示出对这个对象或情境的反面的偏好行为。

莫里斯认为，偏好行为出现于其中的任何情境，就是“价值情境”。一种价值情境包含着一种由某一行动者对某一事物的正面的或反面的偏好行为的行动。一种痛苦，就其本身来说，并不是一种价值，可是，如果是获得反面的偏好行为的反应，就成为一种反面的价值，如果获得正面的偏好行为的反应，就成为一种正面的价值。因此，价值在客观上是相对的，也就是说，价值是相对于偏好行为的对象的特质而言的。

莫里斯认为，与行动的三个阶段相对应，价值也有三个维，这就是“超脱”、“支配”和“依赖”。在行动的知觉阶段，涉及价值的超脱这个方面。在这个阶段中，行动者寻求相应于他的冲动的对象，他还没有投身于特殊的对象或对这些对象采取特殊行动，他的边界既未被其他事物侵入，也未扩张到其他事物之上，在这个意义上，行动就是超脱的。这个阶段所用的指号主要是指示的，它们被用来意谓行动者将遇到哪些事物。在行动的操作阶段，涉及价值的支配这个方面。在这个阶段中，行动者必须控制他周围环境中的对象，保持住它们或在情况可能时构造出它们，从而把他的边界扩展到把其他对象包括进来；在这个意义上，行动者支配着对象。这个阶段所用的指号主要是规定的，它们意谓着在特定情境中适当的行动过程。在行动的完成阶段，涉及价值的依赖这个方面。在这个阶段中，行动者必须让所选定的和保住的对象对他进行工作，他的边界必须在这个范围内是可渗透的；在这个意义上，行动者是依赖的。这个阶段中所用的指号主要是评价的，它们意谓着与他的主导冲动相关的对象的完成特质。

根据以上分析和论证，莫里斯把行动的阶段、意谓的维和价值的维这三者的对应关系列表如下：

行动的阶段　意谓的维　价值的维

　知觉的　　　指示的　　超脱

　操作的　　　规定的　　支配

　完成的　　　评价的　　依赖

从这个表中可以看出，意谓的三个维和价值的三个维是一一对应的。他由此认为以指号行为为研究对象的指号学和以偏好行为为研究对象的价值学是紧密相连的，它们是两门交叉重叠的学科。他说：“这两门学科的交叉重叠，来自对那些主要是评价的和规定的指号的研究。因为这样的研究同等地既是指号学的又是价值学的一部分。”^[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