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苍天问鬼神

不问苍天问鬼神

贾谊是汉朝时期洛阳人，十八岁就以能诵诗写文章闻名于郡中。吴廷尉为太守时，听说他才能优异，把他召来安置在门下作为幕僚，十分看重他，因而贾谊也尽心尽力地帮助吴廷尉治理辖地，成绩卓著。

汉文帝即位初，听说河南太守吴公治理地方为全国第一，就升吴公为廷尉。吴廷尉推荐贾谊，说贾谊年轻有为，精通诸子百家著作，汉文帝就征召贾谊为博士。这时贾谊才二十多岁，是朝中最年轻的大臣，因而初生牛犊不怕虎，无所顾忌，每有诏议下达，老臣们口不能言，贾谊则逞展才藻，替大家一一回答，跟大家所想的意思一样。诸位老先生们认为他有才能，后生可畏，自愧不如，汉文帝很高兴，一年内升其至太中大夫。

这下更给贾谊以鼓励。他初入仕途，年纪轻，敢作敢为，提出一系列改革的主张，这些主张对国家有利，如《论积贮疏》中，主张发展农业生产，增加粮食贮备的建议就被采用实施。贾谊认为自兴起至孝文帝二十余年，天下政通人和，本当改历法，换服色，体制合于法度，定新官名、兴礼乐……所有的律令重新制定，这些主张都是贾谊提出来的。贾谊还提出遣送列侯离开京城回到自己封地的主张，汉文帝采纳了，这就得罪了朝中的一大批功臣元老。功臣们不愿离开京师，当时丞相陈平已死，功劳最大、权位最重的是绛侯周勃，汉文帝让周勃带个头，就免了他的宰相职务，让他回到自己的封地去，这样列侯们也相继离开京师，回到自己的封地去。既然皇上已通过贾谊的建议，他们尽管不情愿也不好说什么。

汉文帝要让贾谊担任公卿之职，与朝中大臣商量此事，这些人可逮着发泄怨气的机会了，因而一致反对。这些功臣元老们不但在汉朝争夺天下过程中有功，在后来铲除吕家势力，拥立汉文帝方面也有奇功，汉文帝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再则周勃等一班功臣，大多是胸无点墨的大老粗，周勃是个织苇簿匠兼吹鼓手，灌婴原是布贩子，这些人后来跟随刘邦立下赫赫战功。他们思想守旧，居功自傲，看不惯新事物。精通诸子百家著作的贾谊才华横溢，在朝堂上应对如流，使朝中大臣相形见绌。让贾谊当个只有发言权的博士、太中大夫，看在汉文帝赏识的分上，也还能容忍，若让贾谊当个有职有权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公卿，他们就不能容忍了。谁说只有文人清高看不起大老粗，大老粗同样看不起文人的酸腐，无权的文人遇到有权的大老粗，那就如同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讲不清，只有倒霉的份了。常言道“老虎屁股摸不得”，贾谊一上任就摸了这么多老虎屁股，像周勃、灌婴、张相如、冯敬之流无不妒忌贾谊，便在汉文帝面前说：“一个洛阳人，年纪轻轻，刚学习便独断专行，所有的成法他都要翻得一团糟。”于是汉文帝便渐渐疏远了他，让他充当长沙王的太傅，不再采用他的建议。

汉文帝七年，汉文帝想念贾谊，又把他从长沙召回长安，二人长谈，汉文帝问了不少有关鬼神的事，一直谈到半夜方止，史书没有记载其具体内容。事后，汉文帝说：“我很久没见到贾生了，自以为学问赶不上他，现在听了他的话还是不及他啊！” 后来唐朝诗人李商隐就此事写了一首批评汉文帝的诗：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此时，汉文帝已掌大权，压制贾谊的灌婴已死，周勃已不问朝政，按说汉文帝可以升任贾谊了，但汉文帝仍让他到梁王那里去当太傅。这是什么原因呢？从汉文帝的感叹中可以看出，他以才能不如贾谊为憾，内中已暗含忌才之意，才高震主，怕他遮盖了自己的光辉恐怕是主要原因。而他夜半问鬼而不问政就有试探的意思。如果此时贾谊能够吸取教训，显得保守谦恭一些，又有汉文帝原先的旧谊，必当重用他，位列公卿应当没有问题。可是他炫才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反而“贾生才调更无伦”，也只能回去仍当个小小太傅而已。

至此，贾谊仕途升迁的途径算是被堵死了。虽有满腹才华，却再难施展，连公卿一样的官职也未做到，便在三十三岁时忧郁而死。

北宋名相王安石对贾谊评价很高，他有一诗赞贾谊： 一时谋义略实行，谁道君王薄贾生？爵位自高气尽废，古来何啻万公卿。

王安石是改革家，贾谊也主张改革朝政，这是二人的共同点。但王安石之所以赞扬他，怕是想抒发自己的情感。当时王安石改革推行新法阻挠重重，郁郁不得志，这与贾谊后来时处境颇为相似。王安石的这首诗，是借古人抒今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