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母整治毛鬼神

贝母整治毛鬼神

入贡山的山寨腊月初八到正月十七每天凑柴烤街火，跳火圈舞对唱，到午夜方休。很久以前正月的一天早上，有一个姓班的拾粪老人，提上粪篼顺路拾粪，不知不觉转到了打秋千的地方。他一看四周无人，秋千旁放着一个褡裢子，褡裢子里好像装满什么东西，而秋千上不见人却来回荡着，还发出声音说：“左打一个，右打一个，没人打了再打一个。”拾粪老人班老汉左看右看没人，猜测可能是毛鬼神。他想不论是鬼是神，先看看褡裢子里装的啥。他打开一看，塞满一褡裢子肉和馍。他家里也不怎么宽裕，不由分说，就把一褡裢肉和馍藏起来打算拿回家，把他拾的粪塞进褡裢，放回原处。毛鬼神装作不知道，秋千还在荡着，喊着“左打一个，右打一个，没人打了再打一个。”

拾粪老人以为耍了毛鬼神，得意洋洋地回了家。但当他家做饭时却发现，他塞入褡裢里的驴粪蛋被毛鬼神倒在酸菜缸、水缸、锅里，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样的事张扬出去也不是什么风光事，只有忍气吞声，一旦被别人知道传出去就是几辈人的根底。因此，谁家有毛鬼神，别人都个个惶恐惧怕。

相传姜子牙封神的时候，他的舅舅在一旁督促道：“外甥，快给我封一个！”连续催促姜子牙给他封。姜子牙随口说：“舅舅呀，你怎么是个淘毛神呢？”舅舅迫不及待地应道：“淘毛神也好！”转身就走了。淘毛神走到人间变成了仓护神或叫毛鬼神，因毛鬼神可以变化羊、猫、狗、牛等长毛的动物来害人，就起名为毛鬼神。毛鬼神先来到主人家给你往进偷，叫仓护神。你缺啥，它给你偷啥，你家里议论什么，它就知道东家需要什么，如猪杀了肉挂上杆子，仓护神可以到半夜给东家偷肉。相传在阳尕山的一家人，他家挂在杆子上的猪肉每天丢失一双，真是奇怪。后来失主把肉用麻绳系在杆子上，晚上点燃油灯守护，半夜时分，只见用绳系着的肉晃来晃去，看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这次仓护神没有把肉偷走。在平时，如果谁得罪了它，它就往外偷或想法报复。

入贡山姓班的拾粪老人，人很聪明，家里七八口人，也不惧怕什么毛鬼神。晚上家里商议，明天要去旧寨磨面，就是没有箩，无意中被毛鬼神听到耳里。第二天一早，班老汉全家人起床，院内木桩上拴着一匹黑骡子，班老汉一见大吃一惊，不得了，这家伙把旧寨人家的骡子偷来了，如不赶紧送去，必栽赃吃官司不可。班老汉情急之下，大骂泼贼鬼，赶紧给人家送去，如若不然，全家人没有好下场。一家人吓得目瞪口呆，商议如何解决此事，准备牵上骡子去还给人家。但出来牵骡子，哪有骡子的影子？骡子早不见了，一家人都放心了，心里的石头算落了地。班老汉两口子和大儿子背上粮食到旧寨磨面，走到寨子下面一个叫老鸹嘴的地方，往沟里一看，黑骡子被毛鬼神推下山谷，一命呜呼了。

有一年，班老汉请来一位木匠师父，在家给他做家具。为了款待木匠师父，煮上胁骨肉，用铜罐装上咂杆酒，准备晚上招待木匠。木匠辛辛苦苦干了一天活，准备喝一罐咂杆酒解疲劳，可是木匠一咂酒没味，就给东家说：“你说你的酒是蜂糖五色酒，为啥一点味道都没有？”东家也不知什么原因，只好再换酒，当时就喝。连续三天都如此，到了第四天，木匠想出一个办法，找来一个容量大的铜罐，将酒泡好而且浓度很高，装满大铜罐。这天，木匠让早些放工，傍晚时分走近火塘尝一尝酒是否有人喝过，蹲下一尝什么酒味都没有。木匠琢磨，是人还是神？今天一定被喝醉。木匠拿起偏钢斧，轻轻地爬上扶梯，小心翼翼地寻找，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紧握斧柄，慢慢地目光盯向楼角的竹篱（装粮食的），屏住呼吸靠近，一看毛鬼神似野狼鼾睡，醉如泥团。木匠举斧高喊砍下，谁知情急之下砍斜了，只砍掉了毛鬼神一只耳朵，哭声十分凄楚，连痛带吓跳下楼口，逃之夭夭。

第二天，上山去放羊的娃们，听见老远有人问他们：“哎！放羊娃们，我们家里的那个木匠还在做活哩嘛走了？”放羊娃们不敢回答。到了第三天，还是问木匠做活哩还是走了。放羊娃们回来告诉姓班的老人山里的情况，姓班的老人对放羊娃说：“它明天再问的话，你就说木匠不走，要给人家当儿子。”第四天，毛鬼神见到放羊娃又问：“哎，放羊娃们，我们家的叮叮咣咣的木匠在哩还是走了？”放羊娃们回答：“给班家当儿了，不走了。”听到这话，毛鬼神呜呜呜地哭起来，一边走，一边哭，翻过一座大山，到岷堡沟找东家去了。

独耳毛鬼神在薛堡寨找到一个富裕人家落业。这家人姓杨，人们称为杨商户。毛鬼神来杨家后，无端害人，每年当中要害死杨家一个人。没过几年，杨商户全家八口人害的只剩一人，真是家破人亡。剩下的一个儿子，血气方刚，他决心明察暗访，请高明师父，来收拾这个毛鬼神。先请勒贝（端公）来唱“勒伊”，无效果，又请来“稍介吹”（铁匠）还是不行，请端公请阴阳师父都没有效果。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杨商户儿子准备翻山到远方请贝母即道师来整治毛鬼神，可毛鬼神一再地阻挠不让他走。杨商户儿子谎称要到亲戚那里去耍几天，趁毛鬼神打瞌睡时，偷偷溜走。过雪山时，他急中生智，脱下牛皮番鞋，倒穿着走。他看见毛鬼神追来，立即爬上旁边一棵大树，低头看见树下毛鬼神说话：“闻气味人已经上山，看脚印已经往回走，这该如何是好？那只好跟脚印回去吧。”杨商户儿子在惊险中骗过毛鬼神，下了树一鼓作气翻过雪山，去访高师贝母。

贝母师父见他可怜，答应帮助他收拾毛鬼神：“你是杨家的命根子，不能绝！”贝母择定吉日，对杨商户儿子说：“别怕，你回去，现在它对你相好，不会害你，而且还会对你毕恭毕敬。你先回，到期我会自己来的。我来时会打三声通天鼓的，毛鬼神它就怕；到中途又打三声地雷鼓，它吓得就无处躲了。你就把那空酒缸放置门背后，让它躲进缸里头。你要切记，放心地去吧。”

家败人亡的孤儿，胆怯怯地回来，一进院子毛鬼神就出来迎接说：“哎呀，我可把你想坏了，到处找不到你，我特别急，心也慌。这下回来就好了，你什么都甭干，我服侍你，好好地过一辈子。我也不害你，你放心好了。”一番亲热话，使杨商户儿子感到安稳一些了。

贝母来的那一天，出发前打了三下鼓，收拾道具，拿上金钵，装上八宝、三宝印，背上镇鬼鼓，骑上枣红马，前往薛堡寨。贝母走到中途又擂鼓三声，相隔几十里，在杨家的毛鬼神就隐隐约约听见鼓声。毛鬼神觉得这鼓声可怕，不停地问孤儿：“你听到了吗，这鼓的声音很可怕。”孤儿说：“别怕，那鼓声是那边一个寨子里的人结婚办喜事在打鼓哩。”又过了一个时辰，鼓声越来越近，毛鬼神越听越害怕说：“这声音越来越大，我得赶紧躲起来。”毛鬼神慌慌张张地又问：“你看藏到哪里最好？”孤儿说：“最好我俩把我家的那口酒缸搬到门背后，你藏在里头最安全。”毛鬼神说：“这办法好。”他俩把酒缸移到门背后，鼓声越来越近，毛鬼神吓得瑟瑟发抖，连忙钻进缸中，吩咐孤儿不要对别人说它藏的地方，孤儿应道：“一定不说。”孤儿心想，这是贝母设计好的，知道它要藏在缸中。鼓声来到寨中，人们都争相观看这贝母的打扮，身着红色修行衣，黑色骑马裤，白丝袜子黑布鞋，骑上枣红高头大马，天庭饱满，印堂发亮，似金刚来世，神仙下凡。贝母眨眼来到孤儿门前，跳下马，一步踏进门，将大红鼓安放在缸口上。此时的毛鬼神被吓得发抖，振动得鼓面发出轻轻颤音。贝母则慢慢到火塘边喝水，休息片刻，就开始敲钵击鼓行法事，念起咒来，围观者百十号人，鸦雀无声，贝母清嗓念咒：

吾是青山火红君，开天辟地我为尊。

手执一把万法剑，身穿火龙天下明。

口吐三昧烧世界，脚踏六鳌管众神。

三教是吾亲弟子，吾是三教一师尊。

法光驾座法台上，四朵黑云烧四门。

左边站的张天师，右边站的李老君。

千千诸神听吾语，万万菩萨两边分。

吾勒此法管世界，诸神远离不可停。

诸神恶鬼休见我，见了此法化为尘。

万法见了尽消灭，百万法窍使灵灵。

吾徒见了化成水，五瘟见了化成浓。

喷一口喊一声，飞沙走石不留停。

前有五百阿罗汉，后有三千揭地神。

千诸神万天尊，那个神将敢留停。

逢着青山化成灰，木片石头满天飞。

十殿阎君双膝跪，鬼王夜叉流眼泪。

此诀九头金狮子，恶鬼碰见化为尘。

红君将军流世界，斩尽五瘟吃尽精。

进的门来喊三声，喊的事主大开门。

三元将君随我转，四元枷铐护我身。

捉住大鬼高吊起，小鬼捉住下油锅。

吃是吃的毛鬼肉，鬼肉吃的咯嘣嘣。

鬼血喝得几提桶，毛鬼听见的一声。

他是不走等事门，今请奉请吾奉请。

吾奉玉皇大天尊。

咒毕，毛鬼神只有坐以待毙，成了瓮中之鳖。因毛鬼神害死一人，就增加一位毛鬼神，这个毛鬼神已害死七人，故有七个毛鬼神的神志。贝母一个一个将毛鬼神往八宝袋中装。拿到第七个的时候，变成苍蝇，飞到马鬃下藏起来，被贝母发现。这位毛鬼神见大势已去，连忙变成小孩跪下求饶道：“不要杀我，好给大师留一个以后吃饭的路。”贝母一听，觉得有点道理，对毛鬼神说：“你不要再害这个孤儿，另找其他人去。”毛鬼神连连磕头作揖，道谢不杀之恩，急忙远遁。至今的毛鬼神，据传就是那时贝母释放的一位。

孤儿重礼相谢贝母，以后毛鬼神再没有来这位杨商户儿子家。杨商户儿子娶妻成家生子，过上了常人的安乐生活。

（余林机记忆并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