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集群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升级讨论

1.2　地方集群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升级讨论

制造业的全球分工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加速，在贸易自由化、交通信息技术革命大大降低跨界交易费用的背景下，发达国家传统的垂直一体化企业纷纷采用分包（outsourcing）、外购（offshoring）及海外直接投资方式，将制造环节逐渐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形成所谓的全球价值链或全球生产网络（Gereffi and Korzeniewicz，1994；Dicken，1997）。然而，制造业在全球尺度上呈现离散分布格局的同时，由于集聚经济的作用，在发展中国家的许多地区，又形成了新的产业集聚，恩斯特将这种聚集现象称为“分散的集中”（Ernst，2002）。尽管发展中国家的这类产业集聚现象和发达国家先进的产业集群很不相同，但往往同样称为产业集群（Schmitz，2002；Bair，2001）。

由于这些国际制造业转移背景下形成的产业集群，大多融入跨国公司的全球价值链中，于是，一些区域研究者借用全球价值链升级理论，试图从集群的全球联系，来分析集群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学习和升级过程（Dolan and Humphrey，2000；Rabellotti，1997；Schmitz，1995）。与早期的产业集群研究重视地方网络的分析不同，这些研究主要分析集群中的企业与跨国公司的联系，讨论跨国联系如何影响企业的技术学习及升级机会。例如多兰在对非洲农产品集群的研究中，发现了英国超市对集群中的企业有很强的控制地位（Dolan and Humphrey，2000）。

舒米茨等在巴西的鞋业集群研究中，发现美国的采购商进入该鞋业集群后，集群中的大企业数量增加，企业的产品质量及制造流程虽然有了明显的改善和提高，但是，许多企业放弃了设计和营销环节，仅集中标准化的制造环节。当我国鞋业出口给该集群中的企业造成价格下降、集群中企业面临升级压力时，集群中的企业协会虽然准备采取一些集体行动提高设计能力和在国外市场的品牌形象，但是该计划却遭到本地一些大型鞋业制造企业的反对而无法付诸实践。因为一个大型国外采购商占据了这些大企业80%的产量，他们害怕提高设计能力及品牌营销会直接与国外采购商形成竞争关系，使国外客户撤销订单（Schmitz，1995b；1999）。

巴基斯坦外科器械设备集群的升级研究发现，发达国家的领军企业可以通过国际标准ISO 9000等来规范该集群的产品出口，即巴基斯坦集群中的企业要出口德国，首先需要通过这些标准认证（Nadvi and Halider，2002）。

上述文献分析表明，现有对发展中国家产业集群升级的研究文献，虽然采用了产业集群这个概念，但并没有在研究中体现地方联系的内涵。相反，研究普遍将重点放在全球联结与集群中企业技术能力的提升或策略的关系探讨上。笔者以为，尽管发展中国家的集群普遍存在跨国联结，而且这些联结确实对集群中的企业有重要影响，但是，在研究集群升级时，不应该忽视集群本地联系的讨论，否则，只能是全球价值链中的企业升级或产业升级讨论，而不是产业集群升级讨论。

其实，在我国许多服装业集群中，虽然企业确实通过加入全球采购商的服装供应链，但同样存在密切联系、分工合作的本地网络，而且集群的支持机构也在不断完善之中。如笔者所调研的东莞虎门和大朗的服装业集群，企业之间不仅存在大量的分包、转包联系，而且拥有比较完善的本地支撑体系，如本地的专业市场、协会、运输公司、担保机构等，如图5-1、图5-2所示，这些本地网络对本地企业的创新和技术学习，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图5-1　虎门服装产业集群的地方联系

资料来源：笔者根据实地调研资料绘制。

图5-2　大朗毛织产业集群的地方联系

资料来源：笔者根据实地调研资料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