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的提出与研究动因

1.1　问题的提出与研究动因

1972年12月29日，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混沌学开创人之一洛伦兹（Edward Lorenz）在美国科学发展学会第139次会议上发表了题为《蝴蝶效应》的论文，提出一个貌似荒谬的论断：在巴西一只蝴蝶翅膀的拍打能在美国得克萨斯州产生一个陆龙卷，并由此提出了天气的不可准确预报性，激发了人们对混沌学的浓厚兴趣。到今天，随着计算机等技术的飞速进步，混沌学已发展成为一门影响深远的前沿科学，被誉为20世纪物理科学发生的第三次大革命。就像一位物理学家所讲的：混沌理论粉碎了拉普拉斯（Laplace）对因果决定论可预测度所存的幻影。

对混沌下一个简单的定义是比较困难的。在我国，最早对“混沌”的解释出自东汉初年方士之手：“气形质具而未相离也，故曰浑沦（混沌）；混沦者，言万物相混沦而未相继也。”⁽¹⁾描述的就是一种阴阳未分，混合共存的现象。

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到处都可以看到混沌的现象，混沌充斥于宇宙间的宏观及微观系统，万事万物，莫不混沌。当我们面对无秩序的现象如流动的大气、骚动的海洋，除了接受存在的事实外，引致现象结果的原因似乎是无迹可寻。观察瀑布底端两块紧邻的泡沫，能猜想它们原来在瀑布顶端时的距离如何？仿佛是上帝秘密地将所有的水分子放在黑盒子里搅动。这些都来自于非线性动力系统，这些大自然中不规则的部分，既不连续且无规律，在科学上一直是个谜。

物理学家在处理种种事物之间呈现的混乱关系时，一般是加入扰动或误差，或者在其理论关系项里加入随机因素。近代的研究也发现，开始输入的小小差异，可以使简单的数学方程式计算出南辕北辙的结果，这个现象称为对初始条件的敏感依赖，如“蝴蝶效应”就是一个范例。混沌运动中极其简单的动力规律，能够导致极其复杂的行为表现⁽²⁾。

但是自然界一方面受制于扰动、混乱和解体，另一方面却同时又无处不产生着结构和秩序，一种趋于秩序、结构和组织的强制力和趋于混乱的强制力在冥冥之中产生着抗衡。那么，这两种力量是如何同时发生作用的呢？20世纪70年代后，美国和欧洲有少数科学家开始穿越这些混乱的表象，试图探寻各种不规则间的共相。生理学家从造成神秘猝死的主要原因——人类心脏所产生的混沌中，找到令人惊讶不已的秩序；经济学家利用股票价格资料去尝试新的分析方法，这些研究成果引导我们用新的眼光来审视周围的事物。

复杂系统将混沌和秩序融入平衡的那一点——混沌的边缘——是一个系统中的各种因素无法真正静止在某一状态中，但也没有动荡至解体的地方。在混沌的边缘，系统有足够的稳定性来支撑自己的存在，又有足够的创造性使自己变化和发展。混沌的边缘是新思想和发明一点点蚕食着现状的地方，在混沌边缘发生的复杂的调整和剧变，是一切变革的力量和源泉。

混沌学提出的自然现象和社会经济领域中呈现的许多社会现象不谋而合，也和笔者所研究的现象殊途同归。为什么在现代社会，CPA越轨行为出现了群发性和规模性等特点？为什么在越轨行为普遍的状况下，整个经济系统依然在运转？为什么法律惩戒在CPA职业领域沉寂那么多年后，不得不粉墨登场？为什么变通行为在CPA中如此盛行？法律规范的初始变动会给CPA的行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CPA个体应对策略以什么样子呈现，对规范的长期影响是什么？规范是如何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一切好像是目前都已经存在的。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些背后无疑都存在着类似混沌世界非线性动力系统的驱动，无数的作用力和许多独立因素在单独或联合发挥着作用，事物才能以现在的面目呈现在我们面前。笔者研究这些现象的动机就是试图用现存的一些理论和方法，对蕴含在这些现象中的意义和背后的因果性、关系性做出一定的解读，以对CPA越轨和变通行为的社会控制提出一些政策上有益的建议，同时对规范的变迁提供一个可观察、思考的视角，试图为其存在和价值的合法化过程提供一种自下而上的论证。

当然，本书无力对这些因素进行精密的计算和梳理——把所有的社会影响因子输入系统中去，并据此推测结果——只能是科学世界的幻想。但是在这些混乱无序中，却存在一条发展的力线，那就是在CPA行业发展过程中越轨行为、法律惩戒和行为变通的交互影响。法律惩戒作为一种驱动力，对CPA审计行为和审计规范产生着复杂的影响力，个体行为策略的变化也会对规范产生复杂的作用，三者可能互为初始条件，在相互交织的作用力下发生着不断的交互影响，而他们之间发挥作用的前提恰恰是所谓混沌边缘的存在。对CPA行业规范来讲，规范的不确定性和人类行为的模糊性所产生的“公共领域”就是混沌的边缘，这些边缘地带，是CPA越轨行为、变通行为和其他异常分子活跃的领域，在这些领域汇集的镇压和微小反作用力的互动和交织，最终推动了规范的历史性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