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构建竞争－合作型集群经济新秩序

二、大力构建竞争－合作型集群经济新秩序

治理集群经济，既要发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基础性作用，又要重视政府的宏观调控和政策引导。通过共同作用，在国内和区域性市场竞争中，培育出分工经济发达、合作水平高、企业集群式发展的集群经济新秩序。

1.培植合作文化，增进集群内部紧密协作

集群经济的规模经济效应，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群内企业间的分工协作而实现的。但目前我国产业集群内部组织化程度不高，核心企业不强，内聚力薄弱，相互支持、相互依存的专业化分工协作的产业网络尚未形成。据调查，我国产业集群内部，企业协作内容大多是代为加工、合作营销与购买原材料以及员工培训，真正涉及重要商业信息交流与共享的较少，群内企业间相互“设防”的现象普遍，企业从伙伴处只能得到一般性的市场信息情况，对伙伴的发展战略和创新取向等支撑未来成长的信息很难得到。很少有企业在订单接取和生产方面进行互助，即使由于技术、时间、人力等原因无法按规定完成，宁愿失去这种业务机会也不愿把机会转让给伙伴，龙头企业之间的合作更是少见。据抽样调查显示，为大型企业协作配套的中小企业比重仅为11.8％，大多数中小企业在竞争中有如散兵游勇，缺乏竞争优势。表8-11为影响企业集群化成长的协作因素。

表8-11　影响企业集群化成长的集群协作因素

资料来源：《企业集群化成长障碍调查——以浙江省为例》。

我国产业集群这种较低水平的分工协作，与“第三意大利”、美国硅谷等发达国家产业集群相比，差距很大。一方面体现出我国产业集群的发育水平不高，另一方面也反映了我国合作文化的欠发达，各级政府要加大产业组织结构的调整力度，改革“小而全”的落后生产方式，积极推动专业化产区向“弹性专精”以及中小企业“小而专”、“小而精”、“小而特”的方向发展。要加信用社会、信用企业建设力度，为集群经济高度分工协作创造一个良好的信用环境，促进集群企业之间广泛、深入、全面的交流与合作，培植一种既充分竞争又高度合作的集群竞合文化。

2.培育区城集群品牌，增强产业集群的凝聚力和竞争力

我国各地集群经济起步晚，时间不长，其发展仍处在“无序”状态。各地产业集群内部，同一产业、同质产品或几乎同质的产品，品牌林立，“同室操戈”，缺乏区域集群品牌意识，区域集群品牌培育不起来，产业集群缺乏整体竞争力，也缺乏凝聚力。在经济全球化的格局下，集群经济这种“散兵游勇”是很容易被国外大集群或经济集团击破的。为此，集群经济建设必须向区域集群品牌建设层面发展，对集群内众多同类产品品牌加以整合，形成区域集群品牌优势。

（1）地方政府和集群企业都要增强集群品牌意识。集群企业要树立区域间竞争、集群间竞争的整体观念，抛弃“各自为政”的思想，在集群产业营销和对外宣传上，以区域或集群为“单位”，统一对外“作战”。如地区政府或产业部门举办展销会、博览会时，集群企业相互协作，集中宣传，打出地区品牌。

（2）培植龙头企业的优势地位，发展以大企业为核心的中小企业集群是创建区域集群品牌的重要路径。日本日立市和丰田市分别以两大企业——家电制造行业著名的日立公司和汽车制造行业著名的丰田公司为核心，形成的中小企业集群就是这种区域集群品牌的典型。地方政府可以根据当地产业集群发展情况，有意识地加以引导、协调、扶持，从而实现品牌再造。

（3）地方政府加强行业发展规划与引导，对集群内企业进行统一的“包装”。包括引入原产地管理技术，注册统一的原产地商标，对集群内企业进行统一的形象设计，展现给市场一个团队形象，而非零星的企业，从而提高集群的整体影响力和市场认同度。如山东的龙口粉丝、德州扒鸡等。浙江省温岭市大溪泵业工业专业园区成为浙江省级工业专业园区后，当地政府以此为契机，把水泵企业向园区集中，实行统一检测、统一品牌、统一管理，解决了水泵企业分布面广和无序竞争等问题，也促进了产品结构调整，提高了产品质量。

3.倡导现代经营理念，发展专业化分工协作体系

集群经济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专业化分工协作，集群企业的生产外包、销售外包、物流外包等比较普遍。这种专业化外包体现的是产业集群在现代市场竞争中一种发育比较成熟的分工经济，它有利于降低集群企业的运营成本，改善企业的焦点领域，释放企业内部资源，获得集群其他企业的资源援助和现金注入等，从而改善集群资源的配置效率，增强产业集群的竞争能力。在一个成熟的产业集群里，往往有80％的企业为另外20％的企业承担原材料、零配件、中间产品的供应等。

目前，我国集群经济发展仍处于初级阶段，尤其是一些外生型产业集群大多不具备产业集群的特点而只是一种企业集聚现象。许多大大小小的开发区和外商集聚地仅仅形成一定规模的企业空间聚集，产业集群专业化分工合作不够，专业化外包程度低，中小企业生产上“大而全”、“小而全”的现象普遍，终端产品多，中间产品少，中小企业间的分工协作明显不足，“小而专”、“小而精”具有一定竞争能力的产品少，很难与大企业进行协作配套。据江苏省对张家港市塘桥镇50家中小企业的调查，只有9家企业有转包业务，且转包业务量都非常少，在企业总成本中一般都不足10％。从而，产业集群的竞争力、吸引力和影响力受到制约，集群效果不明显。

专业化分工与外包不发达，既受市场经济发育水平不高之影响，又受现代小农经济意识所束缚。我国许多企业的经营理念仍然建立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之上，一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二是信用经济不成熟，三是小富即安、不愿冒风险，家族企业多少反映出这些特性。这种“自力更生”思想必定制约建立在专业化分工协作基础上的集群经济的发展与壮大。因此，政府和社会中介组织要加强群内企业之间的交流与合作，还要重视现代企业组织文化、产业分工文化、市场竞争文化和企业家冒险精神的培养、建设，破除“小而全”、“大而全”的“自力更生”思想束缚，塑造一种开放、开拓、进取、协作的区域文化，促进集群经济的分工与合作。

4.鼓励产业集群沿着产业价值链高端开展竞争，延伸集群产业价值链，促进集群经济结构的优化与升级

根据国外学者研究，产业经济的发展分为高端（high-road）和低端（low-road）两个路径。高端路径是以知识密集、信息有效扩散、创新、灵活和适应、更多新的市场机会、互相学习、教育和培训支持以及动态合作网络为特征，创新的基础条件比较优越，生产率高。低端路径是以劳动密集、手工操作、低成本、恶性价格竞争等为主要特征，企业之间偶然进行合作，关系不牢固，生产效率相对较低。集群作为一种产业组织形式也存在高端路径和低端路径的选择，如澳大利亚想在知识经济时代与欧美等国家抗争，必须选择高端路径，因此其国内大多数新发展起来的集群都是高新技术集群。建立在知识和信息的生产、分配和使用基础上的知识经济产业的主流是发展高技术，走高端路径，德国、日本和美国就是由于大力发展高端（创新型）集群而走在世界强国的前列。但同时，以低成本为特征的低端集群却又广泛存在，并且在某些国家经济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如英国、意大利就大量存在这类集群。

从中国产业集群在全球产业价值链中的地位来看，国内集群大量以低端集群为主。在国内，这些低端产业集群与其他产业组织形式相比，代表一种先进生产力发展方向，但处于初级发展阶段，存在着许多不足。以区块经济发达的浙江省为例，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1）浙江产业群的竞争力主要集中在依靠低成本要素提供低价格商品的“低成本竞争优势”上，而通过提供客户独特而优异的价值，经由产品的质量、专业功能或售后服务等方面表现出来的“差异型竞争优势”则明显缺乏。（2）在许多劳动密集型产品上，浙江的产业群已经成为国内外重要的生产基地，但是技术水平，特别是核心技术与关键技术大多是通过模仿引进的，自主知识产权较少。（3）浙江产业群主要以生产最终产品为主，产业链较短，产业整体素质有待进一步提高。^[15]

具体到温州民营企业集群，可用“技术层次偏低，产品结构单一，市场风险较大”^[16]来概括其低端特性。温州的民营企业集群大多以劳动密集的轻加工产业为主，技术层次与科技含量低，进入壁垒不高；产品大多是“大路货”，而且结构单一；长期以来又把产品锁定在低端市场，国内以“三北”（东北、华北、西北）市场以及类似市场为目标，国外以中东、非洲、拉美、东欧等低端市场为目标。集群内的产品技术含量低、结构单一，就很容易遭到同行业其他集群的攻击，也很容易遭到行业经济危机的打击，市场风险较大。2002年的温州剃须刀集群，在赢得“中国剃须刀生产基地”的同时，面临着来自宁波余姚大量模仿的冲击，价格从17元／只下降到13元／只，降幅之大是空前的。

由于低端集群技术层次低，当市场发育与管理不健全，就容易产生集群内部仿冒、恶性价格竞争的问题。这种现象在国内曾多次出现。1998年温州柳市低压电器集群内爆发的、被媒体称为“柳市经济危机”的价格大战，就为温州民营企业集群的发展敲响了警钟。当时，有1000多家企业竞相压价，大多数处于亏损线以下，致使其中300多家企业倒闭。

对于低端集群的发展，政府应给以足够的关注和重视。必须健全市场价格机制，整顿集群经济秩序，打击假冒伪劣行为，为产业集群创造一个健康的发展环境。更为重要的是，政府要鼓励创新，引导低端产业集群向产业价值链高端发展，增强产业集群的市场竞争力，帮助产业集群实现升级改造。这才是低端产业集群发展的根本出路。

5. 加强区域间集群合作，推动区域间集群互动发展

目前，我国集群经济现象已经普遍，尤其是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据报道，截至2001年，在浙江88个县（市、区）中有85个县（市、区）拥有不同规模的专业化产业区，其中产业区产值超亿元的有519个，合计总产值5993亿元，平均规模达11.5亿元（参见表8-12）。

表8-12　浙江省专业产业区发展概况

资料来源：《中国工业园区发展》。

我国20世纪80年代以来，全国各地兴起了开发区建设的热潮。目前我国各种类型的开发区和工业小区遍地开花，全国已有各类开发区 4200多个，其中擅自设立的有3000多个，另外还有近万个乡镇工业园区，在经济发达地区，几乎个个乡镇都有乡镇工业园区。过多过滥的开发区和工业小区，使得不少开发区和工业小区难以找到投资项目。一些开发区尤其是一些乡镇工业园区，为了吸引投资，不管是什么行业、什么规模的企业来者不拒，“饥不择食”，许多开发区缺乏应有的产业特色。

全国各地经济开发区和产业集群的迅猛发展，出现了集群之间竞争日趋激烈的现象。产业集群不仅面对内部竞争的问题，也正在直面集群之间正面竞争的问题。由于“镇镇建区、乡乡办园”严重偏初衷，低水平、不合理的重复建设问题比较突出。即使近年对开发区进行了全面清理整顿，但那些已经开发建立起来的开发区仍然存在定位相似或相同、产业雷同、地区分割等问题，开发区之间的无序竞争问题仍然比较严重。据报道，某省开发区在建设过程中，存在四类主要问题：一是作为城市空间布局与功能的不合理，如该省西南欠发达地区开发区过少，而且不少开发区建设没有纳入城市总体规划中加以考虑，有的远离母城，有的却位居主城。二是作为产业新空间的不合理，单从66个省级开发区的设置来看，几乎所有的市及县级市都设置了开发区，多而分散。这些开发区的产业定位雷同，开发强度、开发水平、效率大多较低。而且大多数开发区都只注重基础设施的建设，而对于与产业有关的配套服务甚少考虑，致使产业集群效应弱。三是开发与管理方式不尽合理，开发区多头管理，筹资方式过于倚重银行贷款、土地出让批租，不少开发区被迫由当地政府负债经营，致使地方政府负债过重，财政风险激增。四是开发区生态环境建设不够重视、比较滞后，许多开发区“一区多园”的分散布点更是不利于生态环境治理。^[17]这种布局，不利于开发区之间的有序竞争与合作，不利于集群经济的健康发展。

从省际之间开发区和集群经济的区域合作来看，国内也尚未走上区域集群经济一体化之路。以“京津塘”经济圈为例。在京津塘高速公路这条主干线两侧，分布着8个高科技园区，年生产总值超过2000亿元，特别是电子信息与通讯设备制造、生物医药、光机电一体化、新材料、新能源等前沿产业都在国内甚至全球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该区域内众多企业具备持续不断地将自主知识产权融入产业的能力，如果分工合理、协作发展，完全有可能成为我国的知识经济及高科技产业中心。但目前“京津塘”经济区内的几个高科技园区大多停留在空间的集聚上，而缺少产业上的联系。各个地区仅形成单独的集聚，而没有形成共同发展的战略观念，各个经济开发区缺乏联系与互动，难以形成科技企业集群效应。^[18]

沿海发达地区各专业镇之间，由于缺乏规划协调机制，在产业分工和资源共享等方面也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

上述专业镇之间、省内开发区集群之间、省际开发区集群之间三个层面的集群竞争与合作问题，目前尚未引起有关政府部门的重视。它们是更高层次的集群经济治理问题，既需要中央政府层面的政策配置，也需要地方政府之间的相互合作与协调。尤其是各级政府要重视运用区域规划和区域合作这两项重要的政策工具，通过区域资源的优化、区域产业的整合，来促进各产业集群之间的分工与合作，培植它们的差异化竞争优势，引导各产业集群在差异化竞争基础上开展更高层次的互补合作，从而走上互动发展之路。

6. 走集群经济外向化、国际化战略，推动国内产业集群与国外产业集群的交流、合作与对接

世界产业向中国大规模转移已是不争的事实。2002年我国引进外资首次突破500亿美元，第一次超过美国，世界著名企业500强中有400家在我国有直接投资。世界产业向中国大规模转移为中国产业集群的形成和发展提供了历史机遇。我国一些地区紧紧抓住这一机遇，引进大批外资企业，促进了本地区产业集群的发展。

在当前全球经济一体化迅猛发展过程中，地方产业集群能否融入全球价值链系统并在某些链条环节上形成垄断优势，这不但决定着能否吸取产业资源，更决定着集群在全球化竞争中的能力高低。中国产业集群必须积极参与国际分工，嵌入全球全球价值链，融入全球产业网络。通过国际合作，学习国外产业集群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开拓和扩大国际市场和发展空间，增强产业集群的国际竞争力，构建起集群经济国际竞争与合作的新秩序。各地政府要根据当地集群经济的类型、特点以及与国际市场沟通合作的渠道等，修订完善外向型产业集群政策，推动集群经济的国际化成长。

此外，还应当从国家层面制定出台集群经济在税收、金融、财政、产业组织等方面的宏观扶持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