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专业视角看大众传播媒介

5.3　从专业视角看大众传播媒介

组织之外，新闻工作人员的专业素养和道德理念也可能对信息造成许多的影响。2003年5月11日，全球最受信赖和最具影响力的报纸之一—— 《纽约时报》因为刊登一篇27岁黑人记者杰森•布莱尔（Jayson Blair）的报道而引发轩然大波。经过报社的内部调查，杰森•布莱尔承认过去3年多时间里所撰写的600多篇报道中，大半都是捏造或抄袭之作，其中包括对美国被俘女兵林奇的父亲的采访。这起风波不但让《纽约时报》声誉大损，股价大跌，更是劳师动众地进行了内部调查和向读者致歉。耐人寻味的是，杰森•布莱尔虽然曾就读于美国马里兰大学，但是并没有取得毕业证书。尽管学历不代表一切，但是为何《纽约时报》这样的大报会聘请年轻又没有毕业的杰森•布莱尔，并信任其专业能力则是另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这个劳师动众的内部调查还发现，该报红牌记者、普利策奖得主里克•布拉格（Rick Bragg），有一篇关于佛罗里达牡蛎养殖户的特写完全基于通讯员的采访，也没有注明出处。虽然里克•布拉格力图辩解，但最后还是辞职以终^[15]。

这种靠“捏造事实、剽窃和失实”来获取名利的弊端其实其来有自，存在已久。1980年9月，《华盛顿邮报》女记者珍尼特•库克（Janet Cooke）为了出人头地，以《吉米的遭遇》为题，杜撰了8岁吸毒小女孩吉米的故事。由于报道写得非常精彩和感人，而获得了美国普利策新闻特写奖。其后，不但发现报道是杜撰的，而珍尼特•库克的硕士学历也是伪造的。珍尼特•库克虽然因此辞职，但是造成的伤害却难以弥补^[16]。1981年，德国《明镜》周刊记者杰丹•黑德曼向管理高层透露自己找到了《希特勒日记》。对于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明镜》的高层自然欣喜若狂，迅速决定花费巨资加以购买，并率先进行长篇连载。《希特勒日记》强烈的新闻性的确让《明镜》名利双收。紧接着，英国著名报纸《星期日泰晤士报》也斥巨资买下长篇连载权。经过仔细的验证，西德科学家在1983年宣布《希特勒日记》根本是个由仿古专家所伪造的赝品。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星期日泰晤士报》宣布不再刊登《希特勒日记》；《明镜》的声誉也遭受重创，销量锐减。杰丹•黑德曼和仿古专家肯拉德•库贾也因此被西德法庭各判处4年半的有期徒刑。然而，事件并未因此结束。由于苏联解体和东西德合并，大量秘密档案因此解密，结果发现杰丹•黑德曼竟然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就一直是东德与西德的双重间谍。在一份由东德情报机构官员撰写的解密文件中甚至发现“金钱在他身上从来都扮演主角”这样的评语^[17]。为了金钱而出卖新闻的案例并非仅此一端。1987年，美国《华尔街日报》主持“道听途说”（Heard On The Street）栏目的记者也因为与市场投机者相互勾结，以泄露即将发表的内容换取经济利益，而成为当年的一大丑闻^[18]。

追逐私利之外，因为未经查证，为人利用和被人操控所造成的错误也是所在多有。1993年2月，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新闻部在通用汽车提出控告后，对于播出关于通用汽车出产的货车会着火的新闻向通用汽车和社会大众公开道歉。1998年7月，美国有线新闻网络（CNN）向美国国防部道歉，并撤回指控越战期间美军曾在老挝使用神经毒气的报道。2004年9月22日，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和超级主播丹•拉瑟（Dan Rather）承认，在王牌新闻节目“60分钟时事杂志”中质疑美国总统布什在越战兵役中记录的报道，因未能鉴别引述文件的真伪，而存在“判断错误”，并因此公开道歉。因为时值美国大选，白宫认为事件严重，并暗示提供可疑资料者与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约翰•克里（John Kerry）的阵营合作。^[19]

从以上的各种例证来看，政府、新闻媒介、新闻从业人员，在信息的产制、选择、陈述、阐释等各方面，不论是有意操纵或是无心扭曲，其传播的信息都不一定与事实相符，因此大众传播媒介并非是能够反映社会的镜子，即便是如镜子般反映了各种社会状况，所呈现的景象也可能是从“哈哈镜”或“凹凸镜”中映照出的扭曲形象。然而，在互联网兴起之前，社会大众似乎也只能在这种充满了可能已经被扭曲的新闻中获取信息。至于可能对媒介进行操控与运用的政府、媒介组织和商业机构，除了因为触犯法律而可能遭到处罚之外，最多也就是通过更正和道歉等行动，为自己的错误承担道德责任。但这种现象在互联网的风起云涌之后而有所改观，并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