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 “清稳”之风

“清稳”之风

时间:2022-03-2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所谓“清稳”,即清丽稳健。如前所述,雄奇险峻的“大山地理”铸就了黔中文学的“坚强之气”,清秀隽朗的“大山地理”涵养了黔中文学的“清稳”之风。作为一个审美范畴,“清”在古代中国人的人生趣味和诗学观念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清”作为一种审美范畴和文学批评概念,亦大体形成于魏晋时期。据评述者的意思,其诗所以“清稳”,皆与二人“生于天末”或“生长边方”有关。
“清稳”之风_边省地域与文学生产—文学地理学视野下的黔中古近代文学生产和传播研究

所谓“清稳”,即清丽稳健。如前所述,雄奇险峻的“大山地理”铸就了黔中文学的“坚强之气”,清秀隽朗的“大山地理”涵养了黔中文学的“清稳”之风。讨论黔中古近代文学的“清稳”风格,首先必须对“清”之审美内涵作简要说明。

作为一个审美范畴,“清”在古代中国人的人生趣味和诗学观念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自先秦以来,儒道两家皆把“清”作为人的一种基本品格,“如果说我们把儒家人格之‘清’称为清节、清正、清直的话,那么道家人格之‘清’则是清秀、清玄、清逸,带有脱俗、飘逸的色彩”。[57]至汉末魏晋时期,在人物品鉴之风气中,读书人以“清流”自任,“清”成为当时人物品鉴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之一,亦是人物品鉴中的最高品目之一。“清”作为一种审美范畴和文学批评概念,亦大体形成于魏晋时期。曹丕《典论·论文》、陆机《文赋》、刘勰《文心雕龙》、钟嵘《诗品》,皆大量使用“清”这个概念展开文学批评。自唐宋以来直至明清时期,“清”便成为诗论家品评诗人和品鉴诗歌的最高审美范畴之一。其中,虽有六朝重“清丽”、唐人尚“清新”、宋元重“清淡”之区别,[58]但总体上以“清”为诗之本质特征,则是学者的共识,故有“诗以清为主”,[59]“诗之妙处无他,清空而已”,[60]“诗最可贵者清”,[61]“诗,清物也”,[62]“诗,乾坤之清气也”,[63]“清,诗之神也”等说法。[64]

作为一个集中体现古代中国文人生活情趣和诗学理想的审美范畴,“清”的基本内涵非常复杂。据蒋寅《清:诗美学的核心范畴》说:“清”的基本内涵如下:一是明晰清净,二是超脱尘俗而不委琐,三是新颖,四是凄冽,五是古雅,六是浅弱单薄。而且“清”又是个相当开放的审美概念,派生能力极强,可以向不同的方向发展,向脱俗延伸会发展为“清奇”、“清峭”,向刚健延伸就产生“清刚”、“清壮”,向空灵延伸就产生“清虚”、“清空”,向圆熟延伸就产生“清厚”、“清老”,向典雅延伸就产生“清典”、“清雅”等等。[65]

黔中古近代诗人亦有浓厚的尚清审美趣味,其诗歌创作亦有相当明显的尚清倾向。故学者论黔人诗歌,多重其清美。如明代思南人王蕃著《一瓢文集》,莫友芝称其“为诗清逸”。[66]贵阳人袁应福著《渔矶诗草》,莫友芝称其诗“亮节清音,独具风格,当文恭之后,君采之前,亦几几自树一帜也”。[67]贵阳人杨师孔著《秀野堂集》,王思任序称其诗“清贵落字,高古决格,华亮取响,岑、孟、钱、刘之伦也”。[68]贵阳人越其杰著《屡非草》四卷,杨文骢序称其诗“清清泠泠,如世外道人”。[69]普安谢士章著《计谐集》等,陈田说他“性耽吟事,淡于仕进,恬静之意,清俊之篇,不亚君采”。[70]广顺人朱文著《湄云集》一卷,莫友芝称其“为诗清放有奇气”。[71]清代遵义人孙士鹏著《山水怡情草》,陈田称其“诗多清脆之音”。[72]贵阳人潘驯著《瘦竹亭文集》八卷,潘淳序称“其诗清挺拔俗,如游渭川,檀栾千顷,笼烟带雨,不知襟怀之何以洒濯也”。[73]贵阳人潘德征著《玉树亭集》二卷,潘淳序称其诗“气味之清远,风格之高淡,类朱考亭称陶渊明‘不待安排,胸中自然流露’者”。[74]遵义人李专著《白云诗集》十卷,郑珍评其诗“清放得之东坡,新隽近于诚斋,而其善道意中语,俯拾似易,力求乃难,尤为白文公真种子”。[75]铜仁人徐訚著《淡园纪年诗钞》四卷,王原《松棚诗话》称其诗“如杨柳当风,芙蓉出水,清词丽句,潇洒出尘”。[76]黄平人石志猷著《退庵遗诗》一卷,陈田称其诗“清警可诵”。[77]印江人敖兴南著《蓼汀诗集》八卷,陈田称其诗“清丽芊绵”[78]。黔西人张琚著《焚余草》一卷,郑珍序称其“为诗摇笔千言,清拔自肆,然才豪语易,往往蛟蚓互杂,决去范围”。[79]遵义人郑珏著《悦坳堂遗诗》一卷,黎筱庭称其诗“纯发于天籁,其一种清真之气流露纸上可喜”。[80]贵阳人颜嗣徽著《望眉草堂集》十二卷,钱衡序称其诗“肆力于眉山,遂清雄独往,自见真际”。[81]毕节人王铭勋著《铁云轩诗集》四卷,曾纪凤序称其诗“模山范水,托月烘云,缕缕清思,沁人心脾”云云。[82]

讨论诗文创作中的尚清风尚,值得注意的,还有傅玉书《跋唐汉芝诗》,其云:

色泽丰容,不为孤孑,而其气自清;和易圆转,不烦雕镂,而其境自新。盖其情真,风骨犹有存于诗之先者,斯可以言清新也。

傅氏对于时俗以“孤孑为清,雕镂为新”之观点,不以为然。他以为:“富人贵家,绮罗珠翠,日更月异,适见其陈陈而已。若藐姑射之神人,不事工颦妍笑,而人见之,固不厌也。然则不求新而自新者,岂以其不清哉!”[83]“清”非“孤孑”,“新”亦不是“雕镂”。“清”是“色泽丰容”,“新”是“和易圆转”。“清新”犹如藐姑射之神人,是一种自然之美。此种自然之美,是“性真”之产物。

黔中明清两代诗人,其影响最大、成就最高者,郑珍之前,当推谢三秀和周起渭。如郑珍《书周渔璜先生桐埜书屋后》说:

贵州数诗家,有明推雪鸿。国朝二百年,吾首桐埜翁。

雪鸿宦不达,桐埜寿未丰。天欲文西南,大笔授两公。

谢诗春空云,周诗花林红。吾以两公较,尤多桐埜雄。[84]

傅玉书《黔风录自序》亦说:“予少时闻先君子及诸父尝论乡先辈以诗名者,谢雪鸿蜚声于前代,周桐埜驰誉于今时。”[85]赵懿《莘斋诗钞序》亦说:“谢雪鸿、周桐埜之诗,黔之启钤风雅者与!”[86]柳诒徵《遂雅堂全集题语》说:“黔中诗家,焜耀海内。俶落雪鸿,袭奕桐埜。”[87]可以说,在郑、莫之前,谢三秀、周起谓代表黔中诗学的最高水平,这已是学者的共识。值得注意的,就是这两位代表黔中古代(郑珍以前)诗学最高水平的诗人,其诗歌风格皆获得“清稳”之评价。如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说:“君采(谢三秀字)诗甚清稳,由其生于天末,习染全无,此黔人之轶伦超群者也。”[88]邓之诚《清诗纪事初编》说:“起渭(周渔璜字)生长边方,诗颇清稳,故自可贵。”[89]代表黔中古代诗学成就的谢、周二人,其诗歌风格皆有“清稳”之特点。据评述者的意思,其诗所以“清稳”,皆与二人“生于天末”或“生长边方”有关。换言之,就是边省黔中的“大山地理”涵孕了谢、周二诗人“清稳”的诗歌风格。[90]

黔中诗人尚清,与黔中“大山地理”中佳山秀水之清秀隽朗的地理特征有关。“清”字从水,其本义是“水清”。《说文》说:“清,澂也,澂(澄)水之貌。”又说:“澂,清也。”故韩经太指出:“‘水原思维’和‘水境玄鉴’是清美文化的逻辑起点。”[91]何庄以为尚清审美趣味之形成与水崇拜观念相关,认为“尚清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尚水’”。[92]或者说,山清水秀更能培养人的尚清审美趣味。南方多水,故古代学者讨论南北文风之差异,多指出南方文风之清丽特点,如魏徵《隋书·文学传序》说:“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93]颜之推《颜氏家训·音辞》说:“南方水土和柔,其音清举而切诣,失在浮浅,其辞多鄙俗。北方山川深厚,其音沉浊而鈋钝,得其质直,其辞多古语。”[94]黔中“大山地理”,除了有多山多石的雄奇险峻特点外,还有佳山秀水的清秀隽朗。故生活其中的文人涵蕴成尚清的审美趣味,其诗歌创作自然亦有清丽、清新之美。

但是,不容忽视的,是尚清亦或有其负面价值,或以为“清之失或弱”,[95]或以为“清典之失也轻”。[96]蒋寅亦以为“清”之审美内涵有“负价”一面,即浅、弱、浮、薄。[97]黔中古近代诗人尚“清”,却往往能够避免浅、弱、浮、薄之“负价”。因为黔中古近代诗人生活在大山之中,受雄奇险峻之“大山地理”的熏染和陶铸,往往内含“坚强之气”,将尚清趣味与“坚强之气”结合起来,避免了浅、弱、浮、薄之“负价”。同时,亦使“坚强之气”部分地获得柔性的滋养,将清丽、清新与稳健、坚强有机地结合起来,从而形成所谓的“清稳”之风。朱彝尊和邓之诚指出黔中诗人的“清稳”风格时,特别强调其“生于天末”或“生长边方”,其原因亦正在于此。

朱彝尊以“清稳”评谢三秀诗,可谓切近其实。谢三秀生长于清秀隽朗的佳山秀水之中,日夕流连于贵阳南阳河畔之私家园林。[98]又遍游江南,与江南诗坛名流巨子诗酒唱和,其以清为尚,故是情理中事。但是,谢氏之“清”,不是清浅、清浮、清淡,而是清雄、清刚,是清稳。当时诗坛名流李维桢称其诗为“治世遗音”,撰《雪鸿堂诗集序》,极力推崇,虽有借机攻击三袁、钟、谭之目的,但其推扬谢诗确是有感而发。他认为谢诗“其格整而不滞,其气雄而不放,其指深而不晦,其致清而不薄,其词丽而不浮,诗家诸体无不精当,诗品诸妙无不备具”。[99]“整而不滞”,是“清通”;“雄而不放”,是“清刚”;“深而不晦”,是“清雅”;“丽而不浮”,是“清丽”。最要紧的是“清而不薄”,是“清稳”。谢诗之“清稳”,几成学者定论。如王祚远《远条堂集题词》称其“才情所擅,发越清迥,遂成全璧,欲句摘字比而不可得”。[100]吴中蕃《雪鸿堂诗选序》说:“先生之诗,冲融淹润,绝无鬼趣嚣习。”[101]虽未拈出“清稳”之目,但其意义大体相近。莫友芝《雪鸿堂诗蒐逸序》称其诗“咀嚼六代,步骤三唐,清雄宕逸,风格隽远”,有“冲和之音,恬淡之味,苍润之色”。[102]“清雄”,义近“清刚”、“清稳”,意谓谢诗于清丽、清新中自有清拔、刚健之气。谢诗之所以“清雄宕逸”,在莫友芝看来,是因为他“崛起万山中,摆脱习染”,故能“遒然高举”。[103]这与朱彝尊的评价是很近似的。

邓之诚以“清稳”评周起渭诗,亦大体妥当。在人才济济的康熙诗坛,起渭之所以能“领袖群伦”,为“风雅之宗”,[104]就在于他以“清稳”之诗风横空出世,“异军突起,拔戟自成一队”,[105]所谓“波澜压群雄,馆阁洗疲癃”是也。[106]起渭之诗,时人亦有定评,如田雯《稼雨轩诗序》称:“渔璜之诗,有以新为工者,有以奇为工者。新如茧丝出盆,游光濯色,天女散花,幽香万片。奇如夏云怪峰,千态万变。”[107]其“新”,是“清新”;其“奇”,是“清奇”。“清”是其底色,“新”和“奇”是其显象。陈允恭说,起渭作诗,“大要以清远之思,运俊逸之气,或冲澹而和雅,或高洁而沉雄,无粗厉之词,无阐缓之调”,故能“一洗傭耳剽目生吞活剥之弊”。[108]起渭以“俊逸之气”运“清远之思”,故其诗方能“无粗厉之词,无阐缓之调”,故而有“清稳”之风。所以,郭元釪称起渭为诗“无形似之言与浮游之响,其于馆阁之体,枘凿不相入矣”。[109](道光)《贵阳府志·耆旧传》亦称其诗“无纤佻尘险之习,无肤廓叫嚣之态,和平清缓,而意亦独至”。龙汝钧《周桐埜汇志》称其诗“近体则俊逸和雅,无粗厉婵缓之词”。[110]汪辟疆以为“周诗为筑诗家之冠”,[111]其弟子吴棻说:“尝侍师坐,师盛称贵阳周渔璜起渭之《桐埜集》,为西南巨手,雄深隐秀,兼而有之。”[112]因“雄深”而稳健,因“隐秀”而清雅,故而有“清稳”之格。以上诸家的评论,皆是对起渭诗歌“清稳”之风的很好诠释。

起渭诗以“清稳”称,与其性格有关,与其成长的地域环境有关。故自来评论起渭其人其诗者,皆着意强调他成长于黔中的“大山地理”环境,轻之者或敬之者,无不如此。如陈允恭《桐埜诗集》、郑方坤《国朝诗钞小传·桐埜诗集》、田雯《稼雨轩诗序》、陈汝楫《汪沄刻本桐埜诗集序》、(道光)《贵阳府志·耆旧传》、杨钟羲《雪桥诗话》、龙汝钧《周桐埜汇志》等等,或说“公起僻远”,或称其“崛起西南”,或谓其“生自远方”,或道其“鬼方旧壤,僻陋在夷”,或云其“生山国中”,或说其“起自遐方”等等。如果说像毛奇龄《稼雨轩近诗序》称“贵阳周先生”,郭元釪《桐埜诗集序》称“贵阳周公渔璜”,则比较客观,不含感情色彩或其他深意,而刻意强调他出自“山国”、“西南”、“僻远”或“远方”,则可能含有深意,表明他的诗歌创作与他成长的地域环境之间有密切关系。

事实上,起渭其人其诗确与他成长的黔中“大山地理”关系密切。起渭其人,“易直坦率,不立崖岸”,[113]“为人易直,不立崖岸,与人交有始终”。[114]或如查慎行《送周桐埜前辈督学顺天》诗说:“先生人中龙,天与君子性。平时颇跌宕,临事乃刚正。……公貌谦愈冲,公怀直且劲。和光得人爱,严气生成敬。”[115]“刚正”、“直劲”,正是典型的“大山性格”。故龙汝钧《周桐埜汇志》说:“桐埜生山国中,赋性刚毅。”“刚毅”之“大山性格”正是在“山国”之“大山地理”中培育起来的。故起渭之尚清,不流于清弱、清薄,而是以“清稳”、“清雄”著称,正是因为有这种“大山性格”做支撑。故此,他之作诗,虽有“清远之思”,但辅之以“俊逸之气”,故自然“清稳”,自当“清雄”。

周起渭以“清稳”诗风洗涮沉积多年的馆阁习气,冲击流行文坛的“尖险之习”和“叫嚣之态”。其对自身的诗学取径亦相当自信,“每于世之能诗者狂噱捧腹,曾有句云:安得世人尽聋聩,凭君高坐说文章”。[116]另有两件佚事最能说明他是如何摆脱习气而追求“清稳”风格的。据方楘如《书桐埜诗集后》说:

文輈幼攻诗,一乡先生讽之曰:诗之道柔,而子以刚,失之。文輈由是不为诗,及谒桐埜先生,先生诘之以诗,文輈以前故对。先生曰:子误矣,宋元以后之诗,所以不逮唐人者,正以其不能刚耳,流于柔弱稚薄,无复先民深劲清刚之气,安得健于此者?以大气举之。

一日倚酒谓文輈曰:子不为诗,故自佳。子浙东学诗者,高则挦扯义山,薰衣剃面;次乃承陆务观之余窍,若张打油、胡钉铰之为,即千手目,如一也。段师琵琶,须不近乐器十年乃可授。子不学诗,几是耶![117]

先说后一段文字,段师教人学琵琶,“须不近乐器十年乃可授”,可知习气一旦染上,要摆脱它是极不容易的。学诗一旦染上习气,必然陷入“千手如一”之状态,毫无个性与创造。“浙东学诗者”为习气所染,故于诗学无所成就。于此,黔中诗人似有先天之优势,因为他们生于天末,长于遐方,习染全无,故能“异军突起,拔戟自成一队”。再说前一段文字,在周起渭看来,宋元以来之诗风“流于柔弱稚薄”,或有“纤佻尖险之习”,或有“肤廓叫嚣之态”,总之,不免“鬼趣嚣习”。其中最缺乏者,乃“深劲清刚之气”。故起渭提倡“先民深劲清刚之气”,以拯救宋元以来“柔弱浅薄”之“鬼趣嚣习”,可谓切中要害。可以说,在黔中“大山地理”中成长起来的“赋性刚毅”之周起渭,带着“生于天末”而“习染全无”之先天优势和黔中地域文学的“深劲清刚之气”,为主流诗坛之沉疴锢疾,提供了一副苦口良药。

所以,正如朱彝尊指出谢三秀诗“清稳”,是因为他“生于天末”;邓之诚评价周起渭诗“颇清稳”,亦是由于他“生长边方”。朱彝尊评谢诗“清稳”,是由于他“习染全无”;(道光)《贵阳府志·耆旧传》说周诗“无纤佻尘险之习,无肤廓叫嚣之态”,亦是因为他“不为习气所染”。因此,笔者认为,黔中古代诗歌史上最有成就的两位诗人,皆得力于黔中地理的“江山之助”。黔中“大山地理”与黔中文学“大山风格”之关系,于此可见一斑。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