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婆系崖州人氏

二、黄道婆系崖州人氏

黄道婆有两个历史档案，一个由元代史学家陶宗仪记录在《南村辍耕录·黄道婆》中，这是原始档案；另一个由元代诗人王逢写在《梧溪集·黄道婆祠并序》中，这是距陶宗仪的原始档案3O多年后的第二档案。虽然这两个档案共同证实了黄道婆的存在及其伟大功绩，但在出籍问题上却互相抵牾。陶宗仪说：“国初时，有一妪名黄道婆者，自崖州来。”说的是黄道婆系崖州人氏，即今三亚人；王逢说：“黄道婆，松之乌泾人。少沦落崖州，元贞间，始遇海舶以归。”说的是黄道婆系松江府乌泥泾人氏，即今上海人。前人两种记述，后人各有所宗，至今没有形成共识。

长期以来，人们根据崖州和松江府两地的社会、经济、民生、风俗、交通、棉纺织等方面情况，并结合陶宗仪、王逢两篇文章内容，对黄道婆籍贯进行分析研究，见解不乏独到深刻。但研究还在一定程度上游离于陶、王两个档案之外。在没有发现新的证据之前，对陶、王两个档案进行深入细致的分析、解读，分辨虚实，甄别真伪，是目前研究黄道婆籍贯的唯一手段。

我认为，陶宗仪的《南村辍耕录·黄道婆》可以采信。王逢的《梧溪集·黄道婆祠并序》不足为凭。

王逢居住在远离乌泥泾的青龙江，是一位安逸地生活在形象思维里的诗人，而不是具有求是精神的史学者。他撰写的《黄道婆祠并序》，是对乡人张守中向他征诗时口授的转述，被动地人云亦云，而不是深入民间调查采访的见闻。序中的内容重诗轻文，诗见才情，但不能当史，文极粗疏，不足以传人。按规矩情理，作为名人黄道婆的祠堂序文，必须全面介绍包括黄道婆父母、兄弟姐妹等家庭情况在内的生平事迹。况且，祠堂有足够的空间能够安排详细的序文文字。王逢的序文既缺少黄道婆家庭情况的介绍，对黄道婆的功业又简而言之，与名人及名人祠堂极不相称，有悖常情。这说明王逢对黄道婆生平事迹知之甚少，他的“无米之炊”，说明了黄道婆不是松江乌泥泾人。黄道婆“被更乌泾名天下，仰食者千余家”。去世后乡人为其数次建坟，数次立祠，题匾，写序，尊为先棉神，其身世仅“松之乌泾人”而已，其生卒年月、世系渊源、家庭情况竟不见片言只语。身世家系的空缺，说明了黄道婆不是“松之乌泾人”，其“少沦落崖州，元贞间，始遇海舶以归”的记述，当是传说或瞎说。

陶宗仪是元代颇有建树的史学家，他撰述的历史文献《南村辍耕录》，是松江地区的社会、典制、经济、民生、人物等的调查实录，对后世影响很大。《黄道婆》一文同书中的各篇章一样，都是纪实性作品，体现了陶宗仪作为一名长期隐居村野、深入民间、著书立说的史学家的务实精神、求是品格和历史责任心。

陶宗仪与黄道婆是同一时代人，又都共同生活在松江府地区，对当地的社会、经济、民生特别是棉纺织业及黄道婆身前身后事自然耳闻目见，体验较深。获得的资料直接，来源广泛，途径多样，内容翔实。他记叙同一年代同一生活区域的黄道婆事迹完全可以采信。

陶宗仪《南村辍耕录·黄道婆》的史料价值较高，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这篇短文，简繁得体，十分严谨，内容均写到时间、地点、人物、籍贯、社会经济状况、革新内容、成果、贡献、人物去世、建坟、立祠等。特别是在记叙松江府地区棉纺织技术落后、民生困苦的基础上，详细介绍了黄道婆“乃教以做造捍、弹、纺、织之具”，“错纱、配色、综线、挈花”技法，“被、褥、带、帨”等产品以及产品上的“折枝、团凤、棋局、字样”等灿然若写的花纹图案等四个方面棉纺织革新技术。全文内容丰富，结构紧密，层次分明，重点突出，细节具体，措词准确，用字考究，行文流畅。作者的笔为史笔，文为史记，是一篇十分精粹的史学文章，深得史学家司马迁的真传。由此可知，其文绝非道听途说之语，亦绝非仓促挥就之作。而是经过深入的调查、验证并字斟句酌写成的史文。

“国初时，有一妪名黄道婆者，自崖州来。”陶文中关于黄道婆出籍的这一记述十分谨慎和客观。黄道婆从崖州来到乌泥泾，这是陶宗仪的调查结果，至于她在崖州的情况不清楚，因此在文中只能如此表述。这说明，黄道婆不是松江乌泥泾人。如是，陶宗仪不会不知道，也不会回避这一事关黄道婆生平事迹和松江乌泥泾荣誉的重大问题，会在文中给予明确的表述。有人觉得这句话语焉不详，这正是因为黄道婆不是松江乌泥泾人的缘故，这正是因为黄道婆是来自千里之外的崖州人的缘故。

“自崖州来”这句话十分明确地告诉人们，黄道婆是崖州人。有人为了证明黄道婆是松江乌泥泾人，故将“来”字解释为“回来”、“归来”，这种解释实在牵强附会。“来”字有两种解释，一是“来到”“到来”，二是“回来”“归来”。从“国初时，有一老妪名黄道婆者，自崖州来”的语境、语气、语势来看，“有一老妪”分明是指说一位陌生的外地人的口吻。“来”字在这里应解为“来到”；如当“归来”解，这句话则成为成份残缺的病句，缺乏她曾是乌泥泾人的前提而显得十分突兀。将这一句古汉语分别按“来到”和“归来”翻译成现代汉语作比较，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纵观《南村辍耕录》全书及《黄道婆》一文，可知陶宗仪不但治学严谨，而且驾驭语言文字的能力很强，绝不会写出一位陌生的异乡人归来他乡这等文理不通的句子。具有语言文字修养的人往这方面略作思索和推敲，也就恍然大悟了。

黄道婆者，崖州人氏也！

王隆伟，男，汉族，海南省三亚市人，1952年1O月出生，大专学历，原三亚市教师进修学校教师，现为三亚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系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海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三亚市民间文学三套集成副主编、统稿编辑。主编历史散文集《崖州史话》，由海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散文《镜海碧波崖州湾》、《南天小岱：鳌山》、《慈禧御笔“寿”碑》入选作家出版社散文集《洞天花鸟亦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