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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裹足行动(一)

时间:2022-03-1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19 反对裹足行动(一)第一部:武昌,汉阳,广东和香港如果你现在对小时候第一次踏进冰冷海水时的感觉还记忆犹新,那么我现在动身去中国南方宣传反对裹脚时的心情,你就能深感同受。此举引起了强烈反响。对废除裹脚这一观点,所有到会妇女都赞同。此次南行对英国读者而言,最有趣的莫过于中国人自己对裹脚所持的观点。
反对裹足行动(一)_蓝色的国度——外国人看中国

19 反对裹足行动(一)

第一部:武昌,汉阳,广东和香港

如果你现在对小时候第一次踏进冰冷海水时的感觉还记忆犹新,那么我现在动身去中国南方宣传反对裹脚时的心情,你就能深感同受。我对那里完全陌生,中国最古老、在人们心中早已根深蒂固的风俗之一就是裹脚。

我孤身一人去南方反对裹足,得到了天足会名誉会长的鼎力相助,她写信给中国招商局(一个很大的航运公司),说我代表天足会出行,这样我就可以乘招商局的汽船免费周游全中国。此行,我决心要全力工作,不辜负他们给我的优惠待遇。他们还答应把中国南部的欧洲人介绍给我。我在中国西部住的时间比较长,在南方几乎没有任何朋友。

我们在汉口租了维多利亚剧院,以方便我登台演讲反对裹足,这次演讲我还特地请来中国政府官员旁听,并由商会会长亲自安排座位。中国官员们鱼贯而入,有些人身后还跟着随从,有的官员把头昂得高高的,像是藐视天地万物间的一切事物,架子摆得如此大,我的心开始变得冰凉。领事先生开始向听众简单介绍我的情况。当我站在这些听众面前时,才彻底意识到与中国官员讨论女人的脚这一敏感的话题,对他们来说多么不可思议,况且与他们讨论的还是一个外国妇女,这样的事真是闻所未闻。中国翻译临阵怯场了,对此我毫不奇怪。中国官员的威慑力把他镇住了,无法再履行他对我的义务。幸好一个传教士赶来救场,他的中文极好,说话掷地有声。眼前这一幕太滑稽了,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感,以免大声笑出来。对这些中国听众来说,我所说的一切不过是给他们茶余饭后提供了笑料。关于反对裹脚的小册子,在会上散发了2000份,临行前,几个主要官员还向我索取。

汉口是武汉三镇之一,与其他两镇间隔着汉江和长江。中国最有学问的总督——张之洞的府邸就在长江对岸的武昌,据说他的文采天马行空,无人能比。我们用红纸写了张之洞关于反对裹脚的话,贴在会场里。张之洞把中国古文发挥得淋漓尽致,行文中他把反对裹脚的理由都说尽了,关于反对裹脚的理由,恐怕别人很难再用古文写出来。他是“文理”方面的专家,张之洞的文章太深奥了,那些“愚民”无法理解其中的奥妙。到这里来听我演讲的一位军官,好像只为了研究张之洞的文采而来,他对我的演讲丝毫不感兴趣,不过听到最后,他还是签名加入了我们的天足会。汉阳是三镇中最小的,它与同在长江一岸的汉口间隔着汉江,在会议上,汉阳知县表示他家里的女眷都不裹脚。此举引起了强烈反响。对裹脚,总督张之洞大人大加鞭挞,汉阳知县家里的女人又都没有裹脚,汉口这样的商业城市,怎能就此自甘落后呢?他们都争相上来索要我们的传单和小册子。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家眷裹脚的痛苦,有谁不想让她们摆脱呢?在会议开始前,我的翻译表现良好,没有失声,他承认曾经把小女儿的脚松开两次,可他妻子又给裹上了。让女儿裹脚,母亲们是为了让她们争得男人们的欢心,希望她们将来嫁个有地位的丈夫。上了年纪的尤其是受过教育的男人,都反对女性裹脚,他们认为那是野蛮的象征。欧洲妇女戴耳环、束腰以及穿高跟鞋,都曾受到社会的强烈谴责。有地位的未婚男性喜欢小巧玲珑的脚,女人们都知道,一些女性认为裹脚会增加自己的女性魅力,这样一来就会征服男人的心。

汉口的集会后,我们又在汉阳举行了专门由妇女参加的集会。对废除裹脚这一观点,所有到会妇女都赞同。当我们请这些摆脱了裹脚布的妇女们站起来时,她们似乎有点不太习惯,经努力她们还是慢慢站了起来。在我们向她们耐心地解释了裹脚的坏处后,这些湖北妇女们脸上都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她们坐下去,又全站起来。在武昌举行类似集会前,我们还专门针对上层社会的年轻男子们举行了一次集会。我在会上提了一个较为无知的问题,就是女人是不是出于自己的爱好才裹脚,满屋子人听了这话都吃吃笑起来。第二天一早,在湖北省会的大街上,一些小孩子从豪华官宅中跑出来,上前询问我还有没有多余的小册子,他们要把这些小册子拿回家去。汉阳之行的成功标志是:扔了裹脚布的妇女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此行结束后,我回到上海,开始为去南方演讲废除裹脚做准备。

默默无闻的欧洲人为推动中国废除裹脚运动所花费的精力,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不过他们也赢得了中国人的尊重,受到他们的热情接待。此次南行对英国读者而言,最有趣的莫过于中国人自己对裹脚所持的观点。这样的观点是我在拜访李鸿章总督时听到的。首先,我请英国驻华总领事在这件事上对我提供帮助,或者由他直接把我介绍给李鸿章。他说,我这样一个女人,中国总督不可能接见,像这样有失礼节的事情,不用说他帮不了忙,连提它都毫无必要。幸亏有住在香港的意大利总领事帮忙,他给李鸿章的一个养子——李大人(此人于1908年被派往伦敦做驻英公使)写了一封信,请他帮忙把我引见给李鸿章。我也给李大人写了信,信上说如果李鸿章大人赞同废除裹脚,将会大大推进废除裹脚运动的进程。假如星期天李鸿章总督有空,请他代为安排此事。届时,与我一同前往的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美国女医生,时间再推迟的话,我就得去外地了。李大人很快就做了答复,定出了日子和时间。当时我正好要去参加一次中国妇女的集会,约定的时间对我来说有点不太方便。此前,我还参加了一次在长老会教堂里举行的集会。会上,两位中国医科女学生接受了玛丽·富尔顿大夫向她们颁发的毕业证书。两位女士及他们的朋友和同伴们的穿着活泼、漂亮。按中国方式,教堂里装饰着无数绿色的树枝,每人手上都拿着红纸,上面印有赞美诗,当人们翻动红纸时,像有许多红色的鸟在教堂里飞翔,为节日平添了一抹喜庆的气氛。

在驻华传教士中,科尔大夫是年龄最大的一位,他在亲手建成的两家医院投入了毕生的精力。那天他也出席了颁奖典礼,并讲了一个故事,以此来阐述他对医疗技术的深刻理解。那是20多年前,一位中国妇女从很远的地方赶来请求他医治她的双脚,因为裹脚,这位妇女的双脚已经坏死了,她请求外国医生替她恢复双脚的功能,因为奇迹总能在外国医生这里发生。

如果奇迹真能发生的话,将会有多少中国妇女脱离苦难啊,或许医疗技术真能够修复看得见的伤痛,可又有谁能修复她们内心的伤痛呢?有些国家的年轻人喜欢追求时尚,殊不知追求时尚同样也会给人带来痛苦。

一位中国舰长(曾在耶鲁大学学习)自告奋勇为我做翻译,他的翻译完整、准确,这一点,可从听众急切的表情以及不时发出的阵阵笑声得知。有那么一两次,这位英武的舰长在翻译时明显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睛扫向教堂屏风后的妇女,原来他的妻子坐在那里。他的妻子是广东最富有、脚裹得最紧的女人。不过,舰长还是鼓足勇气,把我下面说的话翻译完了。广东听众在我参加过的集会中,是最活跃的,这一点从他们爽朗的笑声中就可听出来。在中国,对你的最好评价就是听众的笑声。男人们在会后都涌上来交上一点钱,领一张证明他们是天足会成员的纸。妇女们被涌上来的男人挤了出来,只能站在一旁观看。舰长的妻子瞅准机会,也上前领了一张,还声明说她已不裹脚了。一位老妇人已经70多岁了,她说像她这样的年纪,谁也不敢劝她不裹脚,可裹脚布还是被她扔了。她说刚开始很痛苦,可她愿意成为别人的榜样,现在脚已经不痛了。尽管70多岁了,我们看到她的步履仍然很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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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的花园

次日,我们专门为裹脚的妇女举行了一次集会,那天,也正好是李大人安排我去见李鸿章总督的日子。只有9位中国妇女在瓢泼大雨中到会。英国人怕在雨天出门,看来中国人更怕。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因为赶着去见李鸿章总督,我再三道歉后走了出来。我请的这些妇女,她们本可以不来的。现在她们来了,我又丢下她们不管了。9个中国妇女在其他欧洲女士的劝导下,同意加入天足会,并且当场就把裹脚布仍掉了。这样的效果,是我演说几百次也无法达到的。作为宣传废除裹脚的工具,在这场运动中,我其实没有发挥多大的作用。我和玛丽·富尔顿大夫坐在漏雨的轿子里,前往李鸿章大人的衙门,街道曲折泥泞,我们足足穿行了一个小时才到达。我在中国住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进官宅。衣服被淋湿了,裹在身上又冷又湿,想着马上要被李鸿章大人接见,还真紧张。富尔顿大夫在路上就猜测说衙门一定又脏又乱,破败不堪。现在看来她的话应验了。天气好的话,重重大门后的内宅一定宏伟华丽,气势盛大,我这样想道。

过了一会儿,我们被人领进厢房,同两位翻译——李大人和马可大夫会合。我们进厢房前路过一个房间,有一位官员躺在里面,全身盖着毛皮,瑟瑟发抖。不久,李鸿章大人就派人传话说让我们到他那里去。一条长长的走廊出现在眼前,两边是很宽敞的院子,右手是个马棚,里面拴满了马。穿过长廊,我们在接待室门口见到了李鸿章大人。他身材魁梧,将近6英尺高,穿一件镶着貂皮的长袍,一直拖到脚上,头带镶着钻石的黑貂皮帽子,手上套着钻戒。钻戒和貂皮是我的传教士朋友富尔顿大夫后来告诉我的,美国人对钻石和貂皮很敏感,她一眼就注意到了。我只注意到李鸿章大人犀利的目光和欧洲人一般高大的身材。他和蔼地和我们打招呼,并让我们在屋中央的一张圆桌旁坐下。这位老人自己有一个扶手椅,上面铺了一张垫子,在旁边,有一个随从负责扶他起坐。李大人坐在李鸿章对面,坐在左手的是我和富尔顿大夫。在李鸿章大人右手靠后的地方有一张椅子,马可大夫坐在那里。一排男仆立在墙边,中国街谈巷议的消息均来源于这些男仆们,一些重要的国家机密,也是通过他们泄露出去的,这些消息,街上的闲人知道得比外交官还快。

我力图排除任何偏见(可能做不到),但我不得不承认,李鸿章大人之前可能从没接见过对他的过去持坏印象的人,我的戒备心在几分钟后开始瓦解,是他的谈笑风生感染了我。此行我要与他讨论的裹脚话题,他总是极力避开。我们还没讨论裹脚问题时,他就问起我丈夫,说见过我丈夫,还把他们见面时说过的话转述给我,并略带微笑地问我,那次会谈的结果我是否还有印象。他说长江水流很急,船在三峡肯定遇到很多麻烦。我鼓起勇气告诉他,汽船已经被我丈夫开到了重庆,当时船上唯一的欧洲人就是我。李鸿章大人说:“你真有勇气。”我答道:“见总督大人需要更大的勇气。”接着,我说明了此行的目的,并让他收回了话题。这位和善的总督嘴里嘀咕着:“不,我不喜欢因为裹脚而让小孩子哇哇地哭,”“可我从没听过她们哭。”他接着这样说道。我告诉他,他兄弟的家人,以及他的亲戚中已经有许多人不裹脚了。他表示怀疑,不得已我又斗胆提起他母亲。“噢,她不裹脚了,年龄大了,”李鸿章大人说道,“李家的女人我想都裹过脚。”我有些泄气,年轻一代是不裹脚的,我不想在家庭琐事上过多地与这位大人物纠缠。李大人这时候很有礼貌地插话道:“我告诉你,我的小女儿现在没有裹脚,将来也不会裹脚。”显然,李鸿章大人认为假装没听见这话更合适,他接着说:“你想让我发布命令,让全国的女人都不裹脚?不,我现在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同一双鞋能穿在全中国女人的脚上吗?不能。你想让我给你写点东西,像张之洞那样?好,你知道,那我得写篇文章了。”他笑了笑,又嘟哝着说:“我现在老了,不善写文章了,也写不动了。”我灵机一动,想到如让李鸿章大人在我的扇子题字,对废除裹脚运动也算是一种认可呀!他同意了,这位善良的老人在没有他人帮助的情况下,已经不能自己起立了。他年纪大了,行动有些不便,两个仆人扶着身材高大的他到书桌前为我题词。此后他的题词都被展示在每次集会上,确实极有号召力。我的企图被一旁的李大人看得清清楚楚,他很含蓄地对我说他父亲年事已高,很劳碌,如果能写的话,是很愿意为我多写几句的。我们听出了话外之音,知道该告辞了,但总督让我们等一下,他吩咐佣人拿100个大洋送给富尔顿大夫的医院,并对她说不能推辞,一定要收下。他在仔细询问了富尔顿大夫的医院后,趁仆人拿钱的工夫,他又详细地审阅了她的捐助名单。然后转向我说:“你知道,如果让妇女的双脚解放了,她们会因此变得强壮起来,男人已经很强壮了,这样的话,他们会联合起来推翻朝廷的。”他的这句预言,后来在我琢磨他为什么能消除我对他的戒备甚至厌恶时,经常想起。在这个年龄段上,李鸿章大人的思维还如此敏锐,这在任何一个民族中,都应算是佼佼者,何况是中国人呢。他不愿意触及一些敏感话题,可一旦触及,就表现出惊人的坦率。拉·布赫叶说,对自己不愿回答的问题,这种态度是非常高明和正确的。很明显,中国人对舌战的偏爱在李鸿章大人身上地地道道地体现出了,他还很幽默,不失时机地和我开玩笑。他说话极具感染力,每个与他交谈过的人对这一点都印象深刻。我想,慈禧失去这样一个得力助手,一定很遗憾。他们之间产生了分歧,有了隔膜,慈禧心里一定深感惋惜。有这样一个仪容伟岸,极有个性魅力的人在身边,慈禧太后作为一个女人,一定会更有安全感。

波洛克先生(后任香港执行副检察长)安排了香港的集会,因为有港督夫人布莱克女士的光临,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到会的人物都来自上流社会,市府大厅里挤满了他们的身影。尽管语言上的障碍使得许多人不能畅所欲言,但我们做的一些实际工作,还是感染很多人前来帮忙。一年前,香港也成立了华人俱乐部,其形式和欧洲人俱乐部一模一样。华人俱乐部是今天这场集会的举办方,会前,我们享受到了欧洲人的礼节性待遇,被俱乐部委员会的几位委员邀请去包厢。刚进包厢,里面的中国贵妇们就全体起立,表示对我们的热烈欢迎。出席集会的还有被称为香港首富的何东先生,为防止出席集会的人因不懂英语而无法尽兴听演讲,俱乐部还专门请了一位著名华人律师充任翻译,翻译还没开始工作,听众的哄笑声和其他迹象就已表明,台下很多人都懂英语,我说的话,听众不会产生误解,这就是翻译要做的工作。我经常提到笑声,这也许有点奇怪,因为在集会上大家所讨论的话题非但不可笑,多少还有点令人伤感。我想,如果人们经常笑的话,可能就会加速他们放弃裹脚的念头。中国人和日本人一样,认为做出悲伤表情是有失体面的。即使是件伤心事,他们的表达方式也不会很直接。他们通常会在宣布死讯时笑。在宁波时,我们路过修女们的驻地,看到5个年轻的姑娘,其中3个还是孩子,另外两个大概20岁。她们的脚因为裹脚烂掉了,只能用手和膝盖行走。这样的惨景如被英国人看到了,一定会长嘘短叹,以泪洗面的,可她们居然能发出咯咯的笑声。

香港华人俱乐部的集会结束后,我们被俱乐部委员邀请到楼上。楼上房间布置得绚丽多姿,既有中国制造的精制广东木雕和大理石盆景,也有欧式的窗帘和扶手椅。在屋中央的桌上放着为我们准备的各色糕点。我们在与一两位中国维新派人物谈话时,得到了前天足会会长的提醒,他说在要求人们放弃裹脚这一问题上不要想得太乐观,据他了解,在一两个鼓掌欢迎解放双脚的家庭中,女眷的脚依然包裹得很严实。在香港我最先遇到的困难是:在这里居住很长时间的居民居然谎称这里的女人大部分都不裹脚。若不是先前的一次经验,我差点放弃举行集会的念头了。那次是与几个朋友去一位中国广东人家做客。主人和一位白胡子客人(来自香港)一听到我的名字,连忙求我们不要到女人们的房间里去。我们由主人的儿子陪同着,在他家里四处走走,正要掉头,帘角一掀,一个女佣人出来请我们进房去。幽暗的房中,一位衣着华丽、珠光宝气的年轻姑娘被一群女佣簇拥在中间。按照礼节我们向她行了礼,这位姑娘却没站起来迎接我们。女佣们按捺不住了,把她的裙子拉到一边,示意我们看她那双小得难以置信的脚。这个可怜的孩子,她的双脚现在一定非常痛苦。我们闯进她的闺房,她很不高兴。我往后退了退,只见她把脸转到一边,弯下腰,对我的同伴又踢又打,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一些对我们极端厌恶的话。我们脸上的惊讶表情一定被仆人们看到了,他们打圆场说这位姑娘第一次看见外国女人,她可能有点不习惯。正说着话,女孩的姐姐走进来了,显然她还没化完妆。她一看到我们,立即跑进房间最暗的角落,把眼睛用胳膊挡住,可能是她不想看到可怜妹妹的双脚,也可能是不想让我们看到她。我立即退出去,请主人的儿子转告我们对两位年轻女士的歉意,我们说冒然进她们的房间,给她们造成不愉快,我们深感内疚,早知道我们的来访如此不受欢迎,我们一定不会来的。主人的儿子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难堪,似乎认为这是件小事,他告诉我们这两位姑娘是姐妹俩,后进来的是他的妻子,那位白胡子老人是岳父,在香港,他的岳父是拥有最多中国房子的人。对于外国女人,这两位年轻的女士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见过。由此可见,中国姑娘在香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在港的欧洲人如果不刻意留心,他们根本不了解这些中国姑娘的生活。汽船的船长也告诉我,中国姑娘坐他的船,都是由男仆们像扛麻袋一样扛上船的。由此可见,前面那些人说香港的女人不裹脚,是带有欺骗性的。刚才到会的满满两屋子人,都是较为富有的家庭,有人告诉我,在这些富有的中国家庭里,女眷们都裹脚。

“看来,我们有必要举行一次上层社会的女士集会。”布莱克女士说。她立刻着手安排这件事情。在香港,中国政府官员的女眷们都还裹脚着,针对这件事,布莱克女士特意向这些官员们发出了请柬,以便他们的女眷能够出席。在此之前,我针对男学生们也发表了一次反对裹脚的演讲,这次演讲由女王学院院长主持。英国政府在中国建立了女王学院,这是对中国最无私的奉献,在这里有无数中国男青年受到了良好教育,在中国各省都能看到这些青年才俊的身影。出席集会的还有维多利亚大主教从他的教区学院带来的一些男学生,在集会上充任翻译的是伦敦教会的佩尔斯先生。有500多个小伙子出席了这次集会,一想到这次集会,我就有点后怕。轿夫们在抬我去集会地点的途中走错了方向,我要去的地点,也没法向他们说明白。最后,一个路人帮助了我们,他懂英语,轿夫们总算弄清我要去哪儿了,可他们不认识路,我也爱莫能助。我被他们抬着在城里转来转去,想着主教、听众和翻译都在等我,心急如焚。到了会场我很羞愧,可没有勇气向大家道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向听众说明了本次集会的宗旨,小伙子们因为等得不耐烦而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他们的掌声长久地回荡在会场中,我的演讲几乎无法继续进行。像以往一样,我拿出了李鸿章题词的扇子来救场,还免费向听众散发了中国妇女脚部的x射线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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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女王学院

片(裹脚和不裹脚的)和宣传手册。年轻人被激活了,他们挤垮了栏杆,冲到前台把手册和照片一抢而光。我虽然没吃饭,但有这些精神食粮就足够了。那个下午,一定会永存在女王学院人的脑海中。

小伙子们的集会完成后,接下来就要安排女士们的集会了。女士们是否能到会,我们事前比较担心。会前一小时,一位女士(英国海军上将的妻子)把自己的脚放在凳子上拍着说:“不来也没关系。”港督夫人说:“噢,她们一定会来的,如果只来几个人,我们请她们去客厅,把舞厅关上。”这时,我同港督女儿布莱克小姐从外面走了进来,我们邀请她担任香港天足会名誉主席一职,她同意就任。在通往舞厅的路旁,园丁已经放上了棕榈树和小树丛,着实漂亮。我们在会前半小时,就几乎已经确信中国女士们不敢来了,即使已经出发,当她们看到有戒备森严的警卫站在大门口时,也不敢进来。可往外一看,她们来了!把轿子停在外面的大门外,她们走了进来,步伐是歪歪扭扭的,场面煞是壮观。舞厅里挤满了人,椅子都被人坐满了。有两三个中国女士凑在一起在一旁嘀咕了半天,其中一位说,当主人在场时,佣人们不应该坐着。听到主人说这样的话,所有的女佣人都赶忙站起来,走到墙边,这样一来就留出了70~80个空位子。至于小女孩就只能坐在地板上,中国人对小女孩们只能坐在地板上感到惊讶,在英国,有孩子坐在地上,大家就不会感到奇怪。有人说这些孩子太小,送她们回去吧,后来还是留下来了。小女孩们在集会结束后都签名加入了天足会,还捐了钱,这令人感到由衷的快乐。有四五个小女孩已经缠足了,这些小女孩一定很清楚她们签名表示反对的是什么,我在心里这样想。有两个脚裹得很小的女人坐在会场前排末尾,这次我们请来的翻译是一位澳大利亚女士,我的开场白和布莱克夫人的欢迎辞在被她翻译完后,可能是无法再忍受眼前这两双小脚,她就走到小脚的主人前面,这样她心里就会舒服点,看不见这两双小脚。听众对翻译的举动较为不满,两位英国女士对听众的反映充满疑惑甚至有点愤怒,于是开始用地道的南方话表示抗议,许多观众被她们的举动吸引,都回头去看。那两位中国女士表现出了超人的冷静,都无动于衷。年龄较大的一位说她都这么大年纪了,拆掉裹脚布,脚也不会恢复原来的样子。年轻的一位为什么不拆裹脚布,我有点不明白。散会后,女主人们在女佣们搀扶下颤巍巍地上了轿子,看到她们这个样子真让人心里难受。在这次集会上,有47位女士加入了天足会,有一位还为大家介绍了她是如何拆裹脚布的。一位年轻小伙子在当地一家主要的华文报馆里工作,他向我鞠了一躬说:“我的妻子和姐妹们现在都不缠足了。”一位中国医生曾断言,在香港废除裹脚根本行不通,脚裹得最紧的就是香港女人。事实证明医生的话是错误的。一位中国作家写道,“婴儿在出生后第一年,一般都会躺在床上,实在没办法时父母们才把他们抱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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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华丽的香港女士

在上海的一次妇女集会上,一位手臂粗壮有力的妇女平生第一次当着大家的面表演裹脚。她用劲实在太大了,裹脚布已经和脚紧紧连在一起,不得已她把脚连同裹脚布一起放进温水里泡,不然的话,解开裹脚布时就会把皮肉带下来。这样的事,有人确实见过。在福州的一次集会上,许多女士都说亲眼看见一个没有双脚的女孩,之所以失去双脚,是因为缠了足。一位中国海军军官的妻子说:“不止这一两个,这样的女孩我看见好几个。”一双脚从坏死到脱落,其间的痛苦真是非常人所能忍受的。

“这满屋子中国妇女,如此盛妆打扮,是不是比英国女士强?”有个女士这样问道。英国海军上将的夫人对服饰较有研究,在穿衣方面我们都向她咨询。她说:“我看未必,她们到这里都经过精心打扮,而我们穿的都是便服。我们穿上礼服,佩上珠宝首饰,不会比她们差。”随即,她又陶醉于中国刺绣的精美和丰富的色彩上了。香港的刺绣服装与杭州和苏州的刺绣相比,前者只能算低劣的半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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