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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肥之子报前仇,齐国平地起波澜_太后吕雉的故事

时间:2022-04-28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刘肥之子报前仇,齐国平地起波澜_太后吕雉的故事齐王刘襄的昭告,如惊雷动天,春风行走,一时间,天下皆知,各诸侯议论纷纷。在吕后即将死亡前,她的侄子吕产、吕禄一齐赶到。吕产为吕泽之子,被吕后封为交侯、梁王。父亲刘肥从京城回到齐地四年后,病重身亡。刘襄袭齐王位后,更是万分小心。为此,每年都会得到皇太后的称赞。当时,正任刘襄为齐王,主政齐国。

刘肥之子报前仇,齐国平地起波澜_太后吕雉的故事

齐王刘襄的昭告,如惊雷动天,春风行走,一时间,天下皆知,各诸侯议论纷纷。

闻听齐王刘襄起兵杀来京城的消息后,相国吕产、胡陵侯赵王吕禄万分惊讶。两人会商以后,决定派大军前去剿灭。因为遵照当初吕后的遗言:他们两人只能牢牢待在南、北二军的大营中,寸步不可离去。而率领剿灭大军的统帅,只好另行派人前往。

在吕后即将死亡前,她的侄子吕产、吕禄一齐赶到。

只听吕后断断续续地说:(www.guayunfan.com)“……我称制……是因少帝年小……我封诸吕……是为我执政时……有保证。我一个女人,如不掌权……将早早死矣。……我执政……对天下黎民……少税……轻徭……我废除三族罪……废除妖言罪……益民、利民……”

吕产刚想张口询问时,只见皇太后已经咽气了。两个侄子,先是一顿痛哭,而后,立即想起皇太后生前的一番交代,于是,即刻回到南、北军营,严密监视京城内外的动静,不敢有丝毫大意。

右丞相陈平接到丧信,马上进宫,并要左丞相审食其主管治丧事宜。他让手下进相府请大相国吕产来,一同商议治丧事宜。不料大相国(位在左右丞相之上)吕产回复:一切由右丞相陈平主持办理。

陈平内心暗笑:“这一定是皇太后生前有遗言吧。反正,不管如何,我皆按章办事。”

首先,他把京城中的文武百官召集在一起,一齐来到长乐宫里,先来跟皇太后作遗体告别,然后回去,静等大丧。

整个丧期,京城内外很平静,无论是官员、百姓,对皇太后离去,都感到是寻常事,只需尽一份孝心即可。

吕产、吕禄却感到从没有过的紧张。京城内外的防备,南、北军营的严守,对出入城人员的盘查,一一皆严格进行。

有两天夜晚,吕产简直不能合眼睡眠。只要闭上双眼,皇太后便会端坐在他面前,并用手指着他询问:“我交代给你的话忘了没有?我要你尽力办的事你办了没有?”

吕产为吕泽之子,被吕后封为交侯、梁王。由于他办事认真、做事周全,后来被吕后晋封为大相国,实际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中的权力无人可比。在他看到皇太后的病情日日渐重时,他不免忧心忡忡。他一面感谢皇太后对他的栽培、倚重;一面又感到这手中的权力像一把悬在自己头上的钢刀,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落下来,要了自己的性命。自从他听到皇太后的遗言以后,从不离开军营,即使走,也是匆匆赶回来。

身为胡陵侯、赵王的吕禄,是吕泽之子。他在思想、做事上,要比吕产差得多。自从他被封为赵王以后,前后只几次回去赵地,每次去,只呆短短几天就回到京城。自从皇太后有病,他索性就不去赵地了,只管守在北军大营中,即使出营,一是带重兵,前呼后拥,一是不敢在外逗留,很快便赶回兵营。吕禄虽然身负重任,但他的玩心不减,经常与自己的好朋友郦寄出城狩猎,且每次都是满载而归。皇太后去世后的几天,他自感肩上的担子重,便一时三刻守在军营,不敢有半点差池。

朱虚侯刘章的亲信,备马出城后,京城四门就有了戒严令。

刘章内心很是庆幸,大声言:天意矣。

当东牟侯刘兴居来到他家时,看哥哥刘章在舞剑,嫂嫂呢,一人气得流泪说:“我姑奶奶死了,他高兴极了,又是喝酒又是舞剑,还不愿意陪同我去长乐宫吊唁。你也想想,我姑奶奶活着在世时,对你不算坏,又是封侯,又是升官,你为何就没有良心呢?”

刘章哈哈大笑:“没有良心的人是你的姑奶奶。她坐着刘家的江山,封着吕氏人中的官,杀了刘氏人中的王侯。她有良心吗?”

妻子只有大哭大闹:“行,就算我吕姓中人靠着刘氏天下生活,当下,你也该顾忌我的脸面,庇护一下吕氏中人才是。”

刘章停住手中的宝剑,小心说:“你忘了我是阴阳之身,如若鬼魂在身,我杀了你吕家人也请你多多包涵才是。”

妻子气得无话可说,扭头走开。

刘章这才跟弟弟刘兴居走进密室里。

自从得知吕后得病卧床不起,齐王刘襄便不断派人进京打探消息。

“苍天在上,这个恶魔终于得到了报应。”

刘襄是齐王刘肥的大儿子。

从打父亲刘肥从京城回齐地,把他自己的一番遭遇原原本本告诉他们弟兄几个后,对吕后的仇恨,就深深埋在他们兄弟几个的心底。刘章大叫:“给我备马,我要杀死这个老贼。”刘肥忙大声呵斥:“不准胡言乱语!要不,被吕后的线人知道了,全家人的性命将休矣!”

刘襄比刘章大几岁,显得很老成。他听过父亲的话之后,没有大呼小叫,只是咬着牙齿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后必让老贼死在我手中。”

齐王刘肥因为进京之事,恐惧深埋心底,慢慢形成一种惊吓症。最严重的时候,看到舍人给他奉茶水,他就会大叫有毒!有毒!

看到自己的妻子,刘肥便当她是鲁元公主,倒头大拜,口中喊着王母在上,受孩儿一拜。

每当看到父亲发病时,刘襄难过得心上直流血。但是,他一直在心中叮嘱自己说:“男儿以大计立行,不为小计所动。”

父亲刘肥从京城回到齐地四年后,病重身亡。而后,留侯张良,携带圣旨,受惠帝、皇太后所托,亲自来到齐地,面宣读诏谕,令刘襄承父爵,封为齐王。

当然,刘襄知道,此为惠帝一人所为。皇太后在没有抓到刘肥及儿子的任何把柄的情况下,也只好顺从惠帝之意罢了。

刘襄袭齐王位后,更是万分小心。他不想让高祖帝封下的爵位在自己手上丢失。他对皇上、皇太后,百依百顺,把齐地管理得平平安安,让皇上、皇太后只有满意的份儿,没有指责的把柄。同时,每年在上交税赋之后,刘襄还特意为皇上、皇太后送上价格不菲的金银礼品。为此,每年都会得到皇太后的称赞。

可是,尽管如此,皇太后仍时时盯住齐国这块肥肉不放。

早在高祖帝刚刚登基之时,就将齐地从韩信手中夺过来,交给刘肥。为了让刘肥过得丰裕,一次就拨给刘肥六个郡,七十二个城池。这让其他各个王侯很是眼馋。那时,吕后没有当权,只能笑着答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肥肉落到刘肥口中。她不敢说,当然,她更没有理由说。因为自己的儿子是太子,要登基,要掌握全国。相比之下,还是比刘肥的齐地大得多。

然而,当高祖帝崩逝,特别是刘肥入京,仅仅以座位不当一事险些丢命时,在刘肥自己愿交出一个郡以后,又认了自己的妹妹鲁元公主为母亲,这样才算摆平。

刘肥回到齐地后,厄运接二连三:

皇太后称制的第二年,吕后晋封侄子吕产为郦侯、吕王。下令割齐国济南郡为吕国封地。当时,正任刘襄为齐王,主政齐国。吕后的这一诏谕,既削弱了皇族刘襄的领地,又增加了吕氏中的势力。

听到这个诏谕之后,刘襄心中如刀割,表面上,他完全高兴地接受。

接着,又过了五年,吕后下旨,晋封了一个不是吕姓人的琅琊王。同时下令,又把刘襄所辖的琅琊郡割给了琅琊王。

前后几年时间,齐地先后失去三个郡,至少一半的领地,刘襄心里能好过吗?

每当被割去一个郡地时,刘襄都会跪在祖先的牌位前,深深自责,说自己无能,无法保住高祖帝的封地。当然,他内心里很清楚,这不完全怪他,而是皇太后一人所为,他作为下属必须要绝对服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今天,这个妖魔终于得了重病,惩罚她的日子到了,夺回失去的齐国封地的日子到了。

而后,他从派出的亲信口中知道的全是令他兴奋的消息。

刘襄不敢怠慢,他一边暗中训练兵卒,一边派亲信到代地、淮南地去暗中联络,一心为即将进行的大战聚集力量。

每日黎明时,他会头一个起床,眼望西方心中重复念叨一句话:“刘章,刘兴居,你两人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给吕后送葬的日子到了。

可是,在这样隆重且悲痛的时刻,皇太后的亲侄子吕产、吕禄仍不来到灵堂给死去的亲人送行。许多官员心中皆愤愤不平,人人都知道,皇太后生前对这两个侄子十分看重,又倍加提拔晋封,为什么亲人死去不来送葬?

陈平、周勃尽知其中缘由,只得相视而笑。

最后,右丞相、左丞相征得相国吕产的同意,作出由吕氏中其他人代表其送葬的决定以后,葬礼如期举行。

整个葬丧仪式的规模、人数、礼仪及陪葬礼品,与高祖帝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一个令人不解的现象是:吕氏外戚人,伤心至极,悲哀痛哭者令人唏嘘不止。而一班元老功臣与刘氏皇族人氏中,哭声寥寥,有的人脸上还禁不住显现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暗喜之情。

在刘氏皇族中,一直被各位官员称道的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则显得与众不同。他们的悲哀之情不亚于吕氏中人,在葬丧礼仪上,比任何人都显得忙碌,且又尽责尽职,令每一个送葬的吕氏人不得不心服口服。

虽说没有去参加送葬之礼,大相国吕产和赵王吕禄,各自在南北二军的军营中设置了皇太后的灵堂、神位,并带领所有兵卒进行祭奠活动,场面肃穆恢弘,感人至深。

至此,吕产、吕禄相对安心了许多:皇太后,孩儿谨记你的遗言,没有辜负你的栽培。大权依然在我们吕氏人手中。

葬礼过后,吕产暗中密令吕氏中人,秘密集结在北军营地,因为北军的人数多,势力大,举行了一次吕氏人参加的大会。会上,吕产、吕禄要每一个吕氏中人,提高警惕,互相联络,并暗中刺探朝中的消息。如发现有人图谋不轨,就要立即到南、北军营中报告。

会上,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竟然吓得哭起来:“看来我等将要随皇太后去西天了。”

吕产则气势汹汹地骂道:“一个个皆是胆小如鼠之人。记住,我等皆为高官,手中握有生杀大权,而京城里的军卒将士,皆在我手中,为我吕氏用,还有什么可怕的?要知道,这全是皇太后生前所安排的。皇太后为我等降下的福祉,绝不能轻易丢掉,必要以血以命保住。”

吕禄说:“有人胆敢缩头躲避,或公开投降的,我手中的这把宝剑必不答应。”

经过一番鼓动以后,吕氏中人士气大增。

就在吕氏人秘密集合时,朱虚侯刘章的心总是不踏实。他早早派出去的亲信,能否按时赶到齐国,把手中的密信交给齐王刘襄呢?路上会不会出意外?密信会不会落到吕氏人手中?

表面看刘章大大咧咧的,其实,他心细如发。从葬礼上回到宫中以后,他秘密串联了张辟彊和老将季布,他们一致表决,步步不离少帝左右,绝不让吕氏中人秘密劫走少帝。在宫中,他把御林军严密组织起来,并且一一在高祖帝和少帝面前起誓:一心为保卫少帝,直至抛头洒血!

同时,他在宫中存放了大量的弩弓利箭,并选中发射的有利地形。

他在心中默默念叨:“有种的你尽管来吧,我管叫你有来无回!”

在皇太后的葬礼仪式上,陈平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各种迹象表明,皇太后在生前,对吕氏中王、侯,已经有了交代。在皇太后活着的时候,已经看到在她离世以后,将要发生的不可避免的争斗。而这次争斗的派系很明显:刘氏皇族联合元老功臣派,跟吕氏外戚进行一番搏斗,规模或大或小,时间或长或短,至于最后哪一方能取胜,当下尚不能看清。正因为如此,陈平才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当他看到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二人,在礼仪上埋头忙碌时,心中很是担心:难道他兄弟二人对即将到来的争斗,没有一丝感觉吗?难道皇太后生前对他兄弟二人有所安排吗?难道他兄弟二人甘心为吕氏中人服务吗?很难说。刘章就是大权人物吕禄的女婿。刘章他会为岳父而效劳还是为刘氏中人卖命?在上次宴会上,这位行令官干得很漂亮,很有震慑力。虽说他亲手杀了一个吕氏中人,可是皇太后并没有动他一根指头。刘章那种有理有利有节的行为,让宴会上所有人无不钦佩之至。可是,从那以后,一直未见到他有别的行动。这以后,他又会如何呢?

送葬回来后,陈平与周勃只做了简短的交谈。陈平说:“近日你我会晤要谨慎,以免被吕氏中人察觉,后来的事就难办了。”

周勃说:“放心,在找到理由后再行动不迟。”

陆贾呢,还是像往常一样,与每一个熟悉的大臣,无不亲近说笑。他给人的印象一如既往。

陈平回到家中,越想心中越是沉不住气,夜间,他和衣而卧,几次起来在院中走动,一心想找个借口跟朱虚侯刘章说个知心话。可是,真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办法。

与此同时,太尉周勃回到家中,也是无法入眠。头脑中倒海翻江,久久不能平息。不知为什么,当年随高祖帝举事,血火中前行,从未畏惧,今天为什么头脑中会出现如此多的不确定的事呢?难道自己对即将发生的战事害怕了吗?不怕。其实,身为绛侯,官拜太尉的周勃,应该是掌握全国兵马的最高的实权人物。可是,吕后在她生前,竟然把他手中的军权给要去了,并亲手交给了她自己的侄子吕产和吕禄。不用说,这是吕后对他的最大的不信任,为此,周勃感到耻辱。他又不能跟吕后争执,只能无条件地服从。他每每想到身为太尉而手中无兵卒实为可笑。但他在背后与陈平坦率交谈之后,认为专权的吕后已经为她身后制造了一场战争。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在这场争斗中,他决心为护卫刘氏皇族而尽心尽责。可是,有争斗,必要有兵权。无兵权,只能等着挨打。已经交出的兵权,如何才能再夺回来呢?

当下,他心中又把依然健在的仍能领兵上阵的将领,一一排队。当他想到灌婴时,心想,此次争斗,说不定他还能派上大用场。因为灌婴忠诚厚道,他对刘氏皇族,一直是赤胆忠心。当下,虽然处在重新站队,重新归主的关键时刻,灌婴他肯定不会变心,肯定不会为吕氏外戚出力卖命。于是,他决定找一个机会与他交心交谈。

朱虚侯刘章的亲信,姓张名亮,是张辟彊引荐过来的人,负命出京城,一路小心从事,急急行路。在他正要踏进齐国的大门时,偏偏被人堵截住了。

那时,天已近黄昏,急急赶了一天路程的张亮,又饥又渴。他来到一座小村庄前,下了马,在一口水井前,饱饱喝了一肚子水,之后,又给奔马饮了个够。此路也曾走过几次,心中约摸:事情紧急,不能在此吃饭,要入得齐地以后方才安全。当他再次跨上马鞍时,只见身前身后冒出来三个人。就着微弱的亮光,可以看出这几人一律是官中武人打扮,且人人手中执一把宝剑。张亮已经明白,这几个人肯定是有来头的。他佯装不知,暗中紧了一紧腰带,手紧紧握住剑把,双脚打了一下马肚子,刚刚走了一步,便听一人开了腔:“走了一天的路程,为何不在此落脚歇一歇?”

张亮说:“再过一程即可,不必歇息。”

“好吧,如果想走,就把背上的包裹留下吧。”

“腰中无钱,只有两件旧衣服,无可奉送。”

“若实在不给脸面,只好劳累我手中的宝剑。”

说着,那人从马前方跳起来,一道寒光直刺过来。

张亮早已拔出宝剑,一个蛟龙横空,把那宝剑给生生拨开。

这时,他猛地感到背后掠过一阵寒气,遂急急把头一偏,一道寒光从耳门处闪过。

马前的那个已经用手抓住马缰绳,张亮一个伏身,把宝剑在半空中一扫,只听那人大叫一声倒在地下。此时,张亮抽回宝剑,双手握住剑把从左肢下朝背后狠狠一扎,背后那人只啊的一声,便栽倒在马后。

剩下的一个人,不惊不怯,只见他把右手一扬,一把匕首飞过,准准扎在张亮的左肩上。

张亮不敢迟疑,把身子一伏,双腿一夹马肚,一溜烟跑开,身后的人并不放弃,一直在黑暗中追赶。可见这人腿脚功夫十分了得。骑在马上的张亮,左肩的匕首已经扎进肉中,万分疼痛只得咬牙坚持。可身后的这个人怎么也甩不掉。正当他万分苦恼时,追赶的人距离马匹越来越近,只听又是一声脆响,又一枚匕首从背后飞来。张亮一手握剑,一手抓住马缰绳,将身子飞速滑向左边,万幸,空中的飞刀闪过去了。

身下的马儿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思,只管四蹄飞奔向前,正当它酣畅奔驰时,却一声长啸栽倒在地上。张亮也被惯性甩到马头前,跌倒在路旁。马匹遇上了绊马索,这是堵截人布下的又一道关卡。

张亮斜歪在路旁的沟坎上,他右手握着宝剑不动,贴地耳朵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人走到马跟前,一手把马拉起来,用刀割断锁住马腿的绳索,这才轻轻来到张亮跟前。当他刚要伸手去抓张亮背上的包裹时,张亮一个鸽子翻身,宝剑在半空中一扫,那人似有准备,身子后仰,躲过剑锋。待张亮双脚落地,二人交战,扭在一起。两把宝剑时时在空中交撞,一声脆响,一片火花飞溅。张亮感到那人剑法娴熟,自己的左臂上还钉着匕首,便不敢恋战,遂把身子一蹲,左手在路边抓过一把土,返身用剑挡住那人的剑,左手中的一把土霍地一扬,全撒到那人的脸面上,只听啊的一声,那人转身就跑。张亮也不敢再追,返身跨上马,一溜烟顺着大道奔向前。

当他急急赶到齐地的一所驿站时,疼痛得从马背上掉下来,只得让驿站的人护送他直奔齐王府赶去。直到夜半子时,当叫开齐王的大门时,张亮直挺挺趴在地上,无知觉的他,仅有一口气儿在喘息……

齐王刘襄今天心情很不愉快。

被他派去联络代王的人回来告诉他:代王刘恒看过他的书信以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先是把客人安排住下之后,第二天早晨才回话:

“代地贫瘠,代王软弱,只好听天由命,不敢非分妄为。”

行啦,这就是明明白白交代他刘恒只想骑在墙头上看哈哈笑了。

刘襄气得长吁短叹,自己喝了一杯闷酒,刚刚躺在床上合眼,忽有舍人来报:“京城来快马,身负重伤。请大王察看。”

刘襄心头一阵惊喜:“快快请到大堂上!快!”

张亮毫无知觉,是被人抬到大堂上的。

刘襄看到是张亮,心里又是一阵惊喜:“快把太医请来!把他抬到客房,专人侍候。”

这时,舍人从张亮身上解下一件小小的包裹,递给刘襄。他立即拿着物件,快步走进密室。他先端坐在王椅上,让心绪慢慢沉静下来,这才用抖动的双手解开包裹,在一件衣服的夹层里,取出弟弟朱虚侯刘章的密信。

至此,刘襄心中不免大喜:两个弟弟要他速速准备兵马,杀向京城。他从外攻,弟弟做内应,一举歼灭吕氏诸王,保少帝重兴汉室。

“好啊,你刘章想得对,想得对,哥哥赞成你。”

刘襄高兴得几乎能发狂。

数年来巴盼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刘襄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的时刻就在眼前。

接下来,他把刘章的信又看了几遍。

于是,他回身走进客房。在这里,太医正在给张亮医治刀伤。昏迷的张亮仍没有清醒。刘襄派人在这里好生侍候,心情才略显得好过一些。他一心要等张亮醒来后,再问些他一直关心的事。

把吕后送葬下地以后,审食其躺在床上睡了三天。梦中,他再次跟吕后手牵手游逛温水泉,在鸳鸯池中无限美好的时光又出现了。

醒来以后,他默默哭泣起来。

自己是吕后一手提携的,官职是吕后晋封的。自己在朝中公卿的眼中,是倚仗吕后而过活的人。当时,许多人为了升官、提职,暗中来找他给铺路通融。有人为了发财,也来找他谋商。为此,他虽然维持了几个人的关系,但却得罪了大多数人。惠帝在世时,就曾经把他投入大狱。如果不是好友朱建尽力搭救,也许早已没有命了。今天呢?今后呢?

早在吕后刚刚生病时,他就已经给自己算好了命:只要他死在吕后之前,自己的日子还算好过;如果死在吕后之后,那自己的日子可就惨啦!虽然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左丞相高官的外衣,可是朝中许多公卿是不把自己看在眼中的。一双双鄙视的目光像一把把刀子一样扎在身上,令他心上滴血。

就这样他闷头过了几天,但不能老是这样闭门不出。为了打消心头的疑虑,他先把自己的朋友郦商召来,叙叙心里话。

看到审食其憔悴的脸色,郦商心中很是怜悯:“皇太后升天,朝中人人心中都很难过。我劝你,节哀顺变,不能老是停留在苦痛之中,那样对你的身体很有害处。”

“是呀,此一时,彼一时。有时,我真想一命方休完事。”

“丞相万万不可这样。朝中还有许多事要办,众位官员对你还是很倚重的,何必呢?”

审食其知道郦商的话全是安慰人的,不痛不痒,谁都会说。于是他又试探着往下问:“你看朝中是否有异样动静?”

“我的眼光蠢笨,耳朵也不灵通。我总觉得有些人对皇太后所封的诸吕的官员,有些逆反。”

“说下去,我倒想听一听。”

“吕产为大相国,在你与陈平二人之上,无论是年龄、阅历,无一项可以服人。”

“对于年轻人应该多提携、多培养。”

“提携、培养,必须要在有功劳的前提下进行,只凭着亲属关系升官提拔,这会让天下人不服,必会授人以口舌。”

听到自己的老朋友直言不讳,审食其心中认识到吕后埋下的祸根,必将会酿成祸灾。人心是秤,不平之处,必有人说。

“这个暂且不说,我只是想问,若战事挑起,咱们该如何才是?”

“这样的争斗,不是当事人的人最安全。不关连谁,谁就不会多事。”

审食其心中又是一颤。听到朋友的话,他已经猜出,在利益利害的关口,无人会替他说话,只有靠自己。

在送走郦商时,审食其说了一句:“管好自家的门,管好自家的人,在风吹草动的年月里,一句话生祸,一句话得福。唉,只好看命运喽。”

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其实是在叮嘱郦商,要他在关头上,要想准了再说,要为自己的朋友多多说上有益的、有用的好话。同时,他也暗示郦商,对于自己儿子的事也要好好管一管,千万别酿出事来,别被人家利用了。

尽管京城暗中很不太平,吕产派出监视朝中官员的耳目到处都是,周勃依然冒着风险来到相府,找右丞相陈平来了。二人见面,再也没有客套,开门见山。

“如何打听各诸侯国王、侯的心态?”

“不用,只需关注大相国吕产的动静即可。”

“朱虚侯亲自护卫少帝,若能想法跟他接近,也可讨得实情。”

“明天我即入宫拜见少帝,询问中秋节日如何给宫中宴庆之事,借机接近刘章。”

第二天上午,左丞相陈平入宫,叩拜少帝以后,说起中秋节日群臣宴会一事时,少帝很有头脑,他不回答,把此事完全交由大相国吕产决策。

这本来就是很小的一件事,只是进宫的理由罢了。当陈平走出宫后门,在庭中踱步时,正巧发现朱虚侯从一偏门出来。看他的神色,很有些不放心陈平似的,双眼中尽是疑忌。

陈平很是有些好笑。他只好故意显出可疑的样子,说:“朱虚侯不在少帝身边,为何待在暗处呢?”陈平说着话,脚步并没有停下来,双眼尽向四周打探。

看到陈平的模样,刘章更加起疑,他一步跨到陈平面前,虎着脸问:“丞相大人为何在宫中打探?莫非存有异心?”

陈平立即收住笑脸,一本正经:“朱虚侯,借一步说话如何?”

刘章疑惑地将他领到花园边一间偏房,掩上门,问:“有何秘事请明示?”

“剪除诸吕,不知朱虚侯有无此心?”

“大胆的丞相,皇太后待你不薄,你为何包藏祸心?”

陈平又是一笑:“我的祸心早在齐王入京时就有了。等了几年,难道还不是时候?”

“皇太后践踏‘白马盟誓’,大封诸吕王、侯,残害三个赵王,逼杀梁王,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朱虚侯双耳未闻未听?”

此时,刘章的眼神明显地温和了许多,小声说:“在下年幼无知,只想听丞相的吉言。”

“趁此时机,诸侯国人起兵逼进京城,你等在城中做内应,大事方可成矣。”

“在下敢问:功臣元老是否能支持我刘氏?”

“这已经无须再问。吕氏外戚,无功受封,最终会威逼少帝,改变我大汉天地。从来是忠于高祖帝的元老们,焉能咽下这口气呢?”

“我等虽为内应,可南、北二军势力大,除之很是不易。这些还想请丞相大人与太尉大人多多尽力协助才是。”

“这些我等必以命相助,以血践行。只望从今往后,我等要多联络,相时而动才是。”

朱虚侯刘章心地大快,急忙叩地拜谢:“丞相大人在上,请受晚辈一拜。若大功告成,我等必将诚心报答。”

在齐王刘襄的精心侍护下,张亮终于脱离了险境。他向齐王细细讲述了京城中的事,其中,把朱虚侯任行令官的事也细细描述一番。刘襄听着,心里很是高兴。

但是,当张亮述说自己在途中被拦截一事时,他心中不由得意会到,吕氏外戚派的人,已经在他齐国的边境外布置了暗哨,说明他们心中已经预防他起事了。

刘襄把手一挥:“他防也罢,不防也罢,这步棋我必须要走,不管成功与否,决不放弃。”

其实,刘襄这几天已经盘算好了:各地诸侯国的王侯,无须再去联络。他们好像都怀着一个心计:成功了则拥护;失败了则共同征剿。说到底,就看自己一人所为了。

自从收到弟弟的信件,内心里的方向更明了,身上的劲儿更足了。他把自己齐国的兵卒车马细细计算一下,再算一下所有的粮草,认为这些足够征用的,心中不免长吁一口气。

当天夜晚,刘襄秘密把舅舅驷钧等人召到王府里,他们在密室里一直商谈到日出东方方才离开。刘襄用力伸展腰身,望着东方的红日,他兴致极高,大呼一声:“拿酒来!”

吃罢早饭,刘襄无意休息。他决定立即去兵营中察看一下。

谁知,刚来到王府门前,却被众兵卒给挡回去了。他看到王府宫门四周已经有重兵严密护卫,连他这位一国之王也无法出门了。

刘襄很是诧异,立即把守戒的将领召来,细细一问,方知是受齐国丞相吕平的命令,带兵封锁王宫的。

“传相国吕平进宫!”

刘襄这时才意识到,相国吕平的权力和吕平其人。

原来,各诸侯国的相国,是由朝廷中下旨封成的。丞相在各诸侯国里,统管国中的军政大权。而这些相国是直接听命于朝廷的,又直接对朝廷皇上负责的。所以起兵必须要相国允许才成。诸侯国王必须与相国取得一致方可动用军队。这是皇上决定的,无人能逾越。

再说齐国相国吕平,本是皇太后下旨晋封的。他对皇太后的话,言听计从。而对刘襄表面遵从,内里还有秘密监视的一层责任。在此以前,由于刘襄奉行的是韬光养晦之计,所以,与相国吕平还是很能合得来的。今天,分裂是必然的,而且吕平偏偏走在他前面一步。

难道这些事,刘襄从来没有考虑过吗?

他想过,而且想得很细,为了把军权夺过来,他决定先把自己的心腹召到宫中,而后以宴会为名,把吕平“请”到宫中,在酒场上把吕平抓起来,兵权自然会回到自己手中。

这是谁走漏了风声?难道京城中已经事先得知这一消息了不成?不会。是王府里的内奸得知消息以后,报知给相国吕平的?

刘襄立时把近几天出入王府的人细细思虑一遍,唯一值得怀疑的是太医,两个太医中,有一名是相国吕平推荐的。

刘襄气恼万分,大叫一声:“请太医来见。”

两名太医一齐叩拜齐王。

刘襄冷冷一笑:“昨天谁去了相府?说!”

其中一位早吓得瘫倒在地。

刘襄上前,一手抓住他的衣襟,用力一提,将那人提到半空中。

“大王对你不薄,为何还要在暗中害我?”

“是相国让我注意王府的事,若有异常必告之,不然,我一家老小会没命的。”

“你只管你家人性命,我汉室社稷谁来卫护?”

刘襄真想一刀结果他的性命,细一想,不要莽动,先押起来再说。

张亮带着伤体前来叩拜:“大王,若有用得上小人的,只管吩咐。我虽只有右手灵活,必能战而胜之。”

刘襄说:“当下还不需要你上前,你尽管安心休养,日后大战,会有你的用武之地的。”

刘襄心急如焚,他已经意识到:如果吕平把他的事全盘托出,说不定会召来大军讨伐,到那时,非但举义之事无法实现,还会把全家人的性命搭上,后果实在难测。

“难道天不济我?难道天要灭我?”

齐地相国吕平为吕后一手晋封,是吕后放在齐地的一颗棋子。当年,齐王刘肥吓得逃到齐地后,吕后知道他心中一准不会服气的,为了能及时把握齐地大局,她便走了这一步棋。而吕平来到齐地后,为了能侦得齐王的动静,便派一太医到王府中终日打探。

自从张亮入王府,太医报给吕平以后,吕平便在王府周围布置密探。在得知昨天晚上,齐王与其舅舅驷钧等密谋一夜时,知道事情重大,如不先下手,将失去机会。于是,吕平今早下令出兵围住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斩无赦。

至此,吕平虽然出兵包围了王府,但是齐王刘襄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心中还不十分明了。单凭这一项,如果出了差错,刘襄也不会跟他善罢甘休的。此时,他端坐在相府里,静观王府中的事态发展。

这时,有舍人来报:“齐国中尉魏勃前来拜见相爷。”

吕平只得允许进来。

中尉魏勃本是齐国专为管理治安的头领。在吕平面前,从来是心地诚服,尽责尽力。因此,齐地的百姓生活还是很安宁无虞的。

魏勃叩拜过吕平后,小声问:“相国脸色凝重,心中似有难解之事。在下愿为相国尽力。”

吕平咂了咂嘴,本不想说出,但是看到魏勃一脸的真诚,便把事情的经过细说一遍。

魏勃大惊:“能有此事?在下实在不敢相信。”

吕平说:“这是王府太医所告,事实清楚,我不得不出兵,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魏勃说:“刘襄大王,素来对朝廷大事认真督办,更是对皇太后忠心耿耿,他为何会私自起兵?不会, 不会,这必是奸人所言。请相国大人细细虑之。”

吕平说:“起兵之事是实,只是还不知为何起兵?我正在这等待观察,一旦有了结果,我会飞报朝廷的。”

魏勃心中一动,忙说:“既然如此,相国何不派人潜入王府,把事态查清楚。”

“齐王知我出兵围之,必以敌相对,此时再去人,必被擒拿杀之。”

魏勃说:“齐王若起兵,必要有朝廷的调兵虎符。看来大人先走一步,包围王府,防止祸事蔓延,很是及时的。如果相国相信我魏勃,请派我前去王府领兵,同时,我会细细察看王府的动静,如有不测,我会立时禀告。”

向来是负责镇压动乱,保一方平安的中尉,前去领兵平叛,这正是情理之中的事。而魏勃本人又忠诚于朝廷,委派此人最合适不过。

吕平没有怀疑魏勃,也没有再犹豫不决,即刻命魏勃前去,指挥围困王府。

领得吕平命令以后,魏勃快马奔到王府,将所有士卒召到王府前的场地上,他先令一将官进王府,请来齐王刘襄。

刘襄疑疑惑惑赶到王府前,发现周围的兵卒已经撤围,而率领兵卒的魏勃,正在马背上慷慨陈词:

“……兵卒乃大汉之兵卒,我等吃汉室的粮,拿汉室的俸禄,必要忠心护我大汉王朝。而齐王乃为高祖帝之后,为大汉朝之齐王,我等为什么要把刀、枪对准齐王呢?这不是成心反叛大汉朝廷吗?这是犯了杀头的大罪呀!当下,我奉命带兵,我必要把成心害我汉室的罪人抓起来,让齐王放心,让大汉朝廷放心。”

齐王刘襄越听越激动,他万万没有想到,当自己被重兵包围,束手无策,几近绝地之时,魏勃会及时赶到,既救了本王的大驾,又要带兵杀去相府,真乃天意矣!

魏勃领兵奔到相府门前,立即散开,把相府围个水泄不通,并大声叫喊,要吕平快快出来受降!

当舍人把这一不祥的消息告知吕平时,吕平即刻感到天旋地转,吓得脸色苍白,嘴里连声大呼:“吾上当!吾上当受骗矣!”

这时,家人早已经吓得四处躲藏,相府上下混乱不堪。

吕平已经感到无能为力,于是拔剑自刎,倒地身亡。

魏勃拿下吕平的首级,率兵返回王府,向齐王刘襄报了战果。

此时,刘襄王即把兵卒全部动员组织起来,把城门四周把守好,专为等待最后的时刻——举兵起事。

这时,齐王刘襄才把张亮召到面前吩咐说:“你可以扮成驿夫,快马回京城,向朱虚侯禀告:齐地兵马已集结,亥日即可举事。”

舞阳侯樊哙的妻子吕媭,自从姐姐死后下葬,她心中万分难过。

早在她嫁给樊哙时,她就知道姐姐的眼光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越到后来,她越是感到姐姐的言行,并不比高祖帝差多少。但是有一条,她发现姐姐在世时,说话做事很有分寸。高祖帝在位时,大小事情,她从不爱表态,更不轻易开口说话,对公卿百官,皆是礼待有加。吕媭曾听到不少人口中说姐姐贤惠,脾气好。就是对那个几次三番欲从姐姐手中抢走太子、皇后位置的戚嬛,也没有什么过火的举动。那时,吕媭心中还暗暗抱怨姐姐无能,心太善。

自从高祖帝离世后,姐姐却变成另外一副面孔,一双凤眼终日倒立,严若苦霜的脸上从来没有一丝喜色。对于以前不为、不敢为的事一一摆平,手段何等了得,看了叫人心底发怵。

这时,吕媭才知道这叫手段。

吕后当权时,把吕氏中人晋封王、侯,吕媭内心很是满意,她曾当面拜谢过姐姐。但是,她清楚记得,姐姐对她的举动没有过分高兴,反之,有些不屑一顾。

直到姐姐重病在床时,吕媭好像一夜间长了许多见识:权力在手,可以转动天地;权力丢失,则人头落地。这时,她好像悟出姐姐当时为何没有过分的欣喜,是深虑到日后,手中的大权能不能把持得住。

今天,正是时候,该是把持大权的时候。

吕媭自感到姐姐不在时,有些事情必须由她来出头露面。虽说她不是高官,但是,在手握大权的侄儿侄孙们面前,她的话还是相当有分量的。这些人对她很是尊敬,她慢慢感到自己的身价渐渐高了起来。

可是,她的心里很是空虚,有时会感到一片茫然。她认为,大权虽然握在吕氏人手中,同样,这也是一种危险。大权会引来不少人不惜鲜血和生命来争权。已经到手的大权,就要以命来维护。不然,权丢了,命也没有了。

当下,最令她担心的是,这些手握大权的侄儿们,年轻气盛、头脑简单。这在她当姑姑的眼里,是最危险的了。

于是,她虽然无职无权,但有一份警惕的心。她不时到这些侄儿们的军营里走一走,看一看,听一听,一旦发现不好的苗头,她能帮着小辈们出个主意,多长一个心眼儿。

今天,她来到北军的大营里。

北军比南军的地盘大,兵将多。吕禄在这儿全面掌控,整治得很有套数。每次吕媭来到这里看过,心里便感好过一些。有军队就能保住权,有权就有命。

当她走进军营时,侄子吕禄很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按朝廷中规定:军营是不准外人随便入内的,特别是无职无权的女人。但是,自从第一次经守卫营门的将领征得大将军吕禄同意以后,她就心安理得地随意出入了。

开始,吕禄曾私下对她说:“姑姑,这军营你是不能随便进来的,来这一次,今后就不要再来了。”

吕媭听了,轻蔑地嘲笑一声:“怎么,你当了大官,看不起你这个穷姑姑了!呸,姑姑见的世面比你大多了,高祖帝在世时,我随你姑夫在军营里,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谁也不敢拦挡我。如今可好了,你竟然把你亲姑姑当成外人了。行,往后我不来,一次都不来,只要你能给我守好这个营盘,姑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吕禄听着她的话,笑也不是,气也不是,说话深也不是,浅也不是,只得赔笑脸。

从那以后,吕禄就关照守门的兵卒:只要是姑姑来,你们就放行好了。

吕媭走进吕禄的大帐,看见侄子正在跟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人在一起谈天说地。由于气味相投,二人的谈兴很浓,不时还爆发一阵阵开怀大笑。

吕媭很有些不高兴。她进了军帐,吕禄忙上前叩拜,又把她引进内帐坐下。看到姑姑脸上不高兴,吕禄便小声问:“是不是守大门的人又拦你了?”

“大门很好进,只是大将军在帐里不干正经事儿,只管跟闲人开玩笑。这样不好。”

吕禄的脸红了,但是,面前的人是姑姑,是长辈,任凭她说算了。

“那人是谁?”

“他是我的好朋友,叫郦寄,是开国功臣郦商的儿子。”

“就算是你的好朋友,也不能让他随便进军营。就算让他进来,你也不能陪着他说笑。这样的大将军给下级的印象是不好的。”

吕禄打心底里佩服,姑姑虽然不是官,不是长,但是她说出的话都很有道理,让人听了不得不心服。

“姑姑所言极是。我将谨记心上。”

“近来营中无有大事发生吧?”

“没有,谢姑姑关心。”

“没有就好,那份警惕,一刻也不能丢失。”

从北军的营地出来,吕媭又马不停蹄赶到南军大营。这是相国吕产的营地。吕产是大哥吕泽的小儿子,被皇太后封为洨侯,梁王,后来又晋为相国,总理全国军政大权。吕产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心眼儿不小,表面看上去颇稳重。要不,皇太后也不会把大权放到他身上。

吕媭来到南军大营门前,先让兵卒进去通报一声,得到吕产的允许后,才进去。

在大帐里,吕媭听吕产说完朝中的事以后,她小声问一句:“少帝近来可好?”

“好。身体好,情绪也很好。”

“他还住在未央宫里?”

“是呀。他认为那儿很合适,他住得很开心。”

吕媭听了,脸色瞬间由晴转阴:“他合适,他开心,你合适吗?你开心吗?”

“姑姑,你是说……你……”

“你姑姑肚里没有大学问,但有一条,用什么法才能保住手中的大权,这是你应该时时在心里盘算的大事,一时都不要忘记。”

“请姑姑明示。”

吕媭说:“你跟吕禄二人,身上有职,手中有权,掌管兵权,雄踞京城。可是我问你,你是谁的官?你给谁当官?”

“侄儿是当今皇上的相国,是王,是侯呀。”

“这就对了。你是皇帝的下属,若有人把持住皇上,一个旨谕,就可以把你的官职给撤下。到那时你怎么办?”

“姑姑请明示,我听姑姑的教诲。”

“你应该把少帝带到你的兵营中,时时守卫他,时时不离他的左右。有人想歪点子坑害你也不能办成。你说是不是?”

“哎呀,我的好姑姑,你给侄子出的主意,就是万两黄金也难买到。侄儿一定去办。”

从齐地回京城的张亮,一路上顺当平安,但是在入城门时,竟然被守城的兵卒给抓起来了。

张亮并不心慌,因为身上没有信柬,就是不慎被抓住了,也拿不到一点儿证据。

可是,让张亮完全想不到的是:抓他的兵卒,竟然把他带到北军大营,没关没押,带到营里就被审问:“我认得你,你是朱虚侯的舍人。说吧,你从哪里来?干什么去了?”

“我是从齐地里来,看望齐王去了。”

兵卒即刻对他展开了一场细心的搜查,只差没有剥皮查血,穿的内外衣服几乎被撕成碎片。没得到一丝证据,他们只好回过头来再审。最后,审讯的官员决定把张亮吊起来拷打后再审问。

吕禄听了,马上决定放人:“为什么要把他提来?没有罪证为何还不放人?放!”

他唯恐把事情闹大。朱虚侯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当年的行令官,很让吕氏人胆战心惊。他手下的人,还是多维护吧。

被放回来的张亮,回到侯府。他向朱虚侯先口述了齐王的决定,又把自己被抓到北军大营的事情细说一遍。

朱虚侯刘章把手中的宝剑一拍:“好哇,想在我头上刨土,行啊,等着瞧吧。”

正在这时,只见侍卫张辟彊进来传话,说大相国吕产与左丞相审食其一同进宫,在少帝面前说,想让皇上去南军营里居住。

“为什么?皇上心里愿意吗?”

“说是去那里居住安全。皇上嘴里不同意,只怕被他二人磨久了,未免动心。”

“胡闹!”朱虚侯把头一扭,迈开大步直奔后宫少帝的房间走去。他进门以后,先礼貌地给大相国、左丞相叩拜,而后很客气地问明进宫的事由。还没等二人开口,少帝径自说出:“他二人要朕去南军营居住,朱虚侯怎讲?”

刘章仰头哈哈大笑,然后正色说:

“我乃当年受皇太后娘娘所封,专心侍卫皇上,你们执意要接走,我岂不是要被抛在一旁晾着了。宫中如此多的侍卫、郎中岂不无事可做?那还要这座未央宫干什么?高祖帝、皇太后娘娘的定制还管不管用?”

大相国吕产不敢再说什么,因为这事本来就显得很蹊跷。于是,在尴尬的干笑声中,吕产与审食其只好叩拜告辞。

这时,朱虚侯已经从他二人身上看到又一个动乱的苗头。

齐王刘襄起兵后,第一个目标就是攻打济南郡,要把高祖帝分给他的那份领地夺回来。

济南郡为郦侯、吕王的封地,是吕后下令分给吕台的。当时刘襄不敢不给。今天必须夺来,以振军威。

刘襄的大军压境时,吕台毫无准备。齐王指挥兵将十分英勇,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攻下来了,吕台只得带着几个随从急急逃走了。

攻下济南郡后,刘襄并没有停歇,接着挥师南下,一鼓作气,又把琅琊郡夺回手中。

至此,经吕后封王、被强行割走的两个郡都夺回来了。在统一齐国以后,齐王刘襄决定起兵举事,杀向京城。他立即昭告天下诸侯,表白举事的理由:

“齐王刘襄本高祖帝之长孙,齐王刘肥之长子,为惠帝遗留侯张良宣旨所封。吕后称制,专横跋扈,擅自废立前少帝、杀三赵王,逼死梁王,径自践踏白马盟誓,任意分封王位吕氏为王为侯。当今,吕后已得报应,衰亡而终,而皇上年幼,必要依众卿、诸侯护卫,以定天下。襄为捍卫汉室纯洁,倡白马盟誓,故卒兵,昭告天下,与各诸侯共同起事,把那些不当封王,而又篡夺王、侯之位的人诛杀干净。”

齐王刘襄的昭告,如惊雷动天,春风行走,一时间,天下皆知,各诸侯议论纷纷。

闻听齐王刘襄起兵杀来京城的消息后,相国吕产、胡陵侯赵王吕禄万分惊讶。两人会商以后,决定派大军前去剿灭。因为遵照当初吕后的遗言:他们两人只能牢牢待在南、北二军的大营中,寸步不可离去。而率领剿抚大军的统帅,只好另行派人前往。

但是在委任领兵大将军时,二人很是费了一番脑筋,领军人必为功臣元老人物,带兵有经验,阵前作战有方,不然,难以堵住天下人的口舌。最后,经过严格筛选,二人一致认为灌婴最为合适。

此人为高祖帝忠诚将领之一。先仅为沛地一布贩商人。在反秦风暴中,冲锋在前,屡立战功。后与项羽争斗中,在荥阳时,组建铁骑军;在韩信指挥下,灭魏、攻代、征赵、夺燕、定齐等五国时,立下战功。最后,与项羽决战九里山下,奔袭垓下,追至乌江口,皆为灌婴率五千铁骑所为。至今,元老功臣一个个离世归天,灌婴更显得老当益壮。此人平日寡言少语,在吕后称制时,无敌视言行,故吕氏中人对他很是尊敬。所以,在此当口,吕产、吕禄立即认同灌婴,并请少帝下旨,封其为大将军。

就在出征前的夜里,陈平、周勃二人一齐来到灌将军府上,欲请为灌将军饯行。

灌婴很是高兴,当即在府上摆酒,三人共同入席,烛光摇曳,酒香醉人,三位曾经随高祖帝征战南北的元老,缅怀先人时,畅谈当年,兴致极高。

陈平说:“身为汉将,必不忘高祖帝矣。”

周勃说:“忘本之人,必为天下唾弃矣。”

灌婴说:“烈酒入心醉人,良言入耳醒人矣。”

陈平说:“双口不除,汉室难稳。”

周勃说:“将军上阵,当记白马盟誓。”

灌婴说:“心醉脑醒,大事不糊涂矣。”

随之,三双六只手,紧紧叠在一起。

吕产、吕禄在灌婴率军出征时,特意在他军中安排两名监军,全是吕氏中人。两位监军暗中得到吕产、吕禄之令:若发现灌婴有不轨行为,格杀勿论。

至此,吕产心中方感稳妥。他回到南军后,再次登车来到未央宫,执意要把少帝接到南军大营中。此次,少帝的态度坚决,说你身为相国,统领南军,大敌当前,你应该一心一意图谋战事。当下,宫中安稳,若朕移居南军帐内,必乱军心、民心,给叛逆者送去可乘之机,岂不坏了大事?

少帝的一番言语把吕产说得哑口无言,只得悻悻离去。

吕产、吕禄再次会面时,对眼前的局面相当乐观。当下九个诸侯国只有齐王一人举手,孤单无助,难成大事。又有灌婴大军征剿,方可不费吹灰之力灭掉刘襄。

再者,京城之地,宁静安稳,加上南北大军,势力雄厚,但凡有人敢不自量力,蠢蠢欲动,其结果必是飞蛾投火,自取灭亡。

当二人把乐观的理由说给姑姑吕媭听时,并没有得到吕媭的赞同,她小声询问:“你二人至今没有把皇上劝入军营中,这是一个隐患;你二人并不得知那些依然活着的元老人物心中是怎么想的?若能想个借口,把这些人掠起来关到一个军营中,才是万全之策。还有,皇上身边的那个朱虚侯、东牟侯,二人是刘襄的亲弟弟,也是京城坏事的祸根,二人不除,后患无穷。此乃大忌矣。”

吕媭的一番话像一桶凉水,把吕产、吕禄给浇得头凉心凉通身凉。

吕产只好说:“让我再想想看。”

吕媭说:“不是想不想的事,是即刻就要办的事。”

虽然三人在酒桌上,言明表心,志向一致,可陈平、周勃二人心中仍忐忑不安。

形势瞬息万变,人心深不可测。

直到荥阳城传来佳讯时,陈平、周勃二人的心总算落到实处。两颗心在同时思考一个大事:欲除诸吕,必先铲除吕产、吕禄。

可是,被吕产、吕禄二人把持的南北二军,恰如两只猛虎,蹲守在京城中,无人动得,无人敢动。

陈平说:“近日可见郦商的踪影?”

周勃说:“据说他终日跟辟阳侯走得很近,二人无话不谈。”

陈平说:“我看此人虽为元老,但心怀二志,态度暧昧,总是脚踏两只船。”

“这样的人不可利用,用之必坏大事。”

“据我所知,郦商的儿子郦寄,跟吕禄是要好的朋友,平日,进出北军大营,无人阻拦。而跟吕禄二人,无话不说。”

“你是想……”

“若能利用郦寄,说服吕禄,岂不是绝妙事?”

周勃连连摇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跟吕禄气味相投者,怎能为诛吕之事用心呢?”

“不。”陈平仍然坚持己见,“如若使出一计,让他甘心情愿为我所用,岂不妙哉?”

周勃为之一震:“不知什么事才能让其实心实意为我所用?”

陈平悄悄附在周勃耳边叽咕一番,周勃高兴得连声大叫:“妙哉!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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