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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的殿后_关于歇尔・奈伊的事迹

时间:2022-04-22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大军的殿后_关于歇尔·奈伊的事迹奈伊,在人才辈出的法国历史上无疑是光荣的名字。他不能逮捕整个军队,奈伊与军官一致认为严格的执行命令只会群情激奋,于是他们默许每个团派一小队人进城为自己及同僚寻找战利品。9月的最后几周,奈伊被派到莫斯科东北占领弗拉基米尔路上的阵地。拿破仑在克里姆林宫举行了一系列的检阅,10月17日奈伊被告知第二天将接受皇帝的检阅。

大军的殿后_关于歇尔·奈伊的事迹

奈伊,在人才辈出的法国历史上无疑是光荣的名字。他的勇气和胆识鼓舞着所有以国家为信念的人和甘愿为国家荣誉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当我们读起他在这次行军中骑士般的行为时,我们会不由自主地想,恐怕《荷马史诗》的英雄较之也会逊色不少。——元帅沃斯利(Wolseley)子爵

◎ 莫斯科出现在法军视野

大军穿过尸横遍野的战场进入了莫斯科,军队减员严重,而且俄军只是被驱逐并未被击溃。9月8日,缪拉出发追赶俄军,他于下午在莫扎伊斯克(Mojaisk)遭遇米洛拉多维奇(Milarodovitch)的后卫部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俄军因战斗失利而士气低落。他们顽强战斗,直至夜幕降临也未交出城市。拿破仑与达武军在一起,天黑后他看到东边山坡上有至少60,000人宿营的篝火,这提醒了他:即使行军至此,他也未曾是征服者。

俄国人在日出之后再次消失了,前方只有零星的哥萨克偶尔骚扰着法军,这告诉人们俄国人曾出现过。日复一日,俄国军队随着侵略者前进的脚步后退着。法国人期待着在莫斯科前能有一场大战,但实际却仅有零星的交火。库图佐夫穿过早已被居民遗弃的莫斯科继续着撤退。9月14日,缪拉率骑兵进入莫斯科。(www.guayunfan.com)12日,奈伊的一名旧同伴加入了他的军队。德·费藏萨克——奈伊曾经的参谋,在战役开始的时候他在皇帝参谋部供职,之后由于第4步兵团上校马西(Massy)在博罗季诺阵亡,他被派去填补空缺。第4步兵团在渡过涅曼河时有2,500人,费藏萨克接管时能集合的战斗人员只有800人。整个第三军兵力也不超过8,000人,第三师(马尔尚)损失最为严重,只有1,000人还在队列中。

◎ 莫斯科大火

◎ 俄国方面提供的地图——莫斯科大火烧毁建筑情况,墨水涂色处为损毁建筑,斑点处为幸存建筑

令军官及士兵失望的是奈伊军并未进入莫斯科,他们被命令在西边的山上扎营,从营地他俯瞰全城——克里姆林宫的尖顶、教堂镀金装饰的穹顶尽收眼底。14日,正在宿营的第三军被城内大火的消息叫醒,他们在营地看着大火直到天亮前才渐渐熄灭。第二天夜里,警报再响,这次的大火燃烧了一整晚。火借着风势不断被点起,天亮后可以看到整个城市被厚重的浓烟笼罩。俄国人放火点燃了整个城市,大火烧了整整六天六夜。城内传出消息,抢劫得到了允许,但实际上拿破仑却下令禁止抢夺,而莫尔捷元帅也尽力阻止着这种行为,不过事后人们辩解道:“(它们)迟早会被俄国人毁掉。”更有谣言说,在贵族的宅邸、仓库里有大量的财富。与此同时,奈伊军收到命令:禁止军中任何人离开营地进入莫斯科城。但兴奋的情绪在士兵中蔓延,经常有人摸黑入城,喝醉了唱着歌儿回来。他不能逮捕整个军队,奈伊与军官一致认为严格的执行命令只会群情激奋,于是他们默许每个团派一小队人进城为自己及同僚寻找战利品。军纪混乱随处可见。德·费藏萨克团并不是唯一遭受严重损失的部队。穿过荒芜地带的艰苦跋涉,确信战争才刚刚开始的失望情绪在军中蔓延。看到莫斯科的欣喜现已化作绝望,从前占领首都就意味着战争即将结束。但莫斯科四处的火光告诉人们俄国人会继续抵抗,拿破仑的胜利代价是非常巨大的,军队遭受的磨难也如此之大。他曾保证占领莫斯科后会有舒适的冬营、丰富的补给,但现在城市却被付之一炬。尽管士兵营帐内战利品成堆,但口粮仅供糊口,很多马匹饿得奄奄一息。

◎ 骑马进入莫斯科教堂圣地的法国士兵

◎ 士兵搜刮圣象上的金漆

◎ 在城内豪饮的法军

◎ 洛里斯东在库图佐夫司令部

接连数日没有库图佐夫的消息,后来有报告说他在莫斯科东北弗拉基米尔(Vladimir)大路上。拿破仑试图通过俄军司令部与沙皇取得联系,要求沙皇和谈不然便开进圣彼得堡。但在克里姆林宫的会议上——奈伊也在场,元帅们告诉他进一步的行军是不可能的,甚至在莫斯科继续停留都十分危险。

9月的最后几周,奈伊被派到莫斯科东北占领弗拉基米尔路上的阵地。一些前面部队的落伍士兵和从医院离开的轻伤者加入了他,现在奈伊指挥的兵力增加到了10,000人,这不过是渡过涅曼河的五分之二的兵力。军队穿过莫斯科,这让军官和士兵们亲眼见到了烧成灰烬的城市。四处都是熏黑的废墟,在其中偶尔矗立着免于战火的教堂和大宅。一些没有离开的可怜的人徘徊在废墟之中,他们在人畜的尸体或泥土中找寻着吃的。他们中还有离队的俄军士兵。奈伊捉了大概50名士兵并把他们交给了守卫军官,后者认为如果他们被处决将会省去好多麻烦。

第三军在雅罗斯拉夫(Jaroslav)和弗拉基米尔之间占领了很多村庄。之后的侦查表明这个方向没有大规模的军队。库图佐夫绕道莫斯科城南,从卡卢加(Kaluga)截断道路。他将在此地攻击法军并将入侵者与南部未受战火侵袭的省市隔绝。奈伊退回弗拉基米尔城郊,该地有一些别墅和花园免于大火。奈伊及部下终得片瓦遮挡,但他们依旧补给不足。“十分困难,”德·费藏萨克写道,“我们才能搞到面包和啤酒,但肉类奇缺。我们不得不派小队到农民藏身的树林寻找牲口,但这些人很晚才回来,而且两手空空。这就是所谓的给我们提供大量物资的城市!我们有利口酒,有糖,也有果酱,但缺乏面包和肉。我们能用毛皮包裹自己,但很快就会缺少冬衣和鞋子。我们有钻石、珠宝和各种奢侈品,但我们快要饿死了。”这段时间奈伊身体很好,虽然偶尔的风湿刺痛会找上门,但在莫斯科的停留未给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10月初的天空被乌云笼罩,还下着冻雨,到了夜里便是整晚的霜冻和偶尔的降雪。这是俄罗斯天气的见面礼。此时仍有和平的传言,人们盼着苦难岁月尽快结束。拿破仑在克里姆林宫举行了一系列的检阅,10月17日奈伊被告知第二天将接受皇帝的检阅。

18日晨,他带领麾下10,000人再一次穿过几乎成为废墟的莫斯科。他们用了一整天的时间为检阅做着准备——阅兵礼服被精心打理,军刀步枪被擦得锃亮,尽管损失惨重但在他们走过检阅场时扔让人觉得整洁、勇敢。但从士兵们满是斑点的鞋子和消瘦的面庞上仍能看到他们这几日经受的一切。在军人见到拿破仑时,往日的热情再度爆发出来。皇帝穿过高喊“万岁”的人群,给他们颁发了勋章,鼓舞了士兵,并祝贺奈伊及其队伍的到场。当他看到减员如此严重的部队仍会感到低落。团减员为营,连的兵力只有中队大小,几乎每个连都有2个上尉和一些中尉,太多的人从队伍中消失,由于军官过多,两三个连队不得不合并。之后是没有马的骑兵,他们充当着步兵的角色,为大炮找寻足够多的马匹也是困难重重。

◎ 拿破仑在莫斯科的废墟上

检阅正在进行时,缪拉的骑兵参谋官穿过阅兵场将一封信交给了皇帝,站在拿破仑身边的人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是坏消息。这封信告诉拿破仑:缪拉在当天早晨于莫斯科南遭到重创,他的警戒哨受到突袭被迫回缩;甚至撤退路线一时间被俄军切断,他经过一番苦战才得以突围,但丢失了数门大炮,不少人被捉成了战俘。这是一场灾难,但这更可能是更糟之事的前奏。

阅兵临时取消,奈伊将军队带回了弗拉基米尔,当他们停留在莫斯科时城郊下了大雪,道路变成一片白色。他刚进入城郊,一位带着命令的军官找到了他:大军将撤离莫斯科,他务必准备得当以便天亮行军,稍后会有更详细的命令。

当天军队一直在收集、搬运物资,士兵们坚持要带上他们掠夺而来的“财富”,他们几乎带上了能拿走的全部便携战利品,但不久之后这些东西就被扔在路上,最终都落入哥萨克手中。午夜之后不久,前进的部队借着修道院的火光出发了,复仇心切的法国人毁掉了所有他们带不走的东西。黎明时分,第三军一大群人从莫斯科离开,经“新路”向南朝卡卢加撤退。在至少10,000人的队伍中,拥堵着众多货车和各种马车——它们属于那些与同胞一起逃离莫斯科的法国移民,有些手推车中装满了战利品。大炮无法配给足够的马匹,而且数量远超炮手和弹药,但拿破仑拒绝扔下它们,他说:“它们将成为敌人的战利品!”而这不过是它们不久之后的命运罢了。

◎ 10月19日,拿破仑大军向卡卢加撤退

◎ 拿哥萨克袭击法军

◎ 小雅罗斯拉韦茨战斗

从莫斯科到卡卢加有两条大路,军队沿着“新路”行军,这条也是库图佐夫突袭缪拉的道路,但这只是虚晃一枪。拿破仑的计划是将他的大军团通过西边的“旧路”转移,绕过敌军侧翼,不放一枪抵达卡卢加。奈伊军驻守在“新路”沿线距莫斯科两天路程的晓尔科沃(Tschirkovo)以掩护行军。他做好了被俄军进攻的准备,但只有警戒部队和哥萨克爆发了零星战斗。实际上,库图佐夫已经发现了法军沿“旧路”撤退的事实,此时他正与大军团路线平行前进,打算切断拿破仑到卡卢加的道路。

◎ 德尔宗将军在小雅罗斯拉韦茨

◎ 小雅罗斯拉韦茨后拿破仑的撤退路线

停留了三天后,奈伊收到命令跟上主力部队。第三军穿过公路在未经铺砌的道路上艰难行进,23日夜奈伊开拔,当时还下着倾盆大雨。小道不多时就变了模样,经过人群和车轮的碾压变成了泥沼,人畜在上面行走十分困难。

天亮后哥萨克不断对奈伊的侧翼和后方进行骚扰。直到26日第三军才在博罗夫斯克(Borovsk)与大军会合。他得知了近几日发生的事情:皇帝发现他的去路被库图佐夫堵截,双方在小雅罗斯拉韦茨(Malo-Jaroslavetz)爆发战斗,损失惨重,而且德尔宗(Delzon)战死,但结果并非决定性的。拿破仑曾想不顾一切打通道路,但他意识到胜利的代价将是军队损失惨重无法继续南行,于是他不得不沿北边来时的路线撤退——经斯摩棱斯克、维捷布斯克,穿过满是废墟的城市撤退。他希望在维捷布斯克获得补给,继而从德意志及沿线各处获得进一步物资补充,以保证大军撤到维尔纳和科夫诺。

在撤退之初,达武的第一军担任后卫,但奈伊军仍受着行走在大军侧翼的哥萨克的不断骚扰。甚至有一伙长矛哥萨克突破了法军侧翼,冲到了皇帝与参谋所在地点的近前,若不是他们贪图运送战利品的马车,这伙哥萨克很可能杀死或活捉拿破仑。

奈伊军已经经历了在撤退中遭受的苦难和灾难的最先审判,虽然更糟的还没到来。乡村一片荒凉,军人们不得不靠宰杀崩溃的马匹补充不足的配给,但依旧杯水车薪。行军中每天都有货车、大炮被不想再受拖累的队伍遗弃在路边。弹药引燃后丢弃在路边,时不时爆发出低沉的闷响。离队的士兵只有受到哥萨克无情长矛问候的份儿。长久的苦难激怒了法国人——他们将每个经过的村子付之一炬,奈伊军甚至还在路边发现过奄奄一息、头骨被敲碎的已解除武装的俄军士兵。第三军前面是一支押送部队,看守们用这种方法解决着所有无法跟上队伍的战俘。

◎ 哥萨克突破侧翼冲到皇帝近前

◎ 莫扎伊斯克主路旁的景象

◎ 战后的博罗季诺

◎ 普拉托夫

10月29日,奈伊途径莫扎伊斯克,穿过博罗季诺战场。老远他就闻到了腐烂的气味,人和马的尸体堆满战场,生锈的步枪和刺刀扔得到处都是,破烂的胸甲和头盔被随意丢弃,残破的军旗和制服上面仍有斑驳的血迹——此情此景让奈伊一阵恶寒,但行军还得继续。当天晚上他们在战场西边的山坡上宿营,附近的科莱基(Koletkoi)修道院在战后被当做临时医院,但现在却是一座堆满了没被掩埋的尸体的巨大坟墓。进去的人们发现破败的稻草上满是尸体和骸骨。在另一座没有被毁的建筑内,德·费藏萨克带领的搜寻小队解救了一些幸存者——他们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生活了数周,四周满是污秽,缺医少药,无人照料。外面的空地上没有得到掩埋的尸体堆积成山。

11月1日,第三军抵达维亚济马(Viasma),它的城郊有一处免于大火,奈伊率部队在此过夜,连续两周的风餐露宿,这次终于能在屋檐下安稳休息。这个阶段的后撤中,奈伊身后是欧仁的第四军,达武第一军担任后卫。库图佐夫并没有大举进攻,仅仅是跟着法军撤退的脚步行军。但是他派了大量哥萨克和正规骑兵在普拉托夫(Platoff)的带领下紧逼大军后卫,他让最出色的下属,有“俄国的缪拉”之称的米洛拉多维奇(Milarodovitch)对大军侧面发起进攻。米洛拉多维奇迅速穿过法军线路以南还未经历战火的土地,在维亚济马突袭了欧仁第四军侧翼,11月2日他在此处切断了欧仁、达武与奈伊的联系。奈伊仍坚守着维亚济马,等待两个同僚与他会合。他自己也受到了攻击,11月3日他在猛烈的交火中战斗了5个小时。直到夜里俄国人才被击退,他重新与欧仁、达武获得了联系,后者除了顶住普拉托夫哥萨克的进攻外,还要在俄军战线上杀出一条血路,这让他损失惨重,不得不放弃大量物资及大炮。第一军减员严重且极度疲乏,奈伊奉命接替第一军担任大军后卫。

◎ 哥萨克的进攻

◎ 维亚济马战斗

4日,法军离开维亚济马,残存的房子也被放了火。奈伊军守卫着维亚济马沿岸的松林带,他轻而易举地击溃了俄军并不坚定的进攻,同时第一军和第四军穿过他的防线继续撤退。奈伊和身边的军官对面前两个军的混乱感到吃惊——林间道路上满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游荡的人们拥堵在路上。只有意大利王家卫队还保持着些许纪律。很多人躺倒在树林里,不顾军官的催促合眼睡去。5日清晨,轮到第三军撤离,大量没有食物的落伍士兵、难民向他们蜂拥而来。接下来就是士兵先是用枪托再用子弹群撒人群的可怕一幕。若任由他们堵塞道路,整个后卫都逃不过毁灭的命运。他们被无情驱逐,不过不久之后哥萨克的长矛就会结束他们的苦难。

穿过平原和另一个树林,第三军一整天都在撤退,白天偶尔有哥萨克的骚扰,晚上又要面对炮火的随意乱射。6日,气温骤降,晚上还下起了暴雪,呼啸的寒风让人们无法在营地生火,所有人都感到寒冷彻骨。天亮后,整个城乡的面貌都变了,白雪皑皑,河流在迅速结冰,他们头顶上黑压压的云层不知什么时候会散。

◎ 撤出维亚济马的法军

大军正在接近斯摩棱斯克,而且前锋部队正在度过第聂伯河(Dnieper)。为了给大部队和更多的物资渡河争取时间,奈伊被命令在多罗戈布日(Dorogbuz)坚守尽可能长的时间。奈伊意识到大军必须要有一个牺牲品,而他就是被选出来的那个人,他没有质疑,平静地接受了任务。他曾劝说皇帝放弃不必要的大炮和车辆以加速行军,但却徒劳无用。拿破仑不愿意给敌人留下任何战利品,他并不知道最大的危机正在向大军团逼近。

◎ 奈伊与士兵一同作战

◎ 风雪中撤退的骑兵

多罗戈布日的抵抗仅持续了几个小时就崩溃了,俄军冲进了城市,法军试图重新夺回。奈伊穿梭在溃逃的人群中,激励他们重新战斗,他将自己置于最前线,手握步枪像列兵一样战斗着。这一刻他不再是父亲、丈夫,不再考虑财富、权力,他仅仅是一名士兵——在战场上战斗的士兵。但尝试以失败告终,奈伊也意识到他不能对疲惫不堪的部下要求太多。他怒气冲冲地下令撤出城市,时不时地责备几下身边的军官。他们继续承受着俄军连续的进攻,不得不放弃大量伤员和辎重,第三军就这样缓慢地撤向索洛维沃(Solovievo)渡口。

天气异常可怕,狂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个又一个漩涡,阻挡住人们的视线。积雪深的地方可以没过人们的膝盖或腰部,这极大地拖慢了行军速度。积雪少的道路两旁都是显眼的雪堆,它们埋葬着前面队伍中落伍者的尸体。道路上堆积着被遗弃的武器、辎重,奄奄一息、饥饿得无法救助的人也在其中。奈伊的胡子已经长了满脸,晚上他的眉毛都结了霜。在冰天雪地漫漫长夜中宿营,总是以一些人因饥饿、寒冷、伤病而虚弱地无法再走一步。这里没有任何工具运送伤病员。日复一日的艰难跋涉,马匹开始崩溃,大量辎重不得不被丢弃,留给了哥萨克。

11月10日,第聂伯河近在眼前。其他军已经过河,11日奈伊在右岸掩护自己的队伍渡河,但他扔下了不少辎重和大炮。现在奈伊军离斯摩棱斯克只有两天的路程,那里将有大量的食物和冬衣,他们能得到休息和庇护。但仍有数百人虽渡过了第聂伯河却倒在了去斯摩棱斯克的路上。13日,奈伊在城东1.5法里的森林扎营,他带出莫斯科的10,000人中现在还有3,000人跟着他。符腾堡师已不复存在,侥幸活下来的人被分配到其他师中。骑兵仅由一些骑着马的军官和不多的士兵代表着,甚至召集不齐一个中队。大多数大炮都扔在了路上,奈伊只有12门状态糟糕的骑炮,而且几乎没有可以使用的弹药。

◎ 13日法军重返斯摩棱斯克

14日,第三军进入斯摩棱斯克,城市一半是废墟,留下的建筑大部分都被当成了医院,约有7,000名伤病员聚集在一起。奈伊走进最近的一所房子,躺到地板上很快就睡着了。建筑的门窗和其他木质结构都被拆下拿去生火了。更糟的是奈伊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几乎没有得到任何食物和补给。城内除了混乱就是混乱,没有丝毫的纪律,先到的部队抢空了仓库,没人愿意留在这儿,甚至连管理者都随着大军溜走了。一些团抢到了很多物资,而另外一些却什么也没捞到。奈伊和他的士兵用无畏的勇气掩护大军后撤,但他们得到的却是最差的。奈伊指责是达武的人干的,而达武则推脱说是落伍士兵干的。“当轮到我的人进城时,”博内在日记中写道,“我找不到任何能给我和我部下的东西。”他们对得到些许的面粉和宰杀奄奄一息的牲口充饥已感到满足,曾经许诺会得到休息和庇护——在可怕的行军中这点鼓舞了无数人,但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欢喜。大军团已经动身,因为有消息称一伙新的俄军势力正在南部行军,可能先于法军到达别列津纳渡口。

奈伊得到了几百人的增援,守卫斯摩棱斯克的第129线列步兵团(伊利里亚团)加入了进来,还带来了他急需的物资弹药。他的军仍是后卫。14日,他在城郊困住俄军以待大军撤出斯摩棱斯克。夜晚天气十分寒冷,甚至连哨兵都难以坚守岗位。天亮敌人再次进攻,第三军凭借不屈的勇气抵御住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奈伊对当天的战果十分满意,并向军官表达了对士兵的赞赏。这场胜利似乎预示了光明的未来。但奈伊没有发现俄军负责进攻他的并不是主力部队,库图佐夫的80,000人正扑向拿破仑撤退的侧翼,他对重新占领斯摩棱斯克并不在意。他的目标是沿大军撤退路线向他拿破仑发起进攻,将他们逐个摧毁或俘虏,他几近成功。

17日奈伊离开斯摩棱斯克,他不得不将医院的伤病员留下,把他们的命运交给俄国人,军火、物资、马车、辎重既无法带走也无法销毁。一些来自不同军的分遣队加入了他,最后他的兵力增长到了5,000余人,奈伊将大炮数量减少到6门。他集合起所有的骑兵,让他们负责护送和信息传递。在奈伊行进的道路上混杂了众多难民。停留期间他收到过皇帝各种各样的命令,达武在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上告诉了他沿途的战事,催促他加快行军步伐,不要给敌人重新纠合的机会。但是奈伊需要考虑士气沮丧、物资不足以及贸然出发可能会被俄国优势兵力进攻的危险。于是他决定倚靠自己及部下的努力,他宣布道:“所有的哥萨克和俄国人都无法阻止我与主力部队的会师!”他确实做到了。奈伊撤出的第一天,只与非正规的哥萨克进行了交火,夜里他在克列尼亚(Koritnya)扎营。18日他召集军队,希望在下午到达克拉斯内,而且达武将在此等他。

◎ 斯摩棱斯克郊外的景象

整个早晨,哥萨克都盘踞在他的侧后方,他们甚至截住了一伙落伍士兵,但在正规军的齐射后他们便四散了。几声炮响之后,大批哥萨克出现在打头阵的第二师面前——无需过多注意他们,哥萨克经常这样切断法军的行军。之后正接近克拉斯内的前卫部队遇到了第一军师长里卡尔(Ricard)以及他的几百人的队伍,后者还带来了6门大炮。里卡尔报告说,他受到了敌人以多凌寡的攻击,而且他与达武失去了联系。克拉斯内现在是由俄国人占领着[1]的。视野范围内并没有敌军,只有游弋的哥萨克骑兵,但能见度并不高——由于天气回暖,有融雪的迹象,平原四处升起了白雾。

◎ 米洛拉多维奇

奈伊收编里卡尔师后,率部队在雾气中前进,直到遭到大炮近距离轰炸才停下,而且他看到了严阵以待的大量敌军。他开始后退并停下来等待进攻,就在他准备就绪后,一名俄军骑兵军官举着白旗出现在法军阵线前。

俄国人被带到奈伊跟前,他告诉奈伊自己是米洛拉多维奇派来劝降的。“法国元帅绝不投降,回去告诉派你来的人!”奈伊愤愤地回应道。但来人请求对目前的情况做出解释:库图佐夫和米洛拉多维奇非常敬佩奈伊元帅的勇气和军事天赋,他们从未想过亏待奈伊。但投降是不可避免的,拒绝就意味着无谓消耗勇士的生命。库图佐夫已在克拉斯内对皇帝发起了进攻,欧仁与达武的去路曾被一度切断,即使后来他们重返大部队损失也异常惨重。现在大军团将奈伊孤立在此处,而且对面的是80,000名俄军。奈伊不需要马上回复,在谈判期间他可以派任何人去核实消息。

被派去劝降的军官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他身着漂亮的骑兵制服,身上裹着毛皮上衣,骑在一匹干净整洁的马上,这与奈伊及其军官士兵的形容枯槁、衣衫褴褛形成巨大反差。可怜的人们在风雪中挤成一团,疲惫的战士矗立在一旁,一群混乱的难民焦虑地等待着他们的命运——这便是奈伊军的全貌。俄国人几乎已经确定投降是迟早的事。就在这时,从对垒的前线突然窜出红色的火舌,俄军响亮的炮声和步枪声穿透雾气而来。这很可能是个假警报,由于难民接近火线,炮兵才开了火。“现在你是俘虏了!先生!”奈伊对惊呆了的俄国使者说道,“你的人在你还在我们阵营时对我们开了火,你的白旗已经无效了!”来人虽然做了反抗,但还是交出了佩剑,之后的三周他将与第三军共度悲惨命运。

奈伊不顾一切尝试突破俄军的战线,他寄希望于使者未归使俄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战斗还未持续一个半小时,拉祖(Razout)将军率第二师进攻,但被霰弹近距离打击击溃。俄军即刻反击,步兵数量众多,骑兵扑向法军两侧。全靠奈伊、第一师和里卡尔将军的士兵的誓死抵抗才顶住了俄国人的攻击,成功掩护拉祖将军撤退使他们免于被摧毁的命运。很多溃败的士兵已无法重新集结,他们与混乱的难民一起漫无目的地逃入了浓雾之中,夜幕降临,哥萨克的追赶也停止了。

◎ 克拉斯内树林里的战斗

战斗损失惨重,但6门大炮保存了下来。德·给藏萨克的团在战斗时有400余人,现只剩下200人,伊利里亚团和第18团损失更为严重,后者还丢失了他们的鹰徽。朗尚坦(Lenchantin)将军被俘,拉祖将军负伤。

任何没有奈伊那钢铁般意志的人此时都会万念俱灰,并试着与胜利者达成协议。但奈伊纠合了他的“军队”,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带他们重返斯摩棱斯克。所有能走的伤员都跟上了队伍,渐渐地也有一些落伍士兵加入了他们。尽管当天快结束时哥萨克仍对他们进行着追赶,处境绝望。“但是,”德·费藏萨克回忆说,“奈伊元帅的出现让我们安心。虽然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或能做什么,但我们知道他会有所作为!他的信心与他的勇气比肩。危险越大,他做决策就越迅速,一旦他做出决断就从不担心会失败。即使在这般处境下,他的脸上从未有过任何犹豫和不安。每个人都注视着他,但没人敢问他。”最后奈伊用他那低沉的声音对身边的将军说道:

“情况对我们不利。”

“您打算怎么做?”对方回应道。

“到第聂伯河的对岸去!”

“但是路在哪?”

“我们会找到的!”

“如果河水没有结冰……”

“它会的!”

这是奈伊第一次表露出避免投降的计划——在他的行军路线不远的北方某处流淌着第聂伯河,他将在天黑后抵达,借着夜色渡河摆脱追赶,然后沿河北岸继续行军。他希望能在奥尔沙(Orsza)赶上拿破仑,在那里获得补给。

奈伊手里的地图质量极差,只标出了大致方位和模糊的地点。但他带领一队人马离开,穿过雪地向北搜寻。在一处凹地,他下了马,清扫积雪后发现了一条结冰的小溪。奈伊凿开冰面,发现溪水仍在流动。“它一定是汇入第聂伯河的,”他说,“会带领我们到河边!”太阳落山,军队在一个大村子扎营,农民早已逃走,房屋内只有少量的食物。奉奈伊的命令,屋外面生起了火,营火的数量远远大于实际所需,这是为了在人数上给哥萨克造成误导。人们安顿下来便开始做晚饭,伤员被送到屋里进行救治。奈伊设了警戒哨,与哥萨克发生几次冲突后,后者便不再接近。哥萨克满意于对法军进行的削弱,认为对方已是囊中之物。

夜里8点,奈伊留下一小部分人盯着营火稍后赶上,悄悄集合了他的纵队向第聂伯河沿岸摸去,由一个农民做向导,此人是被几个波兰枪骑兵抓获的,保证把他们带到冰层足够厚可以渡河的地点。9点,奈伊到达第聂伯河沿岸。冰面有些融化,但周围有霜冻迹象,于是他决定不立即渡河而是等到午夜。3个小时能让冰面更加结实,也能让更多的落伍士兵、难民加入他。奈伊的冷静、沉着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在侦查完河面、下达命令之后,他裹上斗篷“像个婴儿”[2]一样蜷缩在雪地里安稳得睡下了。

午夜奈伊爬起来开始指挥渡河。冰面并不坚固,而且唯一安全的方法就是人员单列走特定路线通过。两岸点燃了篝火指引道路。在大量步兵和落伍士兵过河之后,人们尝试着将马匹和货车运过河。一小部分马匹安全抵达对岸,大部分都消失在河流中。一辆满载伤员的马车在渡河时落水,人们在寒冷刺骨的河水中挣扎呼救或抱着身边的浮冰,一些人被救了上来。奈伊跪在冰面上爬到裂口边缘从河水中拽上了一个人,后来该人被证实是德·布里凯维尔(De Briqueville)上尉,他幸运地从恐怖的后撤中活了下来并重新踏上法国的领土。

这次意外之后,奈伊决定将所有的大炮、马车丢弃在南岸。整队后行军继续,他们先是向北行进,与河水拉开了距离,接着西进。漫漫长夜,他们曾在树林中休息,生火取暖。奈伊希望他甩掉了俄国人,而且北岸确实没有半个俄国人,两次长途跋涉终会平安抵达奥尔沙。

但临近天亮的侦查带来了令人失望的消息,黎明前一伙哥萨克被惊奇地发现睡在农场里。他们穿过空旷的雪地和树林后终于踏上了公路,但道路上有明显的马匹脚印和被雪橇拖拽的痕迹。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不久之前有大队人马经过,因为印痕还很新。

哥萨克首领普拉托夫于一天前率部渡过第聂伯河,这些经常骚扰法军的非正规军得到了受过正规训练的骑兵中队的辅助,甚至还有几门架在雪橇上的轻炮。他们没有预料到北岸会有法国人,他们的目标是扑向大军右翼,所以只是急行军经过此地。没多久,哥萨克巡逻队便发现了在雪地中艰难行军的奈伊一伙人。一些人返回向首领报信,余下的人与蜂拥而来的增援冲进难民队伍,大肆屠杀他们,直到将所有流离在外的人驱赶进军队的保护圈。

◎ 指挥作战的奈伊

普拉托夫挡在奈伊与奥尔沙之间,他们比法国人更靠北,于是调头进攻奈伊。起初奈伊只以为他遇到的不过是非正规的哥萨克侵袭。他们从不攻击要害,等他们走进放几枪就会离开。但前面组成队列的战士都没能逃过哥萨克的长矛。情况越来越糟,普拉托夫的主力出现后,炮弹也向他们呼啸而来。法军面对这个新危机,唯一只剩下奈伊全部的勇气和精力。

奈伊现在全部的兵力不过是一小股步兵,其中还混杂着离队士兵,他们没有大炮和辎重,每个人都只带了很少的口粮和弹药,而对手却是数量占优的步兵和无情的大炮。如果他们紧密列阵,哥萨克就会将他们驱至炮火射程内;若他们分散行军,骑兵便会向他们扑来。但经过两天一夜的行军,奈伊再次坚毅地面对了可怕的灾难——队列缓慢前进,在攻击稍弱的间隙停下来喘口气,但减员还在继续。在这场战斗中所有离队人员都不知所踪,一些人被抓去当了俘虏,一些人躲进了树林,但大多数人都遭到哥萨克屠刀的无情问候。只有仍在队列战斗的人才有希望活下去,受伤或虚弱之人根本没有了机会。他们坚韧而冷漠地接受着自己的命运。第4步兵团的中士大腿中弹,他倒下后冷静地对身边人说:“拿走我的背包,你会用到的。”目前的绝望处境让这些最勇敢的人濒临崩溃。奈伊与军官们在一片“乌拉”的喊叫声中面对着涌向他们的哥萨克,能做的却只有守住阵型。

法军分两路纵队前进,一队由奈伊本人亲自带领,另一队由埃南(Henin)将军带领。当俄军靠近时一队顽强抵抗顶住攻击,另一队可以向前挺进;若两队都受到攻击,则可以交叉火力相互帮助。战斗将奈伊趋近第聂伯流域,下午他们得到河边树林的掩护,俄军也暂缓了攻势。奈伊在夜里进行了休整,天还没亮又再度出发。他离开了树林,溪流穿过形成的沟壑让道路十分难走,这让很多虚弱疲惫的人再也无力走下去,只能被扔在了后面。天亮后俄军攻击继续。普拉托夫与奈伊平行行军,炮击和骑兵一遍又一遍地侵袭着奈伊不断减员的队伍。奈伊就是这场殊死抵抗的灵魂与生命,他的身影出现在各处组织反击。他徒步穿行在人群中,用洪亮的嗓音鼓舞着人们,最糟的已经过去,而第二天他们就能在奥尔沙安心休整,他已经派人通知皇帝他们的到来,不久就会有援兵。

◎ 奈伊在克拉斯内突围路线

奈伊派去送信的人天亮就动身了。这位波兰士兵骑着饥饿疲惫的战马,对周围环境一概不知,而且需要随时躲避游弋的哥萨克,最终在天黑后到达了奥尔沙。皇帝与近卫军在一起,他们从35,000减少到6,000人,欧仁、达武还在。他们已经放弃了重见奈伊的希望,当送信人告诉他们他早上才和奈伊分开,而且第三军余部正向奥尔沙挺进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来没有一场胜利能引起这样的轰动,全军都沉浸在喜悦中,人们奔走相告,更加坚信法军是不可战胜的!拿破仑在得知奈伊向奥尔沙挺进的消息时激动地说,“终于,我拯救了鹰旗!我在杜伊勒有一亿法郎[3],我愿用所有换奈伊活着回来。好一个大兵!法国军中不乏勇士,而米歇尔·奈伊无疑是勇士中的勇士!”

◎ 欧仁亲王

三支军队集合所有能作战的士兵,在欧仁的带领下出发寻找奈伊。他们走了好几法里仍未有所发现,欧仁亲王在黑暗中间断停下,命炮兵有规律地开火,这是给奈伊的信号,希望他能听到。不久之后,他听到了回应——遥远的步枪齐射声,因为奈伊已没有大炮可以回应。欧仁一边前进,一边用炮声为同僚引路。最后奈伊的纵队终于出现了,队伍只剩900余人,多数人受伤——从斯摩棱斯克撤出的6,000人只剩下这么多人了。

奈伊走在队伍最前头,在“Qui vive(谁在那里)”的询问后发出了“Fran?ais(法国人)”的回应,欧仁拥抱了奈伊。奈伊此时即亢奋又生气,他说达武应该守住克拉斯内直到第三军出现,若不能做到至少应该及时通知,而不是让他一直向危险进军。在前往奥尔沙的路上他一直在说这些和来到奥尔沙一路上的艰辛。但夜里在他到达奥尔沙后,达武试图向他解释时,他却说:“元帅阁下,您无须自责,我不打算责备您,但我相信上帝会说句公道话。”奈伊曾指责大军抛弃了他,但在被告知大军经历的事后,他又表现出了极大的理解,没多久他的好脾气又回来了,甚至开起了行伍间习以为常的粗俗玩笑。

经过18天的战斗和行军,克拉斯内的灾难让奈伊减员到一个旅,只有一位将军和两位上校有能力继续行军。他失去了所有的炮兵、骑兵和运输工具。他盼望着能够在奥尔查得到补给,也能让这些疲惫的人好好休息。

◎ 维特根施泰因

但是再一次地,就像在斯摩棱斯克那样,现实又让他失望了。奥尔沙的物资已经供给了近卫军和其他军。奈伊能提供给他的人的补给少得可怜,而迫切需要休息的人员也只能停留几个小时。

正与近卫军一同行军的皇帝已经出发,他催促着身后各军跟上,因为得到了坏消息——两路俄军集结在了他撤退路线以西不远处。齐恰戈夫留下30,000人与施瓦岑贝格的奥地利人作战,自己则带着至少40,000人从南边行进,占领了储有大量物资的明斯克;而维特根施泰因(Wittgenstein)带着35,000人从北部扑向左侧由维克托保卫的侧翼。拿破仑起初打算从明斯克撤退,但现在只得考虑在鲍里索夫(Borisov)附近渡过别列津纳,沿途没有比维尔纳更近的物资储备地,而且通往河川的道路将困难重重,他会发现道路被齐恰戈夫和维特根施泰因封锁,库图佐夫仍对后卫部队死缠烂打。

11月20日,大军撤出奥尔查,达武负责组织后防,奈伊仅剩的一小撮人也在忍受着所有人不得不承受的苦难与危险。接下来的几天,大军团经宽阔的公路穿过明斯克郊外的树林,局部的融雪让道路十分难走。夜里,严寒加剧,仅一周的时间,第三军本来就剩下不多的人因饥饿、寒冷、疾病又减员了200人。许多团已经名存实亡,另一些虽然还在,但也仅由一两个连队或一些军官代表,他们不得不武装自己,像列兵一样为活下来而战斗。在接近别列津纳时,乌迪诺和维克托加入了进来,虽然减员严重,但战斗力仍然良好,他们还有骑兵和乘骑炮兵。两位元帅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这些衣衫褴褛、饱受战火摧残的逃难者难道就是莫斯科和博罗迪诺的胜利者?!成群的难民,有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孩子,都经历着悲惨的行军。随着两位元帅的加入,拿破仑手下兵力约有50,000人,但是有不少都是伤残的士兵和前来寻求避难的民众平,他们人数众多几乎达到40,000人。

◎ 撤退中的法国人

如果说撤出奥尔沙后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一切变得更糟了。齐恰戈夫已移至别列津纳西岸,击溃东布罗夫(Dombrow)的波兰骑兵占领了鲍里索夫桥。维特根施泰因正从北边向另一侧河岸靠近。天佑法兰西,由于恶略的天气,库图佐夫的行军速度同样受到影响。有关库图佐夫的消息并不是很多,光目前已知的也足矣让他们绝望。出于对目前危机处境的考虑,拿破仑下令烧毁他的私人信件、报告并毁掉他的鹰徽,但他仍不遗余力地试图保存大量现已经毫无用处的大炮。辎重全部被丢弃了,军官和骑兵卸下胯下的马匹,让它们去拉陷在雪中的大炮。

◎ 拿破仑下令烧毁军旗及信件

◎ 别列津纳东岸的营地

渡过别列津纳河的悲惨总是被无数次提及,在笔者看来没有什么比描述奈伊在这次行动中的表现更有必要的了。奈伊的一小撮儿人开始只是战斗的旁观者,长官焦急地寻找机会让他的部队渡河。第一座桥直到26日晚些时候才建好。第二天,齐恰戈夫才发现他被误导,错过了法军的渡河地点并急忙赶回。维特根施泰因正在攻击由维克托指挥的东侧后卫部队,库图佐夫、米洛拉多维奇、普拉托夫也正赶来援助。26日夜,奈伊和他的600人渡了河,接下来的两天他们都在右岸露宿。由于气候骤变,奈伊军在停留期间虽没有任何战斗也遭受了很多损失。这些曾经在苦难与折磨中战斗的人,终于在营地,在他们旁观的战场上倒下了。

渡河进行得非常慢,这多多少少都与拿破仑尽可能多地保留大炮的命令有关,当然将军和士兵的毫无纪律也同样拖慢了速度。28日,俄国人在别列津纳两岸展开猛烈的攻击。拿破仑皇帝和他最后的预备队——剩下的帝国近卫军,立在河西岸的桥头。维克托顽强地与维特根施泰因军团作战,保卫着对岸一排一排的大炮、武器和大量的难民。

说回西岸,乌迪诺军(第二军)正被齐恰戈夫阻住,中午时分乌迪诺身受重伤,弹片打入他的身体,而且他的不少将领都被打伤,情况岌岌可危。拿破仑遂让奈伊力挽狂澜,极度渴望战斗的奈伊接过第二军的指挥权。战斗中,有人回忆奈伊一直在讨论特拉比斯宿命论,他说修士们总是站在他们的墓穴边上,并对周围人重复着:“兄弟,人固有一死。”即便如此,他有力地措施挽救了战斗,奈伊组织反击奇袭了俄国人,杜梅克(Doumerc)的胸甲骑兵向俄国人的炮兵进攻,带回了5门大炮和2,000名战俘。在这之后齐恰戈夫放弃了对法军阵线的冲击,只是保持远距离炮击。俄国人特此为他绘制了一幅画以“表彰”他的松懈和纵容——画中,库图佐夫和维特根施泰因把拿破仑装进了麻袋并系好了封口,而齐恰戈夫却在袋子上剪了一个洞,把拿破仑放走了。

◎ 渡过别列津纳河

◎ 乌迪诺元帅

◎ 别列津纳西岸的人群

◎ 拿破仑在西岸

拿破仑表达了对奈伊的赞赏,称他再次拯救了大军,抓回的战俘和缴获的大炮鼓舞了士气。但这2,000名战俘的命运却十分凄惨,在与法军一起后撤的日子里,有不少人死于饥寒交迫,更有说法称他们没有逃过同类相食的命运。

◎ 别列津纳西岸的战斗

◎ 混乱的别列津纳东岸

◎ 齐恰戈夫

维克托于29日渡河,在东岸留下了上千名伤病的难民。维特根施泰因的炮击毁掉了一座炮兵桥,另一座桥则在维克托部队顺利渡过后被工程师放火烧了。许多人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熊熊燃烧的桥梁,并因此丧了命;更多的人则想跳到冰冷的河水中游到对岸;仍有许多人在左岸被哥萨克屠杀。第二年春天,俄国人焚烧并掩埋了大约三万具尸体。

多亏齐恰戈夫的松懈法军才得以在渡河的灾难中免遭毁灭。大军在西岸行进的路线要穿过半冻的泥沼,只有一条狭窄的可供车辆行驶的道路,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是木质的桥梁。它们已经被哥萨克占领,后者为了毁掉桥梁在桥上堆积了大量的干木枝,但却没有人下令点燃。桥最后被法军的先头部队占领,也就是奈伊和维克托,在法军后卫部队过去后他们放火点燃了桥梁,以防俄军追赶。穿过泥沼后,阴魂不散的哥萨克又开始骚扰法军,后方保卫日复一日。齐恰戈夫一直尾随大军撤退,他的左右分别是平行前进的维特根施泰因和库图佐夫。

◎ 1812年的奈伊

每天都重复的惨状使奈伊进入了一种麻木的状态,面对这些,死亡已经不能触动他了,他显得有些冷酷和漠然。德·诺瓦耶(De Noailles)上尉在11月28日的别列津纳战斗中阵亡,他是德·费藏萨克的朋友,年轻的上校向奈伊报告了朋友的离去,元帅回应道:“挺好,我们哀悼他要好过他哀悼我们。”一个士兵在他身旁受了伤,恳求元帅将他带走,免于哥萨克的杀戮。“你想让我做些什么?你只不过是这场战争中的另一个牺牲品而已!”奈伊冷冷地说完就走开了。撤退的惨状和敌人的紧逼让人们丧失了希望,但也有例外,一些人在持续的苦难与折磨中仍对同伴施以援手,在一些仍有纪律的队伍中,士兵对他们的长官额外在意。

◎ 奈伊在俄国战役后撤期间穿的大衣(仿品)

◎ 大军撤退途中的惨状

11月30日,在渡过别列津纳沼泽的桥和堤道后,俄军对由奈伊和维克托部分军队防守的后方和侧翼发起了猛攻。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击退了俄国人,奈伊不止一次手握步枪战斗在前线,看上去就是一个老兵而不是帝国元帅。寒冷日复一日地侵袭,每天夜里死在宿营地的人员要比白天战斗死亡的人还要多。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都失去了信心,离开了他们的团加入了流窜游荡的行列。“虚弱的人一旦倒下,他的同胞会在他断气前扒光他的衣服。但是,”德·费藏萨克写道,“一些疲惫、寒冷、饥饿的人们顶住了躺倒雪地上结束一切痛苦的渴望,他们继续忍受着这一切,只因为他们信任、热爱的统帅没有一丝犹豫、优柔寡断甚至灰心丧气。奈伊强壮的体魄、坚毅的精神是那样的无懈可击。”严寒同样影响着俄国人,他们的追赶松懈了,对后卫部队的攻击也开始三心二意。

处境得到了些许的缓解,12月4日,奈伊手里只剩下不到60人,他告诉维克托自己不能再帮他了,他要离开几个小时重新聚拢他的部下。维克托回应说,他也要从后方中抽身,他的人也疲惫不堪,需要休息。奈伊骑马追上维克托,希望劝他改变主意,但后者再度拒绝了他。二人便争吵起来,奈伊告诉维克托他可以走,但要留下第九军中仍能战斗的人,他(奈伊)会继续后卫,为大军的安全负责。但维克托表示不会留半个人给奈伊。最后争吵以拿破仑让奈伊前往斯莫尔贡(Smorgoni)由维克托后防而结束。

◎ 拿破仑在枪骑兵的护送下离开斯莫尔贡返回巴黎

◎ 奈伊在维尔纳

拿破仑正打算离开他的大军团返回巴黎,他正确地意识到快速直接地回到首都挽救帝国要比与大军团一起缓慢渡过涅曼河更重要。这并不需要多强的预见力,明眼人都知道接下来的一年不会好过,他需要新的力量,他没有抛弃他的军队,他与他们共度危险但是帮助甚微。

拿破仑在斯莫尔贡与元帅们告别,他对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缪拉接管了指挥权,奈伊被告知需要前往维尔纳重新组织兵力,卢瓦宗师正从该方向前来增援,弗雷德(Wrede)和第六军正从北面赶来与他会合。追兵可能会止于维尔纳,来春他就会有新鲜的军队集结在维斯瓦河,若敌人胆敢进犯德意志,他将组织他们应对。12月5日,拿破仑离开斯莫尔贡。若他仍深信俄军将止步于维尔纳或涅曼河畔,那么不久之后他就会失望。

寒风凛冽,在严冬中,终日暴露在野外让两支增援力量渐渐变得无力,混乱、缺乏纪律像瘟疫一样在军队中蔓延。奈伊聚拢了第三军的几百人,他们在勒德吕(Ledru)将军的带领下与近卫军一起行进。“在他们的保护下。”诚如德·费藏萨克所写。他们衣衫破烂、疲惫不堪,几乎不能完成任何战斗任务。奈伊仍负责后防,掩护撤向维尔纳,这几千人包括卢瓦宗师和弗雷德的巴伐利亚人。

12月初,大军残部正沿着别列津纳河向维尔纳撤去,此刻的灾难才刚刚达到顶峰。卢瓦宗师一半的人消失在宿营地的寒冷中。追赶的俄国人也对杀戮感到厌倦,而且他们没有足够的补给来抓战俘。俄军军官回忆说,路上堆满已死或将死的人,法军的宿营地营火仍然燃烧着,周围或躺或坐着悲惨的士兵,他们紧紧靠着,除了已死的人,活着的人不想挪动半步,饥馑的人在四处游荡。

◎ 严寒中宿营的军队

◎ 大军士兵在维尔纳

维尔纳幸而免于战火。那里有丰富的物资储备,商店仍在营业,当地商人也趁机发了一笔财,他们将商品高价出售给了急需的军官和士兵。当地医院和公共建筑里满是伤病人员,高热发烧也从医院扩散了出来。这些经历惨痛的人一踏进安逸便再也不想离开,疲惫、濒临崩溃的人们也不愿挪动一步。仅二天伤残人数就上升到了20,000人。城内蔓延的混乱让缪拉对继续守住城市失去了信心,他当即决定立刻向涅曼河行进,全城疏散时奈伊被派去防卫东部城郊。一些斯摩棱斯克的伤员加入了他,奈伊开着玩笑说:“谁还在乎哥萨克?冬天都够我们受了!”先头部队于12月8日进入维尔纳,9日奈伊驻守城郊,次日他带着后卫部队的2,000人穿过城市离开。他们一走,俄军就占领了该地并当即俘获20,000人,他们大多都是伤残人士,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大量武器、军火甚至还包括皇帝的行李。储藏的物资大部分到了他们手里,由于法军军纪的混乱,分配到物资的人很少。

如果能在维尔纳多停留一些日子,让劳累的人们获得足够的休息和分配到足够的衣物、口粮,那么接下来向涅曼河的撤退会有很多人免于死亡。而这段由维尔纳向科夫诺的撤退可以说是整个大军撤退最灾难性的经历。大军现在像是丧失希望的乌合之众,甚至连近卫军的纪律也乱七八糟。如果这些“行尸走肉”最终可以重渡涅曼河,则完全要归功于奈伊元帅不屈不挠的勇气,钢铁般的意志和顽强的斗志。自始至终他都与聚拢起来的、每天都在减少的后卫部队战斗在一起。塞居尔描述了他是如何后防的:

下午5点,他占据一块阵地抵御俄国人的攻击,好让他的人安心吃饭、休息;10点再度出发,整夜里他都或催促或鞭打或恳求离群掉队的人继续前进。大约7点钟天亮了,他停了下来稍事休息,3个小时后继续前进。敌人逼近,他又不得不继续战斗到晚上,最初撤退还是根据指令进行,到最后则完全根据情况决定了,后卫人员也从开始的2,000人减到1,000人,又减到500,最后只剩60人。然而贝尔蒂埃不知是故意所为还是每日的例行公事,他始终没有改过他的命令,就好像他是在给一个35,000人且装备精良的队伍下令。他淡定而又平静地下达命令,让奈伊占领每个阵地并坚守到第二天所有的师团都撤走。到了晚上,在接到奈伊急迫的消息后,便叫醒那不勒斯国王继续“旅程”。

◎ 巴伐利亚将军弗雷德

奈伊每天就是这样保卫后撤的,像往常一样,元帅阻住俄军让他人休息。但是大约10点钟左右,奈伊与弗雷德打算叫醒众人继续行军,但周围一片寂静,他们发现自己被逃难的人们遗弃了,与他们一同被遗弃的还有营火边堆积的武器。

幸运的是由于极度寒冷,附近的哥萨克此时正围着营火打盹儿。于是法国元帅和巴伐利亚将军经过整夜的行走又重新回到正向科夫诺撤去的那一小队“难民”中。聚拢这一小部分人也无济于事。天亮了,哥萨克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如果他们进攻,法国人甚至包括奈伊本人都要任凭处置了,但他们只是保持距离隔着融雪升起的薄雾窥探,他们并没有发现“猎物”是没有卫队保护的。奈伊到达科夫诺后,发现边境城市一片混乱,军队洗劫了仓库和商铺,他们毁掉、糟蹋的物资和抢走的一样多。人们还发现了一个储有大量甜酒和白兰地的酒窖,便毫无节制地喝了起来。饱经严寒、饥馑而绝望的人们很容易满足,超过2,000人醉倒在了街上——“喝了酒感觉就没那么冷了”。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没能站起来,另一些人也没走多远,他们在街道或空地生了火,拒绝再跟随部队向前行进。这种毫无纪律的景象就像发生在一个被围困许久的城市。很多人从灾难、恐怖、严寒中活了下来,但是当渡过前面的河川时他们将再次面对死亡。

奈伊再次被派去组织保卫工作,以确保全军撤出该城。在科夫诺,他把能走的、能开枪的人都召集了起来,用2门大炮在去往维尔纳的路上修建了地面工事,弗雷德和巴伐利亚人支援他们。安排好一切后,他趁着空隙走进了一间房子休息了一两个小时。随后奈伊被交火声惊醒,忙赶到地面工事前,他只看到慌乱的巴伐利亚人和炮手向村子里跑。暴怒的奈伊冲向前线,拔剑要杀掉带头的指挥官,多亏德·费藏萨克拦住。事实是这样的,俄军第一发炮弹就摧毁了一门大炮,炮手见状慌忙钉死了另一门大炮就弃炮而逃。炮兵军官试图阻止他们,但也是徒劳的。单是看到哥萨克和身后尾随的步兵列就足以让他们放弃所有工事。人们的神经在敌人的攻击下已经完全崩溃,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哥萨克冲入科夫诺街道了。

◎ 哥萨克袭击落单的马车

◎ 奈伊在科夫诺组织抵抗

奈伊拔出剑阻止逃跑的士兵,用他们的语言,自己的母语——德语大声地吼着,这才重新聚拢了一小部分人让他们重回地面工事。奈伊以身作则,抄起一把枪上膛、开火放倒了最近的一个哥萨克,他让巴伐利亚人进行有效地抵抗。于是,打算冲进城镇的哥萨克放弃了这种想法。低矮的墙面或多或少起到了保护作用,俄军仍自信地用大炮轰击着城墙,倘若他们发动刺刀攻击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了,奈伊的兵力已减少到了30人。仅靠着这几个人他一直抵抗到夜幕降临,第二天黎明,奈伊渡河。到现在为止科夫诺城内的部队包括愿意服从命令的士兵全部撤离。大量难民和醉倒的人都成了俄军的囚犯。

关于奈伊在科夫诺的抵抗有更为传奇的版本,德·费藏萨克写道:

所有的巴伐利亚人都逃了,只剩奈伊一人还在防御工事内,他收集起被他们遗弃的枪械,从矮墙后向俄国人开火。此时此刻,他独自一人,是整个军队的后卫。一些炮兵羞愧难当,返回与他并肩作战,这给了另一位副官埃梅斯(Heymes)和马尔尚时间召集一些人继续作战。

几个月前,至少有300名军官和35,000名士兵在奈伊的率领下渡过涅曼河。第三军并没有参加前面的战斗,他们在马尔尚将军的带领下于12月13—14日夜最后渡过涅曼河。第二天他们沿着贡比嫩(Gumbinnen)[4]路前进,看上去就像一队毫无纪律的难民。军官和士兵加起来剩下不足200人,还有近百名靠雪橇运送的伤病员、弹药物资。当他们重新渡过了涅曼河后,第三军的人和整个大军团的想法是一样的——危险过去了,敌人一定不会追过河。但是危险并未结束,当他们正在攀爬一处顶部有松林的缓坡时,前面的人一边叫着“哥萨克”一边往后跑。一开始以为他们只是受惊过度,但不多时便传来了炮声,一发炮弹还打入了人群,接着射击声接踵而来。所有的证据表明占据山顶的不是哥萨克的非正规散兵,而是一伙有炮兵的正规军队。事实上一支俄军的快速突击队在科夫诺上游从冰面上穿过了涅曼河,占领着通往贡比嫩的道路。

马尔尚让军队停了下来,情况让人绝望,向山顶硬攻意味着毁灭,后撤也将面对大量敌人,即便击溃他们成功撤回科夫诺,遭到库图佐夫的哥萨克屠杀也是迟早的事儿。人们开始寻找蔽所以躲避炮击,两位将军和德·费藏萨克意识到在这极大的打击之下,全员不可能剩下什么战斗力了,所有人都深感绝望,甚至一些将军都丧失了信心。两位第4步兵团的幸存者向他们的上校提出,他们要返回科夫诺投降并请求安顿,这让德·费藏萨克十分伤心——他们流着泪拥抱了我,向科夫诺走去……其中一个人喝着朗姆酒。另一个是我很欣赏的人,但后来也消失了。在长期的后撤行动中,人们英勇作战、从不抱怨,但现在他们垮了,一些人返回了科夫诺,从此再也没有关于他们的只言片语。俄国人的炮火给第三军羸弱的队列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人们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受伤的人被抬到雪橇上运走。全军的覆灭仅仅是时间问题,军官们猜测俄军不久将发起压倒性攻击,所有人都希望能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这最后的拼杀中。

在这绝望的时刻,奈伊出现了,他在科夫诺找了匹马,并和他的巴伐利亚人一起。“在这紧要关头,”德·费藏萨克写道:“他表现得既不紧张也不焦虑。”自从克拉斯内之后,他的冷静沉着能让所有人重拾信心。现在,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有所作为”。奈伊立刻在脑子里寻找可能的解决办法,并接过指挥下达命令。他让所有人不要回到科夫诺,转而向右,进入稀疏的树林,从他来的西岸往提尔西特方向撤去。那边只有一小撮哥萨克,很容易击溃。据守在通往贡比嫩山脊道路上的俄军并不知道面前的一小股法国军队是由法国元帅带领的,如果攻击再有力一点的话,奈伊和两位将军就成了他们的俘虏。但是俄方军官的命令只是守住道路,在俄军占领科夫诺前,拦住任何一个从科夫诺方向来的法国人,士兵们也老老实实地执行着上级的命令。

仲马将军的回忆带有戏剧性的叙述——他是在贡比嫩见到奈伊的。

在贡比嫩,马修·仲马将军正要坐下吃早饭,门开了,一个人立在门口,他身着褐色外套,外套底下是破烂不堪、污浊变色的制服。他胡子拉碴,脸很黑,看上去就像是被炮火熏过了似的,一双红眼睛瞪着他。“终于到这儿了!”来人大声说,“你不认识我么?”

“不,”将军说,“你是谁?”

“我是大军的殿后,我在科夫诺桥上打光了最后一杆枪,我把我们最后的军队投入了涅曼河的战斗,我穿过树林和无数雪原才到了这里,我是奈伊元帅啊!现在我快饿死了,让人给我整碗汤。”在吃过饭洗过澡,穿上缝补好的衣服后,奈伊便匆忙向柯尼希斯贝格赶路。

往科夫诺南行3.75法里后奈伊离开提尔西特路穿过树林向西疾驰而去,一些继续朝提尔西特方向行进的士兵被渡河而来的哥萨克抓获或杀害。14日的夜晚,奈伊与第三军一起度过。200人的队伍里,有超过半数的伤残用雪橇拉着转移。第4步兵团的一名军官在夜里死了,另一个军官也于第二天离开了人世。所有的危险都已经过去了。哥萨克不再追击他们,他们正忙着追赶向贡比嫩撤退的主力部队。奈伊一行在往柯尼希斯贝格的路上,穿过没有受到战火摧残的乡村,那里物资充裕,人们也没有太多敌意。15日,奈伊将指挥权交给马尔尚,自己乘着雪橇赶往柯尼希斯贝格。

◎ 终于踏上法兰西的土地

5天后,第三军的残部在这里重新加入进来。在后撤途中的频繁战斗中奈伊没有受伤,哪怕是一点点轻伤。到达柯尼希斯贝格的奈伊虽衣衫破烂、形容憔悴,但他的健康状况仍旧很好。他体格健壮,也正是这样他才能在这地狱般的行军中活了下来。

这次后方保卫行动无疑是奈伊军旅生涯中最闪光的一页,没有任何人能在这次行动中和他媲美。奈伊靠着钢铁般的意志、冷静的头脑、充足的准备和积极主动的行事风格,无论是率大军的残部渡过涅曼河,还是在绝望和死亡中拯救第三军的余部,都足矣让拿破仑心怀感激。1812年的英勇后方保卫行动使大军在俄罗斯平原西部避免了拿破仑提前被俘[5]的命运。

【注释】

[1]18日凌晨,拿破仑曾命令达武与奈伊一起转移。

[2]德·费藏萨克语。

[3]科兰古版本是三亿法郎。

[4]今为俄罗斯加里宁格勒古谢夫。

[5]1870年普法战争,拿破仑三世在色当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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