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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森堡公园的悲剧_关于歇尔・奈伊的事迹

时间:2022-04-22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卢森堡公园的悲剧_关于歇尔·奈伊的事迹下午5点,投票的结果出来之前,奈伊被押送回了房间,4名士兵站在屋子的角落里负责看守。一辆载着四个孩子和两个女人的马车在黑暗中向卢森堡公园驶去。之后奈伊被告知,德·皮埃尔神父将会为他进行最后的祷告。罗什舒阿尔在3点后前往卢森堡公园,并接管了那里的卫队,在柯西刚刚离开后,他在蒙蒂尼上校的陪伴下走进了奈伊的房间。前者告诉奈伊他被允许见他的妻子、代理人、牧师。

卢森堡公园的悲剧_关于歇尔·奈伊的事迹

下午5点,投票的结果出来之前,奈伊被押送回了房间,4名士兵站在屋子的角落里负责看守。贝里耶父子和杜宾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在吃晚饭的时候,奈伊和他们认真地交谈起来。“我能肯定,”他说,“贝拉尔阁下现在肯定没有这么好的食欲。”元帅此时的表现要比他的律师还要镇定和坦然。

晚饭过后,元帅和来访者一起坐在壁炉边谈话。期间提到国王可能会突然发善心,但是奈伊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他甚至对他们说,这有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会面,他的时间不多了,也许就只有几天或者几个小时,并嘱咐他们安排他见一下他的妻儿、妻子的姐姐加莫夫人和代理人巴塔尔迪先生。奈伊拥抱了老贝里耶,对他说:“再见,我亲爱的辩护人,我们还会在天上相见的。”他也用同样温柔的语气感谢了小贝里耶和杜宾。送走他们后,奈伊坐在桌前着手安排自己身后事,他给巴塔尔迪先生写了份说明。

夜里的卢森堡公园飘着雪花,十分寒冷,站在房间四角的守卫看到他从桌上拿起一捆纸,撕掉并扔进了火里。三年前的冬夜,在维尔纳东部,他裹着大衣在厚厚的雪地上,伴着饱受饥饿、寒冷和哥萨克侵扰的军队入睡。现在他在回忆这些么?还是在回忆早年箍桶铺子的生活,在律师行当抄写员枯燥的日子,在矿场或冶铁厂的日子,抑或是在梅茨兵营的日子?又或者奈伊在细数着从瓦尔密到霍恩林登、埃尔欣根、耶拿、弗里德兰等数次战役所带来的荣耀与财富,回忆莫斯科恐怖的撤退,帝国最后的挣扎,甚至是不久前老近卫军在滑铁卢绝望的前进?他打了百余场仗。到如今,他年迈的父亲还活着,他的妻子和四个可爱的孩子也将要来和他进行最后的告别。这个有着钢铁意志的男人,面对死亡是如此的冷静,也许他曾经为痛苦哭泣,但是这天晚上,在周围警惕的目光中,元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软弱。不管怎样,他仍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士兵之一,但是现在一切结束了,就像投入熊熊火焰中的纸片一样。午夜之前他曾起来过,洗澡并穿戴整齐又重新睡下了。

判决结果已经在大厅宣读过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接着消息便如潮水一般淹没了巴黎大大小小的咖啡馆、酒馆、旅店和沙龙。12月的巴黎气氛欢快,联军驻防的宫殿夜夜笙歌。在判决的消息传来后,乐队停止了演奏,舞者停下了舞步,打牌的人也放下了手中的牌,他们静静地听着结果,在最后得知奈伊元帅将被处以枪决时,那些曾经与他对战或和他并肩作战的人都表示那是他应得的,女士们也表达了自己的欢喜之情。在咖啡馆里,一些帝国时代的老兵对于判决很愤怒,他们甚至要与那些表示赞同判决的人决斗。当局将要在什么时候以及在哪里处决这位“勇士中的勇士”呢?他会和拉贝杜瓦耶将军一样在格勒纳勒被处决么?这些老兵都会赶到那去——之后的每一个早上,他们甚至还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在另一间屋里,阿格莱——莫斯科亲王夫人彻夜未眠。贝里耶带来了坏消息。午夜后,加莫夫人得到消息后也赶来了。阿格莱说她一定要见奈伊,加莫夫人被她说服了,于是叫醒了孩子们并叫他们穿戴整齐。一辆载着四个孩子和两个女人的马车在黑暗中向卢森堡公园驶去。宫殿中的灯还亮着,临近的街道上有巡逻的士兵。一个军官走了过来对奈伊夫人说,天亮之前是不允许会面的,她最好回家去。但是阿格莱说她可以等。她和姐姐坐在车里一边哄着孩子们睡下,一边等待大门可以为她们打开。(www.guayunfan.com)几辆马车驶来,将一些人接走了。16个小时的会议开完了。当时已经是3点了。奈伊从梦中惊醒,有人走了进来,他坐在床上,看清了来人是柯西(Couchy)——贵族院的头目。

“什么事?”奈伊问道。

“我需要完成一个让人苦恼的工作,”柯西回答道。

“哦,每个人都有他的职责,”元帅鼓励道,“告诉我结果吧!”

部长开始朗读贵族院的判决书,他在读到奈伊的头衔时,奈伊打断了他:“说重要的,不要走这些形式。”柯西继续读着,当他提到律法——“任何试图篡改王位继承的人都将被处以死刑时”,奈伊小声说:“按照法律王位应该归波拿巴家族。”过后他打断了宣读并说:“直接说结果吧!”当他听到判决后,他说:“用士兵的说法他们也许会说——打他个粉碎。在一些夸张的故事或描述中是这么说的,告诉他们,米歇尔·奈伊,不久就会化作尘埃。”

当部长告诉奈伊他将于早上9时被处决时,他只说了一句:“如他们所愿,我准备好了!”德·蒙蒂尼(De Montigny)上校走了进来,奈伊表示想在7点见一次他的妻子和孩子,上校答应了他。夜里他给加莫先生写了最后一封信:

我的审判结束了,我被判有罪。请谨慎地向我年迈的父亲透露此事,24小时之内我就要去面见上帝了,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为国家效命。上帝会明白的,诚如我开诚布公的宣称,我并不为此感到羞耻。替我拥抱我的姐姐,把我的爱给予你的孩子。我希望他们也能爱我的孩子,尽管不幸很快就会降临到他们头上。再见,让我以一个忠实兄长的身份拥抱你。

莫斯科瓦亲王 奈伊元帅

但是他不知道,他们早已在外等候。之后奈伊被告知,德·皮埃尔神父将会为他进行最后的祷告。柯西告诉奈伊,如果觉得不合适他可以安排其他人。但是奈伊表现得很不耐烦,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如此烦躁的情绪。“你和你的神父,让我觉得很烦,”他说:“我在见上帝之前要先见人的!我没什么怕的。”前者带着失望和悲伤离开了屋子。

之后部长命令德·拉埃斯皮努斯(De l’Espinois)将军执行组织行刑队,并且让他写一份关于突发事件的预防方案,后者派他的副官叫醒了他的一名军官来执行这个可怕的命令。其实他选对了人,德·罗什舒阿尔(De Rochechouart),一个旧王朝贵族后裔,他曾在对德、俄作战期间与法军对抗,他很乐意去执行处死敌对阵营的指挥官的命令。

罗什舒阿尔在3点后前往卢森堡公园,并接管了那里的卫队,在柯西刚刚离开后,他在蒙蒂尼上校的陪伴下走进了奈伊的房间。前者告诉奈伊他被允许见他的妻子、代理人、牧师。“我想先见我的代理人,”元帅说道,“现在他也许就在这儿,稍后再见我的妻儿。至于神父,不要再来烦我!”

◎ 奈伊临刑前剪下来留给妻儿的一缕头发。

在他说这句话时,执行看守任务的一个老兵走近他,向这位昔日的元帅尊敬地行了个礼,说道:“你错了,元帅。”然后他指着他挽起的袖子上的袖章说:“我没有你那么勇敢,但是我和你经历的一样多,可是我也不会如此大胆地就这样将我的灵魂托付给上帝。”元帅似乎被深深地触动了,他用平实而又温和的口气说:“也许你是对的,我勇敢的朋友,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随后奈伊转向上校,问道:“我的神父是谁?”上校回答说是德·皮埃尔(Abbe de Pierre)神父,但是他没有说神父已经在外边等待。“他是个出色的牧师!”上校补充说,“让他来吧,我见过我的妻儿之后就会见他的。”元帅回应说。上校离开的时候告诉奈伊他要到6点才能见他的第一批访客。现在是早上4点,奈伊又躺下了,平静地睡了两个小时。

6点,他准时起来了,还是一身平民的装扮——深蓝色的外套,黑色的马裤,丝绸长袜和白色的束领。他的代理人兼好友巴塔尔迪到了,奈伊与他会面的时间并不长,他把昨晚写好的信交给了后者。6 点30分左右,上校送走了来人,并让屋里的看守离开。在外边,奈伊夫人、加莫夫人和孩子们还在等候。上校让他们进来,并让孩子等在外面,他本人则陪着奈伊夫人和加莫夫人走了进去。

可怜的阿格莱看上去十分疲惫和憔悴。在看到丈夫的时候他失声痛哭起来并几乎昏倒在地上。上校扶住了她并将她送到元帅的怀里,加莫夫人跪在他身旁。上校识趣地离开了。

阿格莱很快醒了过来,她已经泣不成声,两个女人陪着奈伊说话,而元帅则竭尽所能地安慰和鼓励着她们。加莫夫人走出去把孩子带了进来,大儿子有12岁,是未来第二帝国时期的将军和莫斯科亲王,最小的儿子只有三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那里号啕大哭。奈伊亲吻了他们,并说会永远爱着他们,他又对妻子说:“我能留下的只有这个名字,你要好好教育他们,让他们对得起这个名字。”阿格莱表示愿意去见国王,她还可以去杜伊勒。拉克萨公爵马尔蒙是他们的朋友,他也许会愿意见她。但是她并不知道,马尔蒙在两次投票中都投了死刑票。奈伊已经毫无希望,但是这次悲伤的会面给这个可怜的女人带来了短暂的安慰;奈伊对她见国王的意见表示了肯定,虽然他明知道这没什么用处。分离终于还是到来了,阿格莱在她姐姐的搀扶下离开了。三个年纪稍长的孩子低着头任由他们最小的弟弟哭闹。长长的回廊内,阿格莱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回望。

7点5分左右,阿格莱将孩子交由加莫夫人送回家中,自己只身前往杜伊勒。在杜伊勒,守卫接待了她,但被告知任何人都不能这么早见到国王。她坚持要进去,并把她的名字递给了当班的内廷大臣,但是大臣也告诉她同样的话。她说她可以等待,一定要尽可能早地见到国王。加莫夫人也赶来了,她和阿格莱一起在前厅等候和祈祷,在这儿足足等了2个小时。

阿格莱离开后奈伊让上校把他的牧师带了进来。这位神父有着可以媲美奈伊赢得“勇士中的勇士”的传奇经历。大革命前他是苏尔比斯会(Sulpician Community)会员,恐怖时期,他仍留在巴黎,在阁楼或地下室给虔诚的会众举行弥撒或进行祷告。他穿行在疾病和死亡之间,曾冒险走上断头台为即将赴死的人们做最后的祷告。宗教协定颁布后,这位神父又拒绝了高位,去了圣叙尔比斯(St. Sulpice)教区担任神父。德·皮埃尔神父是帮助奈伊走完最后一程的合适人选,奈伊和神父在一起待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神父离开了元帅,并向他保证会陪他到最后。

同时,罗什舒阿尔准备的行刑队已经开始检阅了。行刑队是由12个守卫卢森堡公园的士兵组成,他们由圣·比亚斯(St. Bias)少校指挥。8点30分,一辆马车被从邻近的停车场叫了进来,神父推开元帅的房间走了进去,并告诉他时辰已到。在神父还要说什么时,奈伊微笑地打断了他,“我明白,我已经准备好了。”在走廊里,德·蒙蒂尼和他的“囚犯”握了握手算是最后的告别。奈伊和神父在两名宪兵的护送下走向了前厅,和元帅的冷静相比神父显得有些紧张。当他站在前院的时候,神父说:“真是个悲惨的一天啊。”夜里的雪已经停了,阴云密布的天空中飘着小雨。

马车停在了已上好刺刀的两个卫队之间,神父站在一边,示意元帅先上去,但奈伊还是笑了笑,说:“上车吧,神父,我要比你先走。”车里除了他和神父还坐着两名中尉,掷弹兵和宪兵紧紧地跟随在马车周围,德·罗什舒阿尔和德·拉罗什雅克兰(De Larochejacquelein)骑马跟在后面,随后赶来的是圣·比亚斯的行刑队和国民卫队。将军下令出发,车队由院子出发沿着气象台(de l'observatoire)路向卢森堡公园南部驶去。

当时的卢森堡公园比现在小一些,在道路南边的尽头仍用铁栅栏围着,那有块空地,另一边就是死亡之墙。马车就停在了这块空地上,一位军官打开了车门。“什么?这么快就到了?”元帅有些惊异,他以为他会被带到格勒纳勒——拉贝杜瓦耶被枪决的地方。有相同想法的民众已经聚集在那里,他们中有一半是帝国时代的老兵,大家裹着大衣,希望在最后一刻命令被取消。但是当局不愿冒任何险,于是他们选择了卢森堡公园的角落作为行刑场地。

军队走到围栏那里,封锁了空地与街道相邻的空地,在封锁线外的人群聚拢了过来,还有一队骑马的人,在他们中有一个穿着俄国制服的人。沙皇得知了这个人去观刑后便将他从俄军名单上划去了。

奈伊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神父跟在他后面。他们交谈了一会儿,元帅低下头,做了最后的忏悔,随后交给了神父一个鼻烟盒,并嘱咐他一定要转交给他的夫人。奈伊的钱包里还有一些金币,他统统都给了神父,让他拿去帮助圣叙尔比斯教区的穷人们。神父拥抱了他,并站在了元帅被枪决前能看到的地方。三队士兵走上前,变成了四纵队。圣·比亚斯带着他的12个人列好队。按照指示,他要给奈伊蒙上眼睛,并让他跪在墙壁前。但是这位勇敢的人拒绝了。“您难道不知道么,先生,”他说,“士兵是不畏惧死亡的!”他站在那里,勇敢地直面着枪口。[1]

德·罗什舒阿尔骑在马上目睹了整个行刑过程,他被这位勇士面对死亡的冷静与高尚深深折服。圣·比亚斯少校走到行刑队后面,以便下达开火的命令。奈伊从容地走到他们面前,他摘下帽子,用清晰而洪亮的声音说道:“法国的同胞们,我抗议对我的判决,我的荣誉——”“开火!”还未等奈伊说完“荣誉”之后的话,圣·比亚斯便下达了命令,子弹纷纷射向奈伊,扬起的灰尘包裹了他。神父抬起双手为他进行了最后的祈祷。奈伊面朝下倒在了泥地上,帽子落在了脚边。有六发子弹射进他的胸口,三发命中他的脑袋,一发穿过了他的脖子,另外一发打断了他的右臂,还有一发子弹放空——行刑队的12名士兵中有一名拒绝向这位“勇士中的勇士”射击。之后响起了鼓点,部分围观的人发出了“国王万岁”的喊声。

◎ 枪决奈伊

行刑队分成四队离开了,只有一小部分的掷弹兵留了下来。在奈伊倒下的时候,德·罗什舒阿尔对他的同伴说:“我的朋友,这是个很好的教训,让我们如何选择死亡。”尽管还是对奈伊怀有敌意,但是他还是深深敬佩着奈伊面对死亡的冷静与镇定。

上午9点,奈伊夫人仍旧在杜伊勒的前厅等待,她没有注意行刑的时间已经到了。又过了几分钟,迪拉斯(de Duras)公爵走向她,公爵被面前这个女人的极度悲伤而触动,便告诉她,现在面见国王已经毫无意义。阿格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失声痛哭起来。加莫夫人搀扶着悲伤的奈伊夫人离开了杜伊勒。

奈伊元帅的尸体被扔在行刑处将近一个多小时,好奇的人走上前围观,一些人充满悲恸,一个老兵将他的手帕浸在地上的血中,也许他是想要保留奈伊当指挥官时的一点遗物,也有一些人情绪激动并扬言要报复。人群中有一名骑手冲了出来,他骑马跨过了地上奈伊的尸体。坊间传说那是个英国人,但真实性有待考证。即使在当时的巴黎,也没有一个英国人有资格对他们勇敢的“敌人”做出如此轻蔑的举动。

在人群中,神父无视周围人的哀伤或侮辱的举动,仍旧跪在那里为死去的人做着最后的祷告。负责搬运的人在国民卫队的带领下抬着担架前来,奈伊的尸体在神父的指引下被抬进了附近的医院。

◎ 传闻中英国人骑马跨过奈伊尸体 

◎ 枪决后的奈伊

仁慈的修女给了这位死去的英雄最后的荣耀。他的尸体躺在一间屋子里,床上布满了鲜花,周围燃烧着长长的蜡烛,修女轮换着为他祈祷。直到下午,一些巴黎的本地人和外国人才允许走进来。8日早上,奈伊的尸体被装进了棺材送往拉雪茨神甫公墓[2]。按照当局的意思,葬礼是私下秘密进行的。灵车驶向坟墓,路上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那是奈伊元帅的尸体。元帅的葬礼也仅仅有一小部分人参加。米歇尔·奈伊被葬在这个著名公墓的东边,只有一块刻着“NEY”的石板,告诉来往的人们这里长眠的人是谁。

12月9日,拿破仑在圣赫勒拿看到了来自法国3个月前的报纸,上面刊载着米歇尔·奈伊被捕的消息

“没有比这更蠢的了,”他说,“用这种理由为奈伊开释,他们不会救他性命或挽回他的名誉。他后来做了什么?他仍可以向路易表忠心,他只要说军队热情高涨,他看到的是国家大势所趋,他只好服从,并未蓄意背叛或预谋颠覆王朝……如果他要保住性命,他有一个办法,就是他属于条约不追究政治立场及行为的范围。如果他反而为此而死,至少他能保留荣誉。但我知道,他没有应对这种问题的头脑,在战场上他是最勇敢的,但仅此而已!”

之后他又将奈伊比作蒂雷纳:“1649年,蒂雷纳曾宣誓效忠,但却欺骗士兵倒戈向巴黎进军,帮助投石党叛乱。不同的是,蒂雷纳被当局宣布为叛徒后军队就弃他而去,他不得不背井离乡寻求庇护。而奈伊只是屈从于军队投奔旧主的意志。蒂雷纳的行为是犯罪,因为他是为自己的利益向国王宣战。而我确信,奈伊离开巴黎时是带着对国王的忠诚的,只是在发现大势已去时才倒戈。如果说他表现出对我的极大热忱,那只是因为他在为一年前枫丹白露的行为悔过。蒂雷纳最终得到了谅解,并被赋予极大荣誉,而奈伊可能会死!”

泰晤士报12月13日对米歇尔·奈伊处刑的报道

1815年12月13日 星期三

来自法兰西12月12日的消息,米歇尔·奈伊已被定罪并处以枪决。这件石破天惊的大事,再次说明了法律是可以凌驾于个人及其影响力之上的。米歇尔·奈伊,这个人尽皆知、臭名昭著的叛徒,对他的审判给当局带来一个严峻问题:是否那些被赋予审判权利的代表有足够的力量去审判一个不在乎他们权力的人?贵族院选择了站在法律与正义的一方,行政机构则用迅速的处刑表明了立场。

米歇尔·奈伊于12月7日上午9时在气象台路被处以极刑。他在最后一刻曾要求见神父。他自己向士兵下达了开火命令。这个人,他忘恩负义的本事堪比讽刺剧中的突出角色;这个人,来自社会最底层,因他为之效命的暴君而身居高位,又因国王的仁慈宽宏得以保住身家;他却用背叛、阴谋、算计动摇王室以及损害全欧洲利益来作为对国王的报答。当我们看到一个人是如此自私,对国王的宽宏、仁慈不屑一顾时,在他的罪行得到应有的制裁后,人们是不会对他的命运扼腕叹息的。

米歇尔·奈伊的死对法国有着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因为他是一名法国元帅——一个当局不敢触碰的等级。即便如此,法国政府还是展现出了她那可以抛开所有顾虑的强大;这个事件和其他事件一样,有人妄图将其变得情有可原。在罪犯的罪行得到充分证实后,仍有不少人妄图抗衡律法以保他性命,但大多数人还是为正义清扫了障碍。161张投票中只有22票请求对奈伊处以轻于死刑的刑罚。即便这样,有如此之多的人认为这样一个罪犯可以被处以轻刑,实在令人称奇。

◎ 奈伊尸体在修道院的情景

◎ 拉雪茨公墓奈伊元帅墓现今 

◎ 奈伊元帅墓雕像近照

◎ 卢森堡公园奈伊铜像落成

◎ 气象台路奈伊铜像

元帅死后,他的家人承受着巨大的经济困难。不单单是因为被驱逐出公众生活,还有因财产被悉数没收而负债累累。奈伊作为法国元帅的退休金也被剥夺。实际上,在这期间只有贝纳多特对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伸出了援手。尽管曾经与拿破仑对抗,但他对革命时期的下属、帝国时期的同僚——米歇尔·奈伊仍有着深厚的情谊。在得知阿格莱的困境后,他安排她的两个年长的儿子到瑞典军中服役。直到1830年“七月革命”后,奈伊遗孀面临的种种问题才终于结束。奈伊曾经的辩护律师杜宾先生与因“人民的国王”路易·菲利普交好,为奈伊一家争取到了每年25,000法郎的抚恤金,奈伊的胸像也被允许陈列在万神殿,画像则悬挂于凡尔赛。库德霍城堡继滑铁卢后已经被普鲁士人破坏得无法居住,税金更成了家庭的负担,所以最后它被卖给了雷耶将军[3]。阿格莱死于1854年,她未曾再嫁——奈伊被枪决时她只有33岁,依然美丽,迷人,充满修养。她至死不渝地爱着奈伊,自1830年生活得到改善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对丈夫回忆录的整理中。他们的孩子也尽一切可能帮助她,并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配得上“奈伊”这个姓氏。

1848年革命之后,奈伊的长子发起了一系列为奈伊正名的活动,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后,临时政府颁布法令取消了所有对奈伊的指控,并宣布对他的判决是不合法的,他的名字被重新列入荣誉军团,塑像也被允许在他行刑的地方竖起。雕像工程直到第二帝国时期才完工,揭幕式由战争部长圣·阿诺(St.Arnaud)元帅主持。广场上聚集了帝国卫队和巴黎的驻军,临近街道的树荫下站着炮兵。在塑像前的是一些来自萨尔路易斯的代表和这位元帅仍然在世的亲属、朋友,包括杜宾和小贝里耶,还有奈伊的遗孀,三个儿子也在其中[4]。随后圣·阿诺元帅在奈伊像前宣布国家补偿计划已经完成,奈伊将重新“回”到法国。“他希望,”圣·阿诺说,“他能够摆脱1814—1815年期间的记忆,那段日子他或许做了很多比联军更损害法国利益的事,在动乱年代他也许选择了错误的立场,就好像早年孔代亲王和蒂雷纳的冲突一样[5]。像他们一样,他会犯错,但是不像他们,奈伊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了代价。所以,后代们可以忘记他的过失而记住他的伟大与荣耀。”塑像揭幕,乐队奏乐,礼炮齐鸣。奈伊曾一次次带领军队走向胜利,如今,这位元帅仿佛仍在举剑向来往的军队致意。

在国家做出补偿之前的很长的时间里,人们对奈伊缺乏公正的责难要少于意图报复的言行。蒙赛的忠告是对的,如此蔑视公正、缺乏怜悯的政治清算,以及仓促的执行都是在为王朝敲响丧钟。奈伊曾经犯过的错误多多少少被他悲剧的结局冲淡,他仍是一名伟大的法兰西士兵。当我们重复他的名字时,想到的不是在隆勒索涅检阅军队的奈伊,而是在俄罗斯冰天雪地中英勇无畏、夜以继日行军的“勇士中的勇士”。

米歇尔·奈伊是否逃过了枪决[6]

1846年11月15日,在北卡罗来纳的罗恩县(Rowan County),一个男人安静地离开了人世。当时的一些人,甚至现在的很多人,都仍相信——他就是法国元帅米歇尔·奈伊。这位死者几乎有奈伊元帅的所有特征——相貌、肤色、嗓音、习惯、爱好、礼貌甚至脾气都与元帅如出一辙。人们相信米歇尔·奈伊逃脱了死刑,逃到了美洲。众多见过他、熟悉他的人都认为他就是米歇尔·奈伊,尽管他自称是皮特·斯图亚特·奈伊。在他弥留之际,人们再次向他询问身份时,他冷静而理智地回答道:“我就是法国的奈伊元帅。”

关于这位皮特·斯图亚特·奈伊(以下简称P.S·奈伊或奈伊先生,米歇尔·奈伊将称为奈伊元帅)在1819年之前没有任何记录。1819年,南卡罗来纳的一名律师查普曼·利维(Chapman Levy)从法国难民口中得知他们在乔治敦(Georgetown)见过P.S·奈伊,而且认为他就是奈伊元帅。事后,他得知自己被人认出后离开了乔治敦,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1819年9月或10月,本杰明·罗杰斯(Bejamin Rogers)上校在罗奇(Cheraw)的一家旅店见到了他,介绍他去了一间学校教书。奈伊先生在那儿待了3年,之后去了莫克斯维尔(Mocksville)的一所学校,一直教书到1828年。从莫克斯维尔离开后,他又去了梅克伦堡县(Mecklenburg)教了两年书。他去过很多城市,林肯(Lincoln)、艾尔德尔(Iredell)、戴维(Davie)、卡贝勒斯县(Cabarrus County)和罗恩县,1844年秋他又前往达灵顿(Darlington)地区。再后来他返回了北卡罗来纳,先后在林肯县、罗恩县教书,直到1846年离世。

一些年纪稍大的学生回忆说,P.S·奈伊很高——身高大概有6法尺,不算肥胖,大概有200磅重;肩膀有些圆,身形结实,似乎就是为骑兵而生;他每时每刻都看上去像个军人,即便后来已经耄耋之年也不例外。他有些谢顶,到后来头顶全秃了,发色有些金红;他的皮肤很白,面色红润看上去气色非常好,只有在生病时才会苍白。他的下巴很圆,嘴巴宽大,嘴唇扁平,鼻子高大且末端是圆的;眉毛很重,额头扩阔饱满。奈伊先生的眼睛非常大,瞳孔深蓝色周围有些灰。他英语说得很好,但又点口音。他很注重仪表,经常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半军装大衣,与其说像法国人不如说他向苏格兰人,同样也不许任何人冒犯他。奈伊先生有着和奈伊元帅相似的伤疤:在他左边额头靠近眼睛的地方有一道伤疤——长3-4法寸,宽1-2法寸,皮肤微黑,上面缝合的痕迹清晰可见。他的脚中等大小,走路很快,但小腿的枪伤似乎对他造成了困扰。相比中等大小的脚,他的手要比同体型的人小很多,上面有些斑痕。

◎ 奈伊用过的行李箱

◎ 奈伊用过的眼镜

P.S·奈伊尽管有时粗暴又严苛,但他是个好人,周围的人都很尊重他、爱他。虽然他的工资不高,但花钱很大方,没人比他更乐善好施了。如果他看到贫困的人,他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们,他常自掏腰包为上不起学的孩子垫付学费。他有着一切美德,但只有一个缺点就是酗酒,基本上每周六都会喝一次,有时会醉倒在雪地里,不过更多的时候他都酒后说自己是米歇尔·奈伊,以及自己如何逃离了法国:“在我临刑前,有人告诉我我可以活下来。我需要自己下令开枪,我的左胸有一个血袋,在我自己下令开火时拍碎它同时倒下,这样子弹就能与我擦肩而过。我照做了。在战场上,我不知恐惧为何物,但站在行刑的士兵面前我有点胆怯,我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后来士兵们把我抬走了——我猜他们是我的老兵。当晚我便乔装在波尔多坐船离开了。”他说之所以选择教书,是因为他无法忍受受庸碌之人的领导,而且在教室里能找到往日发号施令的丁点回忆。

1821年,P.S·奈伊得知拿破仑在圣赫勒拿离世的消息[7],读过报纸之后他踉跄地倒在地上,几欲昏厥,是一些年长的学生往他脸上泼水才使他清醒过来。之后,他让学生和老师都离开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很久,焚烧了大量可能会暴露身份的文件,这其中还有一幅拿破仑的画像。第二天奈伊先生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他的学生去找他,发现他自己割开了喉咙,衣服上满是血迹。家庭医生不在,一些大人临时当起了外科医生手忙脚乱地把他的伤口缝上了。事后有人责备他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轻轻地握住来人的手臂,失落地说,“拿破仑死了,我回国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奈伊先生经常想念妻儿,有时会倚在窗边吹长笛,有人问过他为什么不带妻儿一同过来,他说,这样太危险。

◎ 墓地

◎ 墓碑

1846年11月,奈伊先生因肺炎离世,尸体被安葬在北卡罗纳的第三克里克公墓。他的墓碑上写着:

纪念

皮特·斯图亚特·奈伊

一个法国人

在拿破仑麾下的大革命士兵

1846年11月15日离世

享年77岁

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也就是1840年,他搬到戴维森附近教书。这期间,当地的戴维森学院的理事会代表请他帮助设计校徽,当时学院并未开办多久[8],而奈伊先生参与设计的校徽一直被沿用至今。

◎ 戴维森学院校徽

【注释】

[1]行刑的记录和历史叙述有些出入,多数版本是说奈伊自己下达了开枪的命令,而这里记录的是由圣·比亚斯下达命令。

[2]奈伊元帅墓位于巴黎拉雪茨公墓29区

[3]他是奈伊在滑铁卢的下属,波旁时期被流放,1847年成为法国元帅。库德霍城堡及周围土地至今仍是他的家族财产,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他的后裔子孙曾任马尔布埃市市长。

[4]三子欧仁于1845年10月25日离世。

[5]第二次投石党战争。

[6]文章整理自 《Historic doubts as the execution of Marshal Ney》(1895)。

[7]一说是1832年小拿破仑离世。

[8]学院成立于183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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