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实是腥血铸成_蔡东藩的事迹

“皇帝”实是腥血铸成_蔡东藩的事迹

这是一个夏末秋初的日子，蔡东藩刚从街上回来，韩氏从门里迎了出来说：“有人等着你，想让你出诊。”说话间，两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们是临浦近郊山里王村的，家里老父有病，想请蔡东藩去看一看。

蔡东藩把手中的菜篮子递给妻子后，戴上一顶草帽，拿起出诊包就要走。那两个男人连忙从墙边拿出二根杠子。

蔡东藩一看，知道这二根杠子系上三块木板，就成了最简单的轿子，当地人叫做勾子轿。三块木板一块用来坐，一块用来搁脚，一块当靠背。他连连摇摇手说：“山里王不过六七里，我正好走走，活络活络筋骨，不用你们抬。”

那其中的一个男人说：“蔡先生，我爹在家等得急，您委屈一下，坐上勾子轿吧！”蔡东藩看了看这对着急的男人，只得坐了上去。(www.guayunfan.com)到了山里王，病人家住在山脚下。蔡东藩把了把脉，问了问情况，就知道是尿路不畅，才导致腹部疼痛的。他便领着病家的儿子来到门外，顺手拔了几棵草，说：“这草可以治你爹的病。你把它熬了汤，让你爹当茶喝。每天喝三大碗，三天后即可见效。”

“这不是官司草吗？”病家的儿子看着这习以为常的草有点不相信。

蔡东藩告诉他说：“这草也叫车前草，是你爹这病的特效药。”

病家的儿子还是有点不相信，正欲说话，里面传出了他爹的声音：“蔡先生的话不会错的，你就拔来让我吃吧。”

“就是病好了，这车前草也要坚持吃一段时间。趁着这个节气，你们就多拔一点，晒干了放着，慢慢喝。”临走时，蔡东藩又交代了一番，也拔了一些车前草带回家。这时，病家一定要再用轿子送他回家，蔡东藩推却了。

行了二三里，蔡东藩顺路拐进了西施庙。西施庙坐西朝东，面对苧萝山，濒临浣纱溪，有殿五楹、余屋三楹及一个“同春台”戏台。庙内设有两尊西施神像，一坐尊，一行尊，墙壁上嵌有光绪十三年萧山县正堂关于不许在西施庙周围河塘筑箔捕鱼的禁示碑。

在蔡东藩的演义中，他累斥女祸，能受到表彰的女子很少。晋代有一智勇双全的女英雄，名叫荀灌。其“突围搬救兵”的故事被载入了史册。蔡东藩在《两晋通俗演义》中，不惜笔墨“演义”了这则故事，并评价说：

以十三龄之弱女，独能奋身而出，突围求援。如此奇女子，求诸古今史乘中，得未曾有，本回力为摹写，尤足使女界生色。

只是，他后来却又借题发起了牢骚：

吾慨夫近世女子，厕身学校，假平等自由四字为口头禅，居然侈言爱国，要求参政，曾亦闻有荀灌之实心实力，得保君亲否耶？他如梁纬妻辛氏，秉贞抱节，不肯苟全，谁谓中国妇女，素无学识？以视今日之略识之无，眼高于顶，自命为士女班头，而反荡检逾闲，不顾道德，吾正不愿有此奇邪之学识也。

此次，蔡东藩看完西施庙，也不禁为西施的遭遇惋惜：“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吟罢诗，复又抄录下了禁示碑内容，在苎萝亭稍息片刻，便上了路。

到了1924年农历九月，《两晋通俗演义》完稿了。蔡东藩也不容自己有一丝喘息，就手不离笔开始撰写《前汉通俗演义》。

他认为：秦自始皇至子婴历国三世，只十有五年耳。依事演述，寥寥数回，不足以成卷帙；且名为一朝，但闻暴政，未底于治，实为由周至汉之过渡时代。因此，把秦朝附入了前汉演义，仅存其名而已足矣。

其实，更为主要的是他对秦始皇开创君主专制的深恶痛绝。蔡东藩在第一回中抨击道：

这皇帝两字的头衔，并不是功德造就，实在是腥血铸成。试看暴秦历史，有甚么皇猷？有甚么帝德？无非趁着乱世纷纷的时候，靠了一些武力，侥幸成功，他遂昂然自在，惟我独尊。还有一种千古纪念的事情，就是我国的君主专制，实是赢政一人，完全造成。从前黄帝开国以来，颁定国法，原是君主政体，历代奉为准绳，但究未尝有“言莫予违，独断独行”的意思，尧置柬鼓，立谤木，舜询四岳，咨十有二牧，禹拜昌言，汤改过不咎，周有询群臣群吏询万民的制度，简策流传，至今勿替。可见古时的圣帝明王，虽尊为天子，管辖九州，究竟也要集思广益，依从舆论，好民所好，恶民所恶，才能长治久安，做一位升平主子。

这番快论，将那些“出生时有如何异相”又“某某星宿下凡”的“天子”伪装活脱脱剥落下来，露出一身乌糟皮肉，大白于天下，读来不能不令人酣畅不已。

可蔡东藩心目中的“升平主子”孙中山先生却不幸于1925年3月12日逝世了。蔡东藩对孙中山怀有深厚的感情，在《民国通俗演义》的字里行间无不洋溢着他对孙中山由衷崇敬的言词。他称孙中山是“革命史中之翘楚也”。在第七十八回的批注中说：“若夫创造民国之首功，应推孙、黄两人。”

“黄”即黄兴。1916年10月，黄兴病卒，蔡东藩曾作诗哀叹：

才经湘水赋招魂，日上扶桑倏又昏。

偏是伟人多短命，人生天道两难论。

这次，孙中山先生的逝世，更让蔡东藩悲痛万分。他拿起笔欲赋诗以寄哀思，却用尽吴六奇扛鼎之力，也写不出一个字来。

后来，他把孙中山先生的“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这一联语恭恭敬敬地抄了下来，贴在书房内，以缅怀一代伟人，激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