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一种皮肤疗法的新研究

介绍一种皮肤疗法的新研究

我们平时读中医药书，像《本草纲目》上载着什么大便、小便、汗液、妇人月经等能够治病。在没有明白其原理之前，未免使人觉得荒乎其唐，认为这些污秽的排泄废料，哪里能够治病？即使试用之下竟然有效，也不能明白其所以然的缘故，只能说一声“医者意也”而已。又如污旧油垢的毡帽，民间用以治头风，以及《伤寒论》之什么烧裩散等。似这种近乎神秘的治疗，我人切不可认为神秘而轻轻放过，应该加以科学的研究，那么不难化朽腐而为崭新的学理。东邻日本的学者对于这个领域的研究最起劲而最使人佩服。我们不欲改进中国的医药则已，若欲中国医药真正科学化，除非马上抛弃什么气化等玄理，而赶快师法他们从真凭实据的生理病理方面着手研究不为功。试观他们根据内分泌激素的学理，就悟到从青年男子的尿中去提取纯粹的男性激素（雄激素），用来主治生殖系统的神经衰弱及一般衰老性疾病。并且从孕妇尿中提取女性激素（雌激素），用它来医治卵巢功能缺乏病，以及女性生殖衰弱症，既能补救早衰，又能促进性功能之成熟。利用排泄的废料来做有效的良药。又日本学者木内干博士，根据这个原理，发明了四种皮肤透析物疗法，兹将其发表于东亚医报之“余之所谓皮肤疗法”一则介绍于后，望留心药理学的读者深切地注意。木内干氏说：欲述皮肤疗法之前，拟先稍述尿疗法，原来“尿疗法”乃余始发表于1920年7月3日发行之东京《医事新志》者也。此术语亦同样。试述尿疗法之定义则如次：

尿疗法者，乃依尿或尿之同类项以治疗疾病及体变者也。如是记述之尿疗法，迩来被应用于各方面，又变态而利用之，以至于今日最近之事，概取之于余之尿疗法者也。

此尿疗法竟一跃使余创设一种新疗病学，所谓皮肤疗法者是也。偶于本志之请，聊述日本新疗术焉。

夫皮肤疗法者，乃利用皮肤以生物学的疗治疾病之事，非治疗皮肤之法也。愿无误解，故且先述定义。

皮肤疗法者，乃由身体外表透析得通过皮肤之酵素酶、抗体、荷尔蒙等，以其透析物直接间接治疗疾病及体变之新疗术也。此定义之语意既明，可见术语亦属日本新语也。目下余所研究实施中之皮肤疗法有四种：一用自皮肤采集之破坏酵素酶之疗法；一用自皮肤采集之建设酵素酶之疗法；一用自皮肤采集之抗体之疗法；一用自皮肤采集之荷尔蒙类之疗法。前记各方面皮肤疗法之范围颇广泛，到底非少数纸页所能尽，且命题趣意在荷尔蒙疗法之关系，故单就此方面简言之。

孕妇荷尔蒙之皮肤疗法的应用

自皮肤透析采集之荷尔蒙类中最简单者为孕妇荷尔蒙，故就此述之。余用孕妇荷尔蒙于皮肤疗法之法如何？且先述其由。余于1937年4月2日之日本妇科学会总会发表“妊娠之皮肤诊断”时，曾说胎盘酶之皮肤透析作用，由孕妇之皮肤捕捉其酵素，即破坏酶，由是得成功于“以皮肤诊断妊娠”。此文发表前后，于此饶有兴味者曾经发表于他方面之新事实也。是为公表于1934年3月7日发行之《医事公论》第1130号之拙著：“妊娠皮肤诊断之卵巢反应法”。其要旨乃注射孕妇之皮肤浸出液于雌家兔时，则卵巢现出血斑及黄体之事实，恰与尿诊断时之卵巢反应为同一现象也。自是余更进而将孕妇之皮肤浸渍液混于豆腐壳以饲育家兔。七日之后，家兔不但卵巢起同样反应，两侧子宫及输卵管亦见肥大。余颇重视此事实，遂进而应用于人体。余用孕妇皮肤浸液之受疗者，主为月经不顺，月经过少，无月经，及经歇期症状之人，撰其至今余等用卵巢滤泡荷尔蒙而不成功者也。例症尚不过百例，故统计的论断且俟之后日，唯效果的已有可观，故于此机会报告之。

皮肤疗法的实施

在皮肤疗法上以三种方法实施孕妇荷尔蒙如次，即第一，应用孕妇之浴汤；第二，内服孕妇荷尔蒙；第三，注射孕妇荷尔蒙。且将此三项逐次解说之。

一、应用孕妇浴汤

使健康孕妇入于浴槽，然后使前记疾患之受疗者共同入浴之。其间虽许健康孕妇自由出入浴槽，受疗者务使长时间入浴。浴槽之大务可容二人者，如是每日或隔一日共浴一次。连续一月之后，则受疗者之血色大佳，恢复元气，殊如眼眸活活，是为第一现象。

二、内服孕妇荷尔蒙

先以肥皂刷洗健康孕妇之手，更以酒精充分清拭之，其次入微温蒸馏水200毫升于手浸器，乃使前记孕妇将一手自掌关节以下完全浸渍于其中，约30分钟，然后出之。其次以滤纸滤过该手浸器之液（即皮肤透析液），而装入瓶内，使二日间分服之，味淡毫无可厌。如是每日连续内服，至三四星期左右时，即见元气顿盛。

三、注射孕妇荷尔蒙

照前述制出健全孕妇之手浸液，此际若同时利用左右两手，则一回可得400毫升之皮肤透析液。其次将此400毫升之手浸液以40℃之低温蒸发浓缩之，至于半量之200毫升以下，以0.9％之比加以食盐，最后以细菌滤过器滤过之，立即无菌封闭于20毫升之密瓶，如此目的若用宇连夫特瓦伊兰氏器，则尤利便。注射以10支（1支20毫升）为一疗巡，每日或隔日注射一次，至三巡前后时，则效果大显，而非常活泼者多，且月经量亦增加，此乃皮肤疗法之大略也。其实施方法，则注射以孕妇荷尔蒙。

书　后

余之此作，雅不欲并列于荷尔蒙疗法之下，然记述至此，义务亦完，请使余稍吐胸中之气。所欲言者，原来男子耻瓦全，学者应耻荷尔蒙，此何以故？答曰：原来“荷尔蒙”之名称的，所指为何，令人不解，谅为刺激素之谓，即称Reizstoff（刺激物质）以空漠名词举之于书者，余深耻之。在西洋于过去二十数年前或者可说，而今对于如此空漠名词之俗名，已务欲灭杀。日本为东洋先进医学国，如是未免有依样画葫芦始达沙漠之愧。此乡村所道之荷尔蒙，竟然流行于都会中央，则化学者血清学者以及尿学者未免无体面矣。深愿早日将此语之领域狭缩，进而废之无用也。

看了上面这一则新疗法，可见日本人的研究思想，及所以能够自负其所谓“东洋先进医学国”的由来。他们能运用生物学的分泌物刺激素的原理，由妊娠荷尔蒙而推广到抗体、酶等种种皮肤透析物治疗法。他们能够别出心裁，特创这种所谓“日本新疗术”。一方面固是科学上的研究产物，其他方面未尝不是凭藉类乎神秘的汉方医药而来的。即此可见得我们今后研究汉方医药的唯一条件是根据科学原则，如生理学、病理学、物理学、化学、药理学等的研究。

依据了上述的学理，然后再来阐证稽古经验有效的固有疗法，使得它蜕变而成“中国的新疗术”。余认为像斑蝥膏药发泡治疗疟疾，及民间用毛堇发泡治疗黄疸等，均离不了木内干氏所谓皮肤的抗体疗法之范围。如民间用油垢旧毡帽之治头风，及《伤寒论》用烧裩裆之治阴阳易等，亦均跳不出分泌酶及荷尔蒙等范围。推而至于唾液、耳垢、指甲、汗液、大小便等，我们假使根据了生理化学的原理，加以缜密的研究，将动物来做精详的实验，也许能够产生崭新的疗法。这叫做科学的万能。虽然我国唐代的韩愈曾经这么说：“牛溲马勃，败鼓之皮，俱收并蓄，待用无遗者，医师之良也”，但古时只不过知道储备应用而已，仍不知生理化学上的分合变化及物质不灭的原理。我们在今日之下凡遇旧有的疗法，须考求其是否合理，既不可一味地盲从，又不可牵强附会，实事求是地走上真正科学的轨道。凭藉广博的药物和历久的经验，将来定有新的成绩发现。

[《明日医药》1936年第2卷第3期第217-22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