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济医庐诊疗日记之一
四月六日，双林天主堂神父徐君，导一乡村病女就诊。女卧竹舆舁以来，年约十四五，询知为西堡村钱某之童养媳。钱于教堂为教友，故与徐稔，徐曾就治病愈，故导之来也。据徐述病经十余日，若魔祟，体无热而不能食，且旦夕不得眠。时恍见一黑衣女自称秋月，又时见物似猫，跃登身上，则陡觉体重，不能发声，胸苦闷欲死。村中且有与女同样病者数人，祈祷皆无效。钱奉教素虔，特舁女至堂求佑，乃为诵圣经，神色较清。入夜离病人，由钱家属看护，病态遂复作，惊扰彻夜。女之父与同榻，为近卫俾壮胆，而父睡中亦自觉身重，似被魔压，于是更惊扰，人人自危。余视其病状，目瞪，面青白无华色，触诊得胸胁动悸，审为精神疾病而兼痰瘀者，所谓歇斯底里也。虽是项病证无流行，何以村中有同时同样病者数人，且其父亦睡中惊魇，殊讶之。而据现症治法，则曾忆《类聚方广议》，有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治惊惧不寐、胸腹动悸之症，于是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又加卫矛（卫矛科植物鬼箭羽）三钱，因其时有腹痛也。
开方既定，嘱先试服。翌日出门，遥见徐君于途，君即作拱手状，操越音，似云良医感谢感谢。迨接近，亟询钱女药后病状，曰愈矣，昨夜安然睡眠，不复闹鬼，动静如常。余窃虞药效虽速，或有余波。越日出诊往南栅，便道过教堂，即进内察视。见此女与徐君家属在外室翻阅圣书，学诵诗歌，面目活泼，神气远异畴昔。详问之，始知药后移时即下利二次，心胸得通泰，乃疲极渴眠，醒后愉快。追询病时所历形状，则云全然不自知也。
【橘泉按】龙骨牡蛎铅丹镇惊痰，大黄茯苓逐水涎，柴胡黄芩疎胸胁之障碍，鬼箭羽破瘀，瘀去痰行，胸乃无塞，心得以宁，脑得以清，脑清又安。
有黑衣女与似猫者之二物，谓皆由药物消灭之可耳。村中同时有与此女同样病者数人，且其父亦惊觉于睡中，则又何说？曰，凡人之脑，见闻外铄，意识内荧，此为病根，此可谓无病之病。若在脑质素不健全者，则内荧易炽，或更适触乎空气中之病原菌，而体内抵抗力本弱，则病即及脑矣。
精神疾病无流行，亦无传染，因此类似之病，殊无说可以答难，乃为此曲说，以推本脑识，则无病之病，与夫病之正因诱因，庶各有条理之可循乎？余固非沾沾于此女此病之速愈，而赞美中药也，意盖别有在，故特摘此一页，以质之医界高明诸君子。
[《现代医药月刊》1933年第1卷第6-7期第28-3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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