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名实及规模种植时间考

一、罂粟名实考

罂粟的拉丁学名Papaver somniferum L,罂粟花一物,拉丁文种花卉之古书中屡见,史传中亦常道及。^[120]正名当属“罂粟”,罂粟之名源于对这一植物的果实和种子的形态特征的描述。苏辙的《种罂粟》：“罂粟可储。罂小如罂,粟细如粟。”^[121]但罂粟别名甚多,散见于古代各地的《方志》、医学本草和文人的诗文之中。

唐陈藏器的《本草拾遗》,宋代苏颂的《本草图经》,寇宗奭的《本草衍义》,唐慎徽的《证类本草》,施宿等的《会稽志》,明代刘文泰等的《本草品汇精要》,清代陈大章的《诗传名物集览》均称罂粟为“罂子粟”；唐郭橐驼的《种树书》,宋吴彦夔的《传信通用方》,王执中的《针灸资生经》,明朱棣的《普济方》,清代陶成的《江西通志》将罂粟称为“樱粟”；唐代雍陶的《西归出斜谷》,宋代许纶的《涉斋集》、杨万里的《诚斋集》,明代程立本的《巽隐集》及清代稽曾筠等在《浙江通志》卷二百七十二中,称罂粟为“米囊花”；唐代吴仁璧的《题莺粟花》,宋代柴望等的《柴氏四隐集》、苏轼的《东坡诗集注》,明王鏊的《震泽集》、王肯堂的《证治准绳》和清代田易的《畿辅通志》将罂粟称为“莺粟”；^[122]唐代皮日休的《石榴歌》称罂粟为“鹦粟”；明代朱棣的《救荒本草》,将罂粟称为“御米”,罂粟花果实成熟后,拨开罂粟果中的种子状如细米。

但罂粟也常常被人误称为鸦片、阿芙蓉、阿片、合甫蓉、哈芙蓉、哑芙蓉等,均是拉丁文Opos或英文Opium的音译,鸦片是罂粟浆液风干提炼后的产物。

二、规模种植时间考

规模种植即指大面积种植罂粟来提炼鸦片供人们吸食。关于中国罂粟种植究竟起源于何时这一问题,国内外学者对此众说纷纭。有的学者认为罂粟种植始于19世纪20年代,早在乾隆元年（1736年）出版的《云南府志》中就有关于罂粟种植情况的记载,“滇省沿边夷民向有私种罂粟”。最初由印度传入云南,此后又传至四川、贵州、甘肃,再由甘肃传至陕西和山西。^[123]于恩德认为罂粟种植始于19世纪30年代,因为早在道光六年（1826年）,太常寺卿许乃济就在给道光皇帝的奏折中提出了听任国内种植,以抵制外来鸦片的主张。^[124]许涤新从鸦片生产这一角度进行推断,认为,鸦片战争前国内尚无鸦片生产,到19世纪50年代以后才有相关材料记载等。^[125]迄今为止,关于这一问题,学术界还没有形成统一的观点,仍然存在较大的分歧。

在19世纪之前,鸦片大多来自外洋,只充当药用,或以罂粟花卉充当观赏,最先流行于明朝上层官僚当中。因价格昂贵,需求不大,吸食鸦片者尚少,仅限于少数的特权者和富贵阶层消费,普通民众无力承担。种植者甚少,基本没有到为生产鸦片而种植罂粟的地步。到了1831年,国内关于罂粟种植的记载突然很多,朝廷频频命令各省缉查罂粟种植与吸食问题,由此可以推断国内为提炼鸦片而普遍种植罂粟的时间,最晚应该在19世纪20年代。

清《宣宗实录》记载,道光十一年（1831年）给事中邵正笏奏：“近年内地奸民种卖鸦片烟,大伙小贩,到处分销,地方官并不实力查禁。”当经降旨,严饬各省督抚确切查明惩办,并将如何禁绝之处,妥议章程俱奏。兹据阿勒清阿奏：“查明山西省尚无栽种鸦片烟地方,惟太谷、平遥、介休各县民人,多在广东及南省等处贸易,日久沾染,颇有嗜食之人。此烟既非晋省所产,则系来自外方,自应责成各该地方官认真查拿,使贩者无从托足,则食者不禁而自绝。著通谕各省督抚严饬所属,如有奸民种作鸦片烟,随时拿获究办,并著饬令各关口及州县文武各员严行查禁。如有奸商夹带偷漏,一经拿获,即当究明来历,将偷漏之关口暨失察之地方官,一并交部议处。”^[126]

从这则上谕中“近年内地奸民种卖鸦片烟”推断,内地民众最晚在19世纪20年代末就应开始种植罂粟了。种植地方也不止一处,可推断当时其他省份可能也已种植。

上述事件发生后几个月,陕西、安徽、河南等省纷纷呈报有关鸦片吸食和贩售事件,各省陆续发现有罂粟种植的现象。在云南,清道光十一年（1831年）阮元奏报：“民间私种罂粟,缘费工少而获利多,积习已久。该省又多深山穷谷,若不峻立其防,则奸民易犯。惟所称每年冬令,罂粟出土之时,该地方官员会同营员,亲往踞查锄毁一次。次年春末,开花结苞之时,再踞查铲毁一次。”“该处深山穷谷较多,若令种植之家锄铲,是必不可信之事。若预带多人,以备锄铲之用,又无此查办之法……至土境夷民栽种罂粟,系在迤西迤南边外。著照所议,责成该管道府,严饬土司,晓谕夷民,毋得栽种。”^[127]

上引材料足以证明,由于外国鸦片进口日益增多,吸食人口日广,为获利,云南等靠近印度的省份从印度引入罂粟自种。到1831年,已经普遍种植。由此推测,在19世纪20年代,在全国各地种植罂粟已经成为普遍现象。

综上所述,云南是中国较早种植罂粟的地区,不仅是因为云南有比较适于罂粟生长的自然条件,又位处边陲,清政府的控制相对薄弱。19世纪初,罂粟种植技术传到四川,至迟在道光元年（1821年）,涪陵一带很多农民就弃粮种烟了,所产“川土”远近闻名。此后,罂粟种植又从四川传至甘肃、陕西、山西等省份。至19世纪30年代,罂粟种植在边疆省份蔓延,因此,1831年以后的记载非常之多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