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义务教育优质学校及其建设路径的几点思考

○张新平

一、义务教育优质学校的内涵及其形成

加强优质教育资源开发与应用，扩大优质教育资源总量和覆盖面，促进优质教育资源的普及共享，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接受高质量教育的需求，乃是《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为今后一段时期义务教育改革发展所确立的一个重要目标。而优质教育资源的供给，是以优质学校的提供为前提的。因此，加大、加快优质学校的建设力度，培育更多的义务教育优质学校，推动优质学校联片成群地发展就成为当下考量教育治理能力高下的一项重要内容。

（一）优质学校的内涵

何谓义务教育优质学校呢？从现有研究看，至少有如下五种较有代表性的主张。

一是“文化基质”的优质学校主张。这种主张认为，优质学校的关键在于是否形成了优良的学校文化。而学校文化是指“在一个学校内，经过长期发展、历史积淀而形成的，以校内师生为主体创造并达成共识的价值观念、办学思想、群体意识、行为规范等构成的价值观体系，是一个学校精神与氛围的集中体现”。

二是“生活基调”的优质学校主张。这种主张认为，优质学校是以师生优质的学校生活为核心而表现出来的学校品格。而“优质学校生活的更高的目标则是学校人潜能的充分发挥，学校人积极向上的生存状态，以及学校活动中创造性的文化知识生活”。

三是“层次递进”的优质学校主张。这种主张认为，优质学校是能够合理运用自身能力，改善学校文化，提升学校管理和教师影响力，最终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学校。优质学校具有丰富的内涵，表现为结果、能力及文化三个相互递进的层次。

四是“价值取向”的优质学校主张。这种主张认为，优质学校建设致力于价值取向和发展目标的转型与超越，注重学校内部“质素”的成长与提升，关注学校自身的进步、学校和学生的未来以及教师团队建设。

五是“教育本义”的优质学校主张。这种主张认为，促成学生的全面发展与和谐成长是优质学校的主要任务，从教育本义出发的优质学校应不挑选生源，拥有优质的课程与教学文化，注重内涵发展，实行结果平等的差异性教学评价。

（二）优质学校的三个发展阶段

有研究者提出，优质学校发展要经历规范校、特色校和示范校三个动态的推进阶段。

具体来说，规范校属于学校从普通校起步后向上迈进的第一个阶段，是学校通过制度文化建设，在教学管理、师生管理方面实施强制性措施而实现的规范有序发展。规范校的主要工作是要形成各种必要的规章制度，使人人都按规范办事，事事皆有制度可循。

特色校属于优质学校形成过程中的第二阶段，意指学校在规范建设的基础上，通过创新学校精神文化，从而在教育教学、队伍建设等方面形成别具一格的气质。从规范校向特色校的转变需要具备三个条件：一是有一套体现学校特色的办学思想、理念，二是有一支实现学校特色的人员队伍，三是有一位远见卓识的校长。

示范校属于优质学校形成过程中的第三阶段，它由特色校经长时间创建而来。示范校的形成，一不在规模大小，二不在历史长短，关键是内涵质量的提升和效益的优化，将自身特色和办学优势铸成学校品牌，构建特色明显的学校文化体系，从而成为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典范。示范校的功能不只是育人，还要发挥示范作用，要把自身的特色经验与先进理念向外辐射，带动一批学校发展。

不同发展阶段的优质学校，其所面临的问题、工作重点与工作方式也是有所不同的。譬如，处于优质学校创建初期的规范校，其工作重心应放在理想学校的标准构建、确认及其达成共识等方面；处于优质学校建设中期的特色校，工作重心应放在发展学校的卓越能力方面，着力提升学校成员的合作共事能力、教育教学业务能力；处于优质学校建设成熟期的示范校，工作重心应放在整体效应的放大与辐射上，真正发挥优质学校的示范引领作用。

办学理念、共同愿景、管理制度、办学行为和学校文化是创建优质学校的最基本要素，同时，优质学校的建设与发展，需要政策体制的支持、政府财政和社会投入的支持、社区家庭的支持、社会舆论和公共文化的支持。

二、义务教育优质学校建设的“学校改进”路径

“学校改进”是今天用来创建义务教育优质学校的一条最为常见的路径，是“一种系统而持续的努力，旨在改变校内的学习条件和其他相关条件，最终能让学校更有效地实现教育目标”。

学校改进主要围绕五方面的内容开展工作。

一是改善课程与教学，二是促进教师专业发展，三是提升学校领导力，四是改进学校组织环境，五是获取外部支持。

本质上讲，学校改进属于一种聚焦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学校变革路径，其抱持着一种问题中心的世界观。这种世界观将学校组织及其全体人员视作一系列的问题，学校领导者的作用体现为发现症状、探讨缘由、分析问题、提出相应的诊治方案。正是在这种意义上，“问题”成为学校改进路径的核心特征。SWOT分析是由美国旧金山大学韦里教授在20世纪80年代初提出的并获得了广泛运用的一种技术，它由组织内部的优势（Strengths）、劣势（Weakness），及组织外部的机会（Opportuni- ties）和威胁（Threats）四个英文单词的首字母缩写构成。作为一种战略管理分析技术，其核心思想是要全面把握组织内部优势、克服能力不足、抓住外部机遇、化解环境威胁，并在此基础上制定符合组织未来发展的战略规划。将SWOT方法运用于优质学校建设，特别强调认清学校发展的优势和劣势，分析学校改革发展的机遇和面临的挑战，从而确定学校的办学定位及发展方向，做好学校发展规划，全面提升学校办学水平和教育教学质量。

作为一种广泛采用的义务教育优质学校建设方式，学校改进路径不论如何界定都难以消除其看待和处理问题的消极本质。整体而言，学校改进路径是一种以聚焦缺失为主的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式，这种方式一方面推动了义务教育优质学校的建设，另一方面又阻碍了义务教育优质学校向纵深层次的发展，束缚了学校组织的能量释放与潜能开发。学校改进难以使学校变得优质和卓越，因为“使薄弱学校趋于胜任的策略与使好学校走向卓越的策略不一定相同”。

三、义务教育优质学校建设的“欣赏型探究”路径

欣赏型探究抛弃了传统上那种纠缠问题、聚焦缺失的组织发展观，强调组织变革，重要的是要发现组织已有的长处和优势，进而引导组织成员凝聚共识形成愿景，从而推动组织的积极变革和发展。

欣赏型探究具有五个重要特点。第一，欣赏型探究始于每个人和组织都有其优势的假定。第二，欣赏型探究努力从“是什么”中探寻最好的部分，从而为构想“什么是可能的”提供基础。第三，欣赏型探究意味着协作存在于系统的各个层面。第四，欣赏型探究意味着包容，不断地拓宽圈子，使之能表达各种不同的声音，生成不同的鼓舞人心的机会。第五，欣赏型探究意味着生成。任何系统所构想的未来，均深藏在日常对话中，对话带动了合作，促成了高执行力的工作团队，生成了新的工作关系，创造了新的可能性。

作为一种组织分析工具，欣赏型探究秉持这样一种假设，即组织管理是一个“令人期待的解决方案”而不是“有待解决的问题”。从解决方案的形成过程来看，库珀里德等人提出了著名的“4-D”循环主张，从而构成了欣赏型探究的流程。

具体而言，这一流程从选择肯定性话题（Affirmative Topic）开始，依次是发现（Discovery）、梦想（Dream）、设计（Design）、实施（Destiny）四个步骤。4-D代表着一些各不相同的具有特定目的的活动和对话，这些活动与对话又与正在展开的肯定性话题紧密联系在一起。

将欣赏型探究的“4-D”循环运用于义务教育优质学校创建，重要的是要理解和把握有关学校改革发展的积极核心（positive core）这一概念。这个概念，要求人们从进入学校和开展优质学校创建那一刻起，就必须坚定地从选择肯定性话题开始。如，人们开始的时候可向学校人员提出这样的问题：是什么使得学校具有如此生机活力，学校工作的最成功之处是什么，工作以来你对学校最满意的方面是什么，你最乐意向社区和家长推介的学校亮点有哪些……库珀里德等人认为，大凡好的谈论话题需要满足这样几个标准：第一，话题是肯定性的或者是能用积极方式得以解释的；第二，话题是令人期待的，它表明了人们试图实现的目标；第三，小组成员对于所谈论的话题真正感兴趣，愿意做更深入的交流；第四，话题总是按照小组成员想要讨论的方向延伸和展开。

组织的积极核心并不是通过外力添加获得的，而是组织原本就有的，只是需要发现而已。欣赏型探究本质上是一种致力于发现系统的积极核心的探寻活动。

美国学者杰奎琳·斯塔沃罗斯、库珀里德和林恩·凯利在欣赏型探究的基础上共同提出了一种不同于SWOT分析的“SOAR”分析模式。其中，“S”代表优势（Strengths），“O”代表机遇（Opportunities），“A”代表期望（Aspirations），“R”代表结果（Results）。

斯塔沃罗斯等人指出，以SOAR分析为基础的新型战略规划具有以下优点：一是有利于聚焦积极因素；二是能提升组织摆脱既有边界束缚的能力；三是有助于促进利益相关者参与战略规划的研制和实施过程；四是有助于组织成员建立密切的关系；五是有助于获取组织各方面的数据；六是有助于赢得来自组织各方面的支持；七是有助于战略规划向相互关联与整合的过程发展，促进价值观、愿景、使命与战略目标、规划等的紧密扣合；八是有助于形成共享的组织价值观和未来组织的愿景。可以说，欣赏型探究理论将SWOT模型转化为SOAR分析，它促使人们关注自身的未来和组织发展的未来。

总之，义务教育优质学校建设的欣赏型探究路径，为改变长期以来普遍采用的聚焦缺失、诊断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学校建设惯习导入了新的思维和动力，为义务教育优质学校建设全力发现优势、凝聚共识、精心设计和实现目标开辟了一条培育正能量的积极之路。

（摘自《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