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诸位初次见面我想第一是同行

我和诸位初次见面，但第一是同会，都是民进会员，第二是同行，我也当过十年教师。今天初次见面，我诚恳地向同志们致敬意。我的耳朵不好，听不清楚。刚才不清楚地听了大家的讲话，也感到诸位是关心民进的工作的，热心于教育事业的，我心里激动得没法说。

刚才有一位同志说到我说过“教是为了不教”。后来我加了四个字：“教是为了达到不需要教”。我觉得这样表达比较明白。是不是不教了，学生就学成了呢？非也。不教是因为学生能够自己学习了，不再需要老师教了。不要说小学毕业就学完了，中学毕业也没有学完，大学毕业考上了研究生，也不能算毕业。世界上的事情是学不完的，无论是谁，都要学习一辈子。咱们当教师的要引导他们，使他们能够自己学，自己学一辈子，一直学到老。世界的变化快得没法说。我们讲中国历史，唐朝宋朝有变化，明朝清朝有变化，清末到现在这一百年间，变化之快，跟以前相比恐怕难以用数字来说明。再看全世界，战后这三十多年的变化多么大，近几年的变化多么大！一个人到某一阶段也非变不可，如果到此为止，停步不前，就是落后——不进则退。达到不需要教，就是要教给学生自己学习的本领，让他们自己学习一辈子。

学习不等于读书。认为读书就是学习，这个观点要打破。把进学校说成“读书”，是一种普通的说法，通俗的说法，不要把“读书”两个字看得太死。学生看得太死，学生自己吃亏；教师看得太死，不能教好学生；家长看得太死，对不起自己的子女。严格说起来，进小学中学大学都不是去读书，而是去受教育。受教育的目的不是为了应付考试，是为了做社会的合格成员，国家的合格公民。我新近作了一篇文章，题目是《读书和受教育》，不久将在香港《大公报》发表，意思大概是说，大家不要叫通俗的说法弄糊涂了，以为学生就是读书，教师就是教书，非也。教师并非教书，而是教育学生，使学生受学校的教育，受国家的教育。

现在很通行参观，不知诸位来到北京参观过学校没有？参观，怎么个参观法？今天某老师上课，他是位好老师，我们坐在旁边，听他怎么讲。听某老师怎么教是一个方面，老师教了，学生得到了什么，这是另一方面，参观要着重在后一方面。参观老师教课，要看老师是不是善于启发学生，引导学生，要看效果如何，学生是不是真有所得：所以不能光看老师唱独角戏。听到有人说，听某老师讲课简直是最高的艺术享受。我不大赞同这个说法，欣赏艺术要到剧院去，到音乐会去。参观学校最要紧的是看学生，而不是光看老师讲课。学生怎样生活，甚至怎样游戏，都应该是参观的内容。

还有个升学率问题。不讲升学率而升学率很高的学校，有上海的育才中学，段力佩同志在当校长。这个学校不片面追求升学率，毕业生考进大学的很多。他们就是根据党的教育方针来进行教育，不是为升学率而上课。目前的高中有三年的，有两年的，将来大概都要改成三年。许多高中，最后的一学期不上课，只是复习，为的应付高考。我想建议，即使三年，也要把三年内应当学的东西分配到六个学期中，让学生脚踏实地地学，老师尽心尽力地教，用不着抽出最后一个学期来复习。现在许多高中只有两年，实际上只学一年半，这个道理讲不通。学习不是为应付考试而强记，而是要让学生把所学的东西真正消化，使之成为自己的血肉，能终身受用。诸位能不能同意这个说法？我想建议取消高中最后一个学期的复习。

初次见到诸位，好像见到了亲人，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时间有限，只能到此为止。诸位这次到北京来参观，精神上体魄上都满载而归，回去一定工作顺利，比上学期更有进步。

1983年8月6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