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的经验与思维的关系

第四节　课程与教学论

一、课程与教材

杜威认为，儿童是未成熟的人，儿童已有的经验是教育过程的起点，包含在各门学科中的事实和真理是教育过程的终点。在起点和终点之间没有隔离的鸿沟:“把一方和另一方对立起来就是使同一成长中的生活的幼年期和成熟期生活对立起来；这是使同一过程的前进中的倾向和最后的结果互相对立，这是认为儿童的天性和达到的目的处于交战的状态。”^[22]他说，事实上，“儿童和课程仅仅是构成一个单一的过程的两极。正如两点构成一条直线一样，儿童现在的观点以及构成各种科目的事实和真理，构成了教学”^[23]。

杜威认为，在儿童自身的经验中，早已包含着可以组织到系统化的课程教材中去的事实和真理等因素，而编排得当的教材在介绍人类系统的经验、事实和真理时，必定也会联系到儿童已有的经验，并且和儿童的学习动机、兴趣相吻合。他主张教师在指导教学时，要努力使教材“心理化”，即“恢复到它所被抽象出来的原来的经验”^[24]，使教材变成儿童经验的一部分，同时通过对儿童现有经验的不断地改造的过程，达到掌握有组织体系的真理的目的。在此基础上，杜威建立了以问题为中心的课程体系，并试图以“作业”这种儿童活动形式作为媒介，把儿童引入正式的课程中。

二、“从做中学”

杜威认为，教学法即是研究经验如何进行的问题。还指出:“人们最初的知识，最根深蒂固的知识，是关于怎样做的知识。”^[25]他指责传统的教学是填鸭式的灌输，“只让儿童静听”，把师生关系搞成“像抽水筒和蓄水池一样的关系”，“忽视学生的个性、个人经验以及他的自由的、直接的和主动的活动”。^[26]与其针锋相对，他提出了一个名曰“从做中学”的教学方法论原则(亦可视作杜威教学理论的基本原则)。这种教学方式倡导通过各种“作业”、各种活动，即从做事情——而不是由读死书或听人解释——而获得各种知识和技能。

“从做中学”在杜威的哲学和心理学中可找到依据。按照杜威的经验论:“经验的‘真资料’应该是动作、习惯、主动的机能，行为和遭受的结合等适应途径，感官运动的相互协调；”^[27]“经验变成首先在于做的事情”；知识、观念、经验都在行动的过程中得来。根据他的心理学，做事是人的主要本能，其他本能均可在做的过程中得到充分的体现、发展。因此杜威提出:要遵循儿童本能发展及获取经验这种自然的途径，在学校为儿童安排适当的环境，使学生由做事而学习。他认为通过“从做中学”，通过大量实践性活动和运动性活动，可以培养、发展儿童的观察力、想象力、创造力、解决问题的能力及实际操作能力，甚至可培养儿童的道德观念；因为道德观念是通过各种社会活动得来的，非单纯说教所能奏效。杜威认为“从做中学”使学校与生活密切联系，其结果是学校得到新生，完全革除传统教育知行脱节、动脑不动手、儿童处处被动的弊病。

三、教学阶段

杜威十分重视儿童思维能力的培养，认为没有思维的因素，就不可能产生有意义的经验。他认为每一思维过程的开始是一个迷惑、困难或纷乱的情境，结果是一个澄清、统一或解决的情境，思维即在这二端之间进行。人的思维过程可分为五个步骤:①疑难情境；②确定疑难究竟在何处；③提出解决问题的种种假设；④推断哪一假设能解决问题；⑤通过实验验证与修改假设。

杜威认为，教学法的要素与思维的要素是相同的。与上述思维五步骤相应，教学法的要素(或称教学阶段)是:①学习者要有一种“真实的经验的情境”，即令其产生兴趣的一些活动；②在这种情境里面产生促使学习者思考的“真实的问题”；③学习者要占有知识资料，从事必要的观察，以对付这个问题；④学习者须具有解决问题的种种设想，并加以整理排列，使之有条不紊；⑤学习者将设想付诸实施，并检验其有效性。^[28]

杜威的思维五步骤及教学法五要素说与“从做中学”理论显然是完全一致的。这一理论适合儿童从实践中手脑结合的探究学习，而不适用于被动的、静听的课堂教学。

杜威的实用主义教育理论是为了适应20世纪前后美国政治经济的需要而产生的，目的在于克服传统教育的弊病，加强教育与生活、与社会的联系，协调个性化与社会化的关系，改造旧学校，以培养能适应急剧变化的现实生活，能动脑动手，具有一技之长的人。但是实用主义教育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满足这个要求。由于杜威过分强调儿童的当前的直接经验，提倡“从做中学”，忽视间接经验在课程和教材中的地位和作用(或者说未能处理好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的关系)，从而不可避免地降低智力训练标准。因此，杜威的实用主义教育理论20世纪50年代后在美国遭到了严厉的批判。

杜威对学校教育中的种种形式主义的批评异常深刻；他的一些主张，如重视儿童自身的活动、需要和经验，强调培养儿童的首创精神和独立思维能力，以及个性化与社会化的协调等观点都具有长久的价值。

杜威教育思想的主要特征之一是协调个性化与社会化的关系，因此笔者不赞同把杜威笼统地称作儿童中心主义者。但是在杜威的教育理论问世之际，杜威与儿童中心主义者都面临着传统教育这个共同的、强大的敌人，二者在反对传统教育的大旗之下，成了盟友。加之杜威的声望及其理论中的许多部分是可以利用的，因此杜威被推崇为儿童中心主义者，成为人数众多的美国进步教育及新教育的旗手。杜威的一些新颖的、甚至不无偏激的观点，促使人们更加注重研究儿童的兴趣、需要和能力，注重发挥儿童的主动性、积极性，注重改革教育方法、教学内容，从而推动了教育、教学的理论与实践的发展。

杜威曾被视为新教育的旗手、进步教育之父及现代教育的代表，与传统教育形成了对立。二者之间的对立与斗争贯穿整个20世纪，使得教育领域波澜跌宕，推动了教育理论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