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大数据思维的青岛社会治理法治化

山东大学法学院　齐延平

加快社会治理方式的转变，是当代中国现代化的一个关键环节，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中国的法治化。在依法治国这个背景下，运用法治思维、法治方式，实现社会治理，就是城市社会治理法治化也有的一种含义。青岛作为中国在国际上的一张城市的名片，应当让法治成为这张名片亮丽的底色，法治也应当成为青岛这么一个国际化城市的社会发展和国际核心竞争力的有机组成部分，也应当让法治成为青岛社会文化软实力有机的组成部分。

运用这种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深化城市的综合改革，划清政府和市场的边界，推动城市科学发展、城市治理创新，实现公共服务的优化、均等化，用法化解矛盾，建立或者维护一种可以持续的稳定，建立和谐社区，不同的学者从很多角度，包括论文当中都提出了很多很好的设想。今天我想从一个很小的又可能是极为重要的角度，这个题目也可以换一下，就是从云端看法治，或者从云端看社会治理。当然这里的云并不是青岛这座美丽城市上空的那片云，而是云计算大数据的这片云，是马云所操控的这片云。这片云将如何改变我们的生活？如何改变我们的城市？如何改变我们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城市的治理、城市的法治化又可以从这片云当中获得哪些灵感？获得哪些战略启发？获得哪些技术支持？这是我想讨论的一个问题。

人类走出农耕文明之后发生了三次科技革命，第一次是在18世纪60年代，以蒸汽机发明为标志，在英国率先实现了第一次科技革命。第二次是19世纪70年代，这次科技革命的代表就是电力的广泛应用，包括新型交通工具的出现。第三次科技革命是20世纪四五十年代原子能技术、航天技术、电子计算机技术为标准。这三次科技革命应该说都彻底改变了我们人类的生活方式，和农耕文明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的衣食住行都发生了深刻的改变。但是这三次改变和我们现在所处的云端的改变有着本质的不同，我们现在发生的这场改变是基于大数据的科技变革和“互联网＋”的生活方式，前三种科技革命说到底它只不过是人类运用科学技术来改造和控制自然，而正在发生着的这次革命是颠覆性的。正在发生的革命我们会发现有一个很大的特点，最后主体的人已经和互联网融为一体，或者说我们人正在成为这场科技革命当中的一个环节，人不再是主体，人正在逐渐被互联网所操控，当然“操控”这个词是中性的。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认真地对待正在发生的这次科技革命的深刻内涵，它和农耕文明、工业文明完全不一样。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正在发生着科技革命，我把它概括为三个维度。第一个维度是在无机世界当中互联网的发展，第二个维度是在有机世界当中人类DNA技术的发展，第三个维度是无机和有机相结合的发展。当我们坐在电脑前握着鼠标打字的时候，每个人已经成了互联网上一个小小的挂件，这和我们开动飞机、开动轮船的操纵技术是完全一样的。我们坐在电脑之前不再需要传统意义上的技艺，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数秒钟的时间从云端获得研究城市管理、企业决策的海量数据，甚至我们也不需要传统的思考，借助计算机就可以实现原来人脑所难以完成的复杂的逻辑运算和资料数据的整理。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我们会发现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或者说未来的发展方向是难以预料的。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人工的方式做出超人，美国大片中的超人在技术上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人类传统的生活方式，比如说情感的生活方式或者性爱的生活方式，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当中不再需要人和人之间完成，可以在人和计算机之间完成，这种发展确实是势不可当的。

正在发生的完全颠倒我们观念的变化，我们的法律如何去应对？在这种意义上法律已经完全超越了传统的维护公平正义这样一种形象。在这样一个时代，我们应该重新认识法律应该干什么。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对我们的生活反过来有哪些影响？大家会注意到制度的发展和民主法治的发展，按照马克思的观点就是上层建筑和经济发展一定是吻合的，人类进入民主和法治的时代，它其实和生产工具，我刚才提到的科技革命是密切相关的。在传统的农耕文明时代它不需要民主和法治，在1689年英国的“光荣革命”为什么能够实现？原因是英国进入了大规模以工厂化为组织方式，以蒸汽机为代表的规模化生产方式，这种生产方式需要民主和法治。随后进入20世纪，民主与法治的方式在世界范围内实现了爆炸性的增长，这种增长和现在的工业文明的发展，和市场的发展是密切相关的。

我们正在进入全新的大数据云计算的时代，这个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我觉得和传统的民主法治方式也是不一样的。在法学研究当中，过去我们往往侧重于制度的研究，而没有将技术问题放在应有的位置上。国家治理能力的提升不可缺少的就是科技手段的提升，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需要形成一套规范的工作流程，传统上靠人工的成本非常高甚至不可能，借助大数据、云计算、互联网，这一切都可以低成本地来实现。原来有一些问题我们解决不了，当阳澄湖每一个大闸蟹都带着电子标签，上了岸的时候，不管它走到哪，质量和价格都可以监控的时候，青岛大虾也可以实现这个目标。原来我们用道德的手段、法律的手段、行政的手段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在云时代都可以解决。立法阶段的调研，借助互联网就可以实现，获得海量的数据和样本。金融、房产、股市、户籍等等所有的信息在国家基础数据库建立起来以后，我们传统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成本的方式都可以变化。随着无纸化货币的到来，POS普及到每一个小商小贩身上，传统我们解决不了的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等等问题很快可以销声匿迹，当不再有现金流的时候，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包括监督公共权力，开发利用网络技术，老百姓参与这样一种民主监督，成本会非常低。

所以我们的法治建设应当确立一种技术的思维，法治中国的蓝图需要理念的更新，需要我们用技术的手段一点一滴刻画出来。在这样一个宏观的背景描述之下，我想思考一个城市的法治化社会治理，毫无疑问也应当走出传统的思维方式，把它放到大数据、云计算的基础之上。我们今天要建设智慧城市，什么是智慧城市？我的理解实现了完全物联化的，这个城市所有的物理的财富，高楼大厦、地铁、轮船等交通工具，所有的虚拟的数据完全连在一起，这样的一个城市我们给它进行概括，就是建立了大数据、云计算基础之上的人造的一个生态体，这样一个生态体的治理，我们必须关注它的神经。我们今天思考社会治理、城市治理必须从神经上对它进行治理。

具体到青岛，一是可以借助大数据思维发挥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后发优势。我们说中国的经济发展、城市建设、经济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都有后发优势，同样的城市社会治理现代化方面也有后发优势。西方一些城市在城市建设、城市运行、市政管理、公共服务和设施生活各个方面比较成熟比较稳定了，但是它的成熟和稳定同时也意味着它的管理模式已经固化了，有一些思维定式已经形成了，这样西方改革变动也是很难的，成本也是很高的。在这种意义上，中国的城市，比如说青岛，在有些方面可以更加完善，但是在互联网时代到来的时候，我们利用好这个东西就利用好了我们的后发优势。我们有一个基于互联网的战略规划，我们城市的社会治理从起点上就放到了一个非常高端的平台上，这就是我讲的青岛应该发挥的后发优势，我想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云计算、大数据、互联网。

二是可以借助大数据、云计算思维实现低成本的数据集成。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这样一种规划在理论上是完备的，但是在实践当中它是困难重重的，它存在着好多难以破解的难题，因为实现这样一个目标既有治理的效率问题，也有治理的公平问题，还有一个治理的成本问题。这些问题在大数据时代就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我们借助大数据这个云计算，政府的运行成本、社会协同成本、信息采集的成本、公众参与的成本、执法成本就会大幅度降低，比如说交通信息化，我们建立全国联网的交通信息化网络，不仅是交通违章的查处，而且违法犯罪的跟踪调查都可以实现，在青岛市市南区做的一起案件，跑到三亚，顺着高速公路就可以查到，今天坐在电脑前都可以解决。

三是可以借助大数据、云计算实现政府服务的高水平优化和均等化。青岛东海岸和西海岸的发展是非常快速的，城乡二元结构的壁垒也在逐步瓦解，城市人口也在大规模扩张。面对着快速的城市化很多时候会表现得无所适从，青岛市区市的撤并、新区的设立，大家往往关注的是机构建设的问题、人员编制的问题，但可能老百姓不太关注。如果还是延续旧的方式，我们会发现这个城市当中公共服务在有的区域过密，在有的区域过疏，在一个城市当中，甚至一个区当中会形成资源浪费和资源的匮乏，如市南区大量的幼儿园、中小学质量很高，在西海岸就会非常缺乏。这些问题需要我们的智慧，需要我们公平正义理念的引导，需要我们现代理念的引导，一个城市的发展需要理念的变革，但是理念的变革需要制度支撑，而制度的实现需要技术的实现。有了好的理念和好的制度，我们有好多制度在世界上都是一流的，比如说政府法律顾问，山东省包括各地市十八大之后普遍建立了。人的行为靠道德解决不了的就可以靠制度。以前交通违章立即打电话找人帮忙，现在不行了。

四是可以借助大数据、云计算思维搭建起城市治理的低成本的、高效的公众参与平台。现在是城市管理转向城市治理，城市治理是所有公民的自治，但是在今天市民和城市管理基本上是没有关系的，没有几个真正关心的。为什么？成本太高。我们把人都想得那么好，把每个人都想成舍己为人的雷锋那不可能，我家住的小区业委会我都不去，请问市长参与吗？请问齐教授参与吗？都是想让别人参与，这是一个现实问题。在高度智慧化城市当中，政府建立一个成本比较低，一个开放性的城市治理的公共平台，政府通过海量数据的分析研判达成治理的共识，市民也可以通过不需要支付传统成本的，尤其是可以通过网络上的讨论，他可以免于因言获罪的恐惧，在互联网的这个开放空间当中就会避免这种问题。地方立法不接地气、操作性差、侵害市民权益的问题就会有效解决。你那个地方一出问题，我这个地方对你进行监督，接着在互联网上公开，主管部门没有时间进行暗箱操作的，老百姓都看见了，大虾事件影响了青岛美丽城市的形象，其实这个事件的后续处理，我们学术界分析对青岛是有利无害的，如果坏事变成好事，这是这个城市危机公关处理得好。我们中国的国家问题，传统上靠道德，近代开始追求法治，但是我认为这两者不管我们搞理论的说得多么天花乱坠，真正要落地让老百姓得到实惠，让我们的国家建立法治的思维，必须借助技术力量，这种力量将是我们解决长期困扰立法不科学的釜底抽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