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小人”作何解

2013级32班　李雪纯

一、起

在《论语》第十七章《阳货》中有这样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读至此，我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一向主张“仁”的孔子会说出这看似不敬的话呢？虽然，孔子之前也有过譬如“朽木不可雕也”“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之类严厉的批评，但是从未涉及性别歧视。因此，我开始了对这句话的探解。

《古汉语常用字字典》上说，“孙”字通“逊”，意为“无礼”；“怨”字解为“怨恨”。但争议最多的，还是看似平常的“女子”与“小人”的解释。

“小人”，在儒学家看来，是“君子”的反义词，专指喜欢搬弄是非、挑拨离间、隔岸观火的人。有时也是古人对自己的“谦称”。

而“女子”，在古代有三种意思。一是泛指，指女性。二指贞洁处女。三为女儿。《论语集解》《论语义疏》等《论语》古注对“女子”或不译，或概指一般女子。

因此，常规的解释为：只有妇女与爱挑拨离间的小人最难相处，亲近会让被其无礼对待，远离则会使其怨恨。

但是，这种解释真的能满足古今中外的读者的需求吗？

二、承

在孙钦善先生的《论语本解》里将女子解释为“娇生女儿”，将“小人”解释为“亲近侍从”。

孙教授认为，若“女子”泛指女人，则孔子母亲等长者，诸侯国太后等尊者亦难以排除在外，而孔子绝对不会以“难养”这种不敬之辞来称之的；其二，以娇生女儿的心里共性来看，恰有过分计较，易生恩怨的特点。

至于“小人”的解释，想来也合情合理，既是“难养”，那必然是与孔子关系较近的人，“亲近侍从”无论从身份还是行为上，都恰好符合。

因此，在《论语本解》里，这句话的解释是这样的：只有娇生女儿和近侍佣人最难蓄养，稍有亲近就放肆，稍有疏远就抱怨。

此外还有一种解释，也是将“女子”解为“女儿”，但是，却与孙教授的看法略有不同。在济源市一本论语教材《论语说》中提到，“与”字有“嫁与”之意，连起来便是：只有将女儿嫁给无赖小人才是最难相处的，亲近他则骄横无礼，远离他则怨怼满腔。

其实以上两种解释有些大同小异，都是将“女子”看做“女儿”。接下来，有人对“女子”重新下了定义。

在《论语新译》一书中，作者金池先生就对《论语》中出现的十八个“女”字进行了考证，结果发现，除了我们这个有争议的“女子”外，都是通假字，意为：“你”。如：由，诲女知之乎。（《论语·为政》）。因此，此书认为，这里的“女”字，也是通假字，代指说话的一方，即孔子的弟子。也许孔子被自己的几个“朽木”弟子气昏了头，说出了这番话：“唯独你们这几个学生跟小人一样难以伺候，课讲得浅了，就不屑一顾；课讲得深了，就抱怨难以理解。”颇有一种老师在面对久教不化的学生时的无奈之意。

我觉得这种解释还是挺有意思的，但惟独一点。若将“女”解为通假字，那么其后的“子”又作何解释呢？若“女”是代词，那么“子”不是个动词也该是个形容词。“子”在《古汉语常用字字典》上有五种解释，没有一种可行的解释。而古人造句讲究简练，基本不会说废话，因此，我认为，这种解法有道理，但也有不足之处。

三、转

在翻阅了大量的解释后，我发现了几条很值得玩味的注释。

在百度百科里，出现了这样一则解释：

“唯”字本意为“是”；而“女子”，则是“女人和孩子”；“与”解为：赐予、施予；“难”在《说文解字》上意为：被人逮住的鸟，引申为“困苦”；而“养”字本身就有“供给生活用品，抚养”的意思；“小人”指品德败坏的人。整合起来就是：是女人和孩子被赐予了品行败坏的人而导致受困受难（没有生活必需品不能抚养孩子，而品行败坏的人担不起养家的责任）。靠近时对女人和孩子没有礼貌，蛮横虐待；远离时又对女人和孩子怒发冲冠。孔子很同情这些女人和孩子的遭遇。

乍一看，很混乱的解释，从单个字上一点点地解释也确实有些穿凿附会。但是，仔细想想却有道理。原因如下：一、“女子”真的需要连起来解释吗？古文中，为求简洁，双音节词基本都是两重含义，用两个字来表示一种意思的用法极少二、《阳货》中收录的内容涉及政治、礼乐、道德、人性、天命等，家臣操权、叛乱内容皆集中于本篇。此时孔子说一句颇具民生关怀色彩的话语正好符合篇目主题。要知道，《论语》是由孔门弟子整理，孔门弟子对孔子的言意理解一定比后人深刻准确。

另外，网络上还出现了这样一种解释：将原句重新断句。

“与”字是通假字，通“欤”，“唯”理解成一种假设。将原句重新分割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女人，小孩子就很难养活了。靠近了小孩会无礼哭闹，远离了又会生气邀宠。倒是符合小孩子的脾性！

但是，我认为，以孔子这样一位大思想家的身份，说出这种没有什么营养的话，有些不可思议了。所以，这种解释的可信性有些低。

四、合

探究了这么多，我也试着整合筛选一些这些解释。首先，我认为，“女子”解为“妇女”是不太科学的。因为孔子是一个以“克己复礼”为己任的人，他是不太可能说出这种带有性别歧视色彩的话的。虽然那个时代男尊女卑，可是孔子跟一般人不同，他是圣贤，是思想解放的先驱。他以“仁”为己任，而“仁”，不就是一个人人平等、家家安居的大同世界吗？至于“小人”，我觉得以上几种解释都有道理，也都能解释得通。

但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比较赞同孙教授的解释的。我想，孔子想借这句话来告诉我们，重视礼乐培养，不要将自己近身的人，如女儿与侍从，都培养成“逊而怨之”的人。

《论语》是中国传承千年的经典之作，我对它的理解还远远不够，做出的解释推理也是差强人意。但是，《周易》有语：知者见知谓知之，仁者见仁谓之仁。新时代也要求我们青少年勇于创新与质疑经典，所以，谨一我一家之言，解释国学经典，还希望多多指正。

参考书目：

[1]金池.论语新译[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5.

[2]孙钦善.论语本解[M].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