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的教养使品质增色

第三十六封信：良好的教养使品质增色

没有良好的教养，所有别的品质就会跛脚，就会贬值，并在一定程度上显得毫无用处。

从你降生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有了一个重大目标——要把你培养至人类所能达到的完美程度。为此，我会不辞辛苦，不计花费地对你进行教育，并坚信教育可以造就真正的男子汉气概。当你还是个孩子时，我就刻意培养你具有种种美德和荣耀，直到后来你真正懂得了其内涵并能展现出其中的内在美和实用性。渐渐地，我开始相信你那时获得的原则的规律，就像仅通过死记硬背来学习语法规则一样，现在已经理解并得到巩固和明确。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那些规律浅显明了，只需通过理解或适度训练即可掌握。

夏夫茨伯格爵士常说：他之所以守德，完全是出于自身的考虑，而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他之所以洁身自好也完全是出于自身的考虑，而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正因为如此，一直以来，我从未就此类话题给你去过信（更何况你已有了自己的理性标准），其实这类话最好是能从你自身的行动中体现出来。这里我只想郑重地提醒你不要误入歧途，像落入烟火中一样坠进耻辱或邪恶的深渊，这一点千万要做到。

我要说的第二点就是，应掌握扎实有用的学问，这首先是我，其次是哈特先生，最后也是你对自己的要求。你掌握的知识比我期望的要多，同时我有理由相信，你在这一领域的表现会超出我的预期。那么现在我唯一还要期望、提倡、教诲、要求、坚持于你的就是，要具有良好的教养。没有良好的教养，所有别的品质就会跛脚，就会贬值，并在一定程度上显得毫无用处。说到这里我特别担心，并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你在这方面会有很大的缺陷。下面我就此话题说上几句。

你我的一个朋友曾把良好的教养准确地定义为：具有健全的心智、良好的禀性，为了别人能做到自我批判、自我否定，同时希望能从他人那里获得宽容。对此我确信不疑。但事实却让我甚为困惑：具有健全心智、良好秉性的人（我肯定你两者兼备）往往也有可能不具备良好的教养。

怎样才算有教养？这很难有一个固定的模式，要因人而异，因地点和环境的不同而变化，因而只能通过观察和经历来获得；但体现一个人的教养的素材随处可见，并且实质上也是相同的。良好的举止对特定社会而言，宛如良好的道德对整个社会所起到的推动作用，充当它发展的纽带和安全保障。法律的制定和执行是为了保障良好道德行为的延续，或者说是能抵制不良道德行为的负面影响。因此，现在社会上出现了一些民事法律，被大家接受和运用，以此来保障人们作出良好的举止，惩罚不良行为。

事实上，对我而言，犯罪与惩罚两者之间并不像人们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具有多大区别。一个不道德的人，侵占别人财产就应该被绞死；而一个缺乏修养的人，一旦干涉打乱了别人私生活的宁静与舒适，他就得被放逐。相互体谅、相互关心、相互谦让，这一切在文明人中间应视为一个默认的合约，就如国王与他们的臣民之间的保护与服从关系一样，谁违背了这个合约，谁就会丧失合约所赋予的一些特权。就我个人认为：除了意识到自己做了好事之外，能意识到本人的文明举止是最令人满意的；除了想对亚里斯泰迪斯能有全面了解外，我最想彻底了解的就是良好的修养。因而现在，我想探讨一下良好修养的不同种类及其所能达到的程度。

极少有人不向他们的上级官员（如皇帝、皇子、地方显赫的官员）表现出应有的尊重。问题在于表现的方式大相径庭。老于世故的人就会很自然地全方位地轻易表露，然而不合群的人在表露时，语言就显得笨拙，并会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任何一位修养极差（如到处游荡、无所事事、抓耳挠腮等诸如此类的不体面行为）的人能与其所尊重的群体为伍。因此，在这样的群体里，唯一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要以简易、自然、优雅的方式表露出那种尊重感。这也就是观察和经验所必须教授给你的。

在一个群体中，无论是谁获准进入并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他都应与其他人平等相处。一旦这一群体中没有令人敬畏的个体存在，成员们就会拥有更大的自由空间，相互间不用如此警惕，这样即使在特定范围，也不会有越界之说。同时由于在这样的场合里没有人具有特权标志，每位成员都可声称自己举止文明、具有修养。这种情形下成员间相互可以放松要求，但不可粗心大意、疏忽随便。如果有人走上前与你搭讪，但言语污秽、轻浮琐屑，这其实比粗鲁更糟，简直就是对你的一种粗暴折磨。此时你可以表现出对其所说的话毫无热情，把他当作一个十足的傻瓜，他的话根本不值得一听。对于不同身份的女性尤为如此。但考虑到她们的性别特征，男性应主动表露出自己的良好修养，对她们的话聆听。对于女性的所求、所爱、所畏、所倾、所厌、所喜、所想、甚至与谈话内容毫不相干的语言，有修养的男性都应奉承、注意，甚至在可能时进行预测某些细节的产生。

你千万不要一味追求那些利益和好处（如最适宜的住所、最可口的饭菜等）。相反，你应该尽量敬而远之，把它们奉献给别人，这样别人反过来才会把那些东西奉送给你。惟其如此，你才能享用那份本应属于你的权利。至于有修养的男子在好的群体里展现出其优良品质，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如果你认为自身的健全心智还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就很危险了。此时你的禀性就会向你推荐一些良好举止，你的自身利益也会强化这一进程。

良好的修养还有其第三种表现形式。人类极有可能会面临失败，但有一种错误的观点，认为他们根本就不会失败。这里我只指那些我们最熟悉的朋友和熟人，那些我们真正的下属。毫无疑问，这时不仅可能而且有时还必须容忍他们的某些行为举止，因为只有这样，才会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和舒适。但这类容忍与自由也有一定的限度，这种限度绝对不许超越。一定程度的疏忽、粗心对那些真正（或被认作）地位低下的人来说也会带来伤害甚至侮辱。此时朋友间的自由交谈气氛就会遭到破坏，因为自由此时已被引入漠视常规的这一不道德行径中。

例证往往最能说明问题，这里我来举一个典型例子。假如此时只有你和我俩人在一起，那么我敢肯定，你会允许我在你的群体中获取与你我在其他任何群体中有可能获取的无限自由。但尽管如此，你可曾想过我会认为这种自由是无限的吗？告诉你，我不这样认为。如果对你所说的一切我明显表现出没有兴趣，在你说话时我总是考虑别的事情，如果与你呆在一起时我张大嘴巴打哈欠、喘粗气或随意插话，我就会认为自己的举止像一个野兽，这样也就再不会指望你会考虑再次光顾。这样的事我决不会去做。最熟悉亲密的习惯、联系和友谊需要一定程度的良好举止加以巩固联结。一旦日夜厮守的夫妇或情人间完全抛弃那种得体的举止，那么他们间的亲密无间慢慢就会蜕化为一种低级的相识，进而产生对彼此的轻蔑或厌恶。圣人也有其阴暗面，而一旦没有修养地将其赤裸裸地展现出来，这种行为就可视为鲁莽。当然，我也不会一切都与你郑重其事，那样的话只会使我俩间的正常关系错位。我所强调的是你首先应该具备一定的良好修养，只有这样，你我之间的关系才会像其他群体间的关系一样万古长青。

对此类修养问题的探讨，我已泼墨很多，这里不再繁叙。但以后我还会经常提醒你，让你牢记在心。下面我将用几条格言来结束我俩的谈话：只有高深的学问，没有良好的修养，这样的人不仅不受欢迎，而且还迂腐之极，他的知识只能锁进自己的柜子中，最后只会导致廉价甚至根本无用。

没有良好修养的人不值得为伴，在群体中也不受欢迎。结果是，他自己不久也会令人讨厌所居群体，进而退出，封闭自我，或者更糟的是，自我堕落，与不良群体为伍。

没有良好品质修养的人，对公司而言，也完全不适于与之有生意上的往来。

亲爱的孩子，现在我再次恳求你，一定要在你的思想、行为中形成一个良好品质修养的概念，哪怕半天也行。要仔细观察那些在此方面堪称表率的人的言行举止，尽量去模仿他们，不！要努力去超越他们，至少要达到他们的水准。要坚信，对世俗品质而言，良好的修养就如基督教优良品质中的仁慈，要学会观察修养是如何装点优良品质的，同时，它又是如何满足对它的需求的。希望孩子你能够拥有这种修养来丰富你的优良品质，而不是在需要时才去寻求得到它。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