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语“马达斯冲”

咒语“马达斯冲”

从前，在山间的一座小茅屋里，住着母子二人。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了，头上却没有多少头发，光秃秃的像个婴儿，这让母亲发愁极了。虽然这孩子看上去很老成，却终日无所事事，无论母亲安排他做什么生意他都不想干，通常都是外出几天后就又回到家里了。

一个晴朗的夏日早晨，年轻人又像往常一样，半梦半醒地躺在茅屋前的一个小花园里。这时，苏丹王的女儿乘着车子从他面前经过，后面跟着一群衣着华丽的女子。年轻人懒懒地用胳膊肘支起身子，用眼睛瞟了公主一眼。就是这一眼完全改变了他的性情。

“我一定要娶她为妻，非她不可。”他想。随后他一跃而起，去找母亲。

“您必须马上去见苏丹王，告诉他我要娶他的女儿做妻子，”他说。

“什么？”母亲喊道，她后退几步，蜷缩在角落里。她无法理解儿子提出的这一惊人的要求，只能认为他突然间发疯了。

“您难道听不明白吗？您必须立刻去见苏丹王，告诉他我要娶他的女儿为妻，”年轻人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但……但是，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母亲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根本没有一技之长，所有的财产只是你父亲留下来的五枚金币。你真的指望苏丹王会把女儿嫁给你这样身无分文、头顶秃秃的人吗？”

“那是我的事，您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禁不住儿子不分昼夜的折磨，母亲最终还是绝望地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披上面纱，走出山谷，来到了王宫。

恰巧这天正是苏丹王倾听老百姓抱怨和请求的日子，于是老妇人没费什么力气就见到了苏丹王。

“尊敬的陛下，请不要认为我疯了，”老妇人开始说了起来，“尽管我知道我看起来一定是疯了。但是我有个儿子，自从他的目光落在公主蒙着面纱的脸庞那一刻起，我便日夜不得安宁，最后不得不同意到王宫里来求您把女儿嫁给他。我告诉他，这种鲁莽的举动会让我掉脑袋的，但没什么用，他根本就不听。所以我来了，请您随便处置吧。”

苏丹王一向喜欢不同寻常的事情，而这件事对他来讲还真是闻所未闻。于是，他没有像别的国王那样，命人鞭打眼前这位瑟瑟发抖的老妇人或把她投进监狱，只是说了一句：“把你的儿子叫到这儿来。”

听到这句话，老妇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苏丹王又用比刚才更温柔的语调把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而且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老妇人这才鼓起勇气，向苏丹王鞠了一躬，匆匆地赶回家去。

“情况怎么样？”她刚一迈进门槛，儿子便急切地问道。

“你即刻赶到王宫，自己去跟苏丹王讲，”母亲回答道。听到这个好消息，小伙子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母亲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心想只可惜他没有头发，不然也算是个英俊的青年呢。

“啊，闪电也没有我跑得快。”他大喊了一声。一转眼，他就从母亲面前消失了。

当苏丹王亲眼看到这位追求自己女儿的人时，便改变了原来那种开玩笑的心态，一心想把眼前这不受欢迎的人打发掉。但毕竟是苏丹王自己把年轻人召进王宫的，得找个理由把这人赶走，于是他马上说道：

“听说你要娶我的女儿？好啊。但如果想成为她的丈夫，就必须把世界上所有的鸟儿都抓来，放进王宫的花园里。因为还没有鸟儿在那里的树上筑巢呢。”

听了苏丹王的这些话，年轻人失望极了。他怎样才能捕捉到所有的鸟儿呢？即使他做到了这一点，他得用几年的时间才能把所有的鸟儿带进王宫呢？！但是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不愿让苏丹王认为他不想做出任何努力就轻易地放弃公主，于是，他向苏丹王告辞，走出王宫，沿着一条路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想，根本没有留意眼前的方向。

就这样，年轻人走了一个星期。最后他发觉自己正穿行在一片沙漠之中，四处布满了巨大的石块。岩石投下的阴影处坐着一位托钵僧，他向年轻人招招手，示意年轻人在自己身边坐下。

“有什么事情在烦扰着你吧，我的孩子”，僧人说道，“告诉我，也许我能帮助你。”

“哦，长老，”年轻人回答道，“我想娶公主为妻，但苏丹王拒绝把她嫁给我，除非我能把世界上所有的鸟儿都捉来放进他的花园。我，或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别沮丧，”僧人说，“这并不像听起来那么困难。从这儿往前走，两天后你会在夕阳照耀的小路上看到一棵柏树，这棵树比世界上任何一棵柏树都要高大。你要坐在树阴最浓密的地方，贴近树干，一动也不能动。慢慢地你会听见翅膀扇动的声音，震耳欲聋；世界上所有的鸟儿都会飞过来，栖息在枝头。小心别弄出一丁点儿声响。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喊一声‘马达斯冲’，所有的鸟儿就都动弹不了啦，甭管它们在哪儿——没有一只能离开栖息的树枝。这样你就能把它们全部放在你的头上、胳膊上和身上，你必须这样才能把它们带到苏丹王那里去。”

年轻人听了心花怒放。他谢过僧人，仔细观察着前进的方向。几天过后，一个全身覆盖着柔软羽毛的怪物来到了苏丹王的面前。苏丹王惊呆了，这种情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多么可爱的小鸟啊，眼睛是那么明亮！轻轻一碰，无数对翅膀全都打开了：蓝色的翅膀，黄色的翅膀，红色的翅膀，绿色的翅膀……年轻人低声说了一句“去吧”，鸟儿们先在苏丹王头顶上盘旋了一会儿，然后从打开的窗子飞了出去，在花园里寻找自己的家。

“我按您说的做了。苏丹王，现在请把您的女儿交给我吧。”年轻人说。苏丹王急忙回答道：

“是！噢，是的！你让我高兴极了，现在只剩下一件事，办好了你就会成为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理想丈夫。你知道，你的头——太秃了！用浓密的卷发把它覆盖上吧！那时我就会把女儿嫁给你。你这么聪明，我想这绝不成问题。”

年轻人静静地听着苏丹王的话。在随后的几天里，他一直静静地坐在母亲的厨房里，直到有一天上午，他听说苏丹王让女儿和大臣的儿子订婚了，并会立即在王宫里举行婚礼。年轻人气愤地站起身，迅速冲了出去，从一扇只有建筑维修工人进出的侧门偷偷地溜进了清真寺，然后沿着通向大殿的画廊进入王宫。新娘和新郎以及两三个朋友正聚在一起，等待苏丹王前来签署婚约。

“马达斯冲！”年轻人轻声呼喊了一句。瞬时，所有的人都像脚下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苏丹王派来的一些信使也难逃此劫。

最后，等得实在不耐烦的苏丹王怒气冲冲地赶来了。他想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由于没有人能给他任何解释，他只好让随从把住在城门边的一位魔法师召来，让他来解除妖魔施下的咒语。

“这可是您自己的错，”魔法师听完苏丹王讲出事情的经过后说，“如果您遵守了诺言，您的女儿就不会遭此厄运。现在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您选中的新郎把位置让给那个秃头小伙。”

苏丹王尽管心中隐隐作痛，但心里明白魔法师说得很对，于是便派遣自己最信得过的仆人立即出发去找那个年轻人，并把他带回王宫。此时年轻人正藏在一根柱子后面，听到这些话不禁偷偷地笑了。他马上赶回家，对母亲说：“如果苏丹王的信使到这儿来问起我的话，一定要告诉他我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您也不知道我会在哪儿。还要跟他们说您很穷，但如果他们能给您足够的钱让您上路去找我的话，您将尽最大努力把我找到。”然后年轻人藏在家里的阁楼上，这样可以听到下面发生的一切。

不到一分钟，老妇人就听见有人在使劲地敲门。她一下子跳起来，把门打开。

“你那个秃头儿子在家吗？”来人问道，“如果在，让他跟我走，苏丹王想当面跟他说话。”

“哎哟！先生，”老妇人回答，用面纱的一角遮住眼睛，“他离开我很长时间了。自从他走了以后，我还没有收到他任何消息呢。”

“啊，行行好，老婆婆，难道您猜不出他会在哪儿吗？既然苏丹王想把女儿交给他，那么把他带回王宫的人一定会得到一大笔丰厚的奖赏。”

“可他真的没告诉我他要去哪里，”这个驼背干瘪的老妇人一边摇头一边说，“这是苏丹王给他的荣耀，费些气力去找他是值得的。也许能在某些地方找到他，这些地方只有我知道。但我是个穷老婆子，根本没钱外出上路去找他。”

“噢，这不成问题，”来人大喊道，“这个钱包里有一千枚金币，拿去，随便花吧。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他，这样你还能得到更多的钱。”

“很好，”老妇人说，“就这么办。那再见吧，我必须做些准备，但最多几天后您就会听到我的消息了。”

在随后的一个星期中，老妇人和儿子小心翼翼地在天黑前绝不离开家门，以免被邻居们看到。他们也不生火或者点灯，所以人们都以为茅屋里根本没人。最后，在一个明媚的早晨，年轻人早早起床，认真打扮了一下，穿上最好的衣服，匆匆吃了几口早饭便赶到了王宫。

门口的一个黑大个很显然正在等他，没说一句话就让他进去了。随后等在门内的一个侍从把他直接带到了苏丹王面前。苏丹王高兴地迎接了他。

“啊，我的儿子！这些天你藏到哪里去了？”他问道。秃头年轻人回答：

“噢，苏丹王，公平地讲，我已经赢得了您的女儿，但您背弃了诺言，不肯把她嫁给我。于是我的家里对我很不满，我只好离开家在外面游荡！但既然您已经感到后悔了，我就来迎娶原本就属于我的新娘。那就命令您的大臣准备婚约吧。”

于是，一份婚约准备好了。按照现在这位新郎的想法，苏丹王和大臣们在他们会面的寝宫里签了字。然后，年轻人请苏丹王带他去见公主。于是他们一起走进大殿。那里所有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呢，与几天前年轻人说出那句致命的咒语后出现的情形一模一样。

“你能解除咒语吗？”苏丹王急切地问道。

“我想可以吧，”年轻人回答（其实，说句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有点儿紧张），他向前迈了一步，大声说：

“让中了‘马达斯冲’咒语的人苏醒过来吧！”

话音刚落，那些雕塑般的人们立刻恢复了生气。新娘快乐地把手放在这位新郎的手中。至于原来的那个新郎嘛，他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根据《土耳其民间故事》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