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之气质

学生之气质^[1]

人之气质与商家之商标戳记相仿佛。某货系某种商标，出自某字号。一见其戳记商标即可定其货物为优为劣。观人亦然。一见其人之气质，即知其是粗是细，或卤或谨，是谦是骄，为奢或俭。往往一见其人之气质，即知其来自何省何校何种家庭。盖学校家庭社会于吾人气质上关系之切，影响之深，有不能隐讳者。学生之来自何城何校，及其为富家无教育，成为货家而有教育之子弟，于初入校时，即为诸有经验之师长所猜中。要皆气质的关系。

气质于人之关系既如是其切，其影响又如是其深。予深望诸生之来此，有之变化其气质。令人一望即知其为优美深远，有思想，可尊敬之少年。

吾校于诸生气质上，将如何教育，此不可不知。诸生曾见门前所悬之镜乎？镜上格言，即可为吾校气质教育之标准。予试读之，诸生其默自省察：

面必净　发必理　衣必整　钮必结

头容正　肩容平　胸容宽　背容直

气象　勿傲勿暴勿怠　颜色　宜和宜敬宜庄

前四句系令吾人检点外表；其次则讲体格之卫生；其次为气象；其次为颜色。诸生果遵此而行，即可代表吾校学生之气质矣。

此外尚有二项，诸生当特别注意。此为吾校当极力励行者，斯为何？即俭与谦。

好奢为今日中国少年通病，吾校亦未能将此病根除净。迩来开学伊始，好奢气象又见。予故不惮繁锁，再告诸生，以后务必去奢崇俭。金戒指、奢侈之绸缎衣袜等，均非学生时代所宜动用。

人或谓倡俭为消极道德。予谓不然，且有积极之理由在焉。特分述之：（一）崇俭可以使吾人守一种平等精神，不至炫耀衣饰，以示其富。吾人为团体计为多数计，固应如是。（二）凡好奢者，多懒怠，其快乐不在精神，仅在物质。崇俭正可矫此弊病。使人人均知所谓生活之意味。有自重心，不至因物质之多寡，而增减其精神上之快乐。

谦之要点有二：（一）吾人最要之性质为合群。不谦抑自卑者，绝不能合群；（二）吾人所最可贵者，即时时长进，而不谦抑自卑者，更绝无长进之可言。

汝等有以钱财衣饰骄其群者，须知钱财乃汝父兄血汗之资，非汝等所固有。有以才学骄其群者，须知汝等之才学较所谓大才博学者，相去尚远矣。

（据《校风》第101期，1918年10月4日；录自崔国良编：《张伯苓教育论著选》，人民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

【注释】

[1]本文是张仲述1918年9月4日在南开学校修身班上的演说。